第一章:送飯
風瑞國,常平鎮,青山村。
「轟隆」,黑壓壓的天際一聲巨響,大雨即將傾盆而下。
一個小小的身影扣上籬笆門,吃力拖著跟她身子差不多大的斗笠往村頭走。
小女孩穿著綴滿布丁的衣裳,五官卻出奇的精緻,大大的烏溜溜的眼睛,挺翹的瓊鼻,嬰兒肥的臉頰更為她增添了幾分可愛,活似年畫里的福娃娃。
可惜是個瘦福娃,五層茅草做的斗笠才拖到半路就不行了,速度明顯慢了下來,只能低著頭往前使勁兒。
「這該死的鬼天氣!剛剛還大日頭呢,現在就下雨!」
「可不,今年這天氣真是反常!」
小道上,兩個中年婦女不停的抱怨一邊看天。
「快點快點!我家還曬著被子......哎喲誰啊!沒長眼睛呢!」
當看到抱著斗笠的小小人兒時,她們臉上的急躁瞬間變為忌諱嫌惡。
「我說今兒天氣變得這麼怪,原來是咱們村災星出來走動了!去去去去去。」婦人一邊嫌棄一邊推開女孩。
另一個婦人見到小女孩,也像見了髒東西一樣跑到一邊:「何止災星,還是剋星,看看夏家被她克成什麼樣了?老劉家真是缺心眼,竟然上趕著去收養個賠錢貨,喲!她這是去給老劉家送斗笠呢?天上劈著雷呢,可別被劈死才好。真是晦氣!」
婦人說完啐了小女孩一口匆匆離開。
這時,其他趕回家的村民們注意到這邊的動靜,但沒人說婦人們說話過分,反而一致面露嫌惡。
這夏顏可是青山村有名的災星,先是剋死親爹親娘,堂叔夏剛收養她后,她堂嬸難產,雖然最後一對男雙胎都保住了性命,但病懨懨的不好養活了!
後來夏家越來越不待見她,昨天把人給趕走了,要不是劉善夫婦今早撿回來,指不定死在哪兒呢。
這種災星,當然不受待見,離得越遠越好。
面對村民們的嫌棄,夏顏只當沒看見,加快腳步往前,不想又撞上幅肉牆。
夏顏還沒看清對方是誰,更惡毒的謾罵劈頭蓋臉而來。
「喪門星!眼瞎啊,這麼大一條道不走,非要礙老娘的路!起開!」說著伸手將小女孩一推。
夏顏沒站穩,直接摔倒。
這次開口的是住劉家隔壁的陳家媳婦——吳鳳。
大傢伙都知道陳家跟劉家有積怨,自然不去蹚渾水。
吳鳳見到夏顏倒地不起,本想繼續動手,但一想到她是災星又不敢上前,再看她白白嫩嫩的,比自己三個女兒漂亮多了,頓時又黑著臉,指著她腦門罵。
「我不過輕輕碰你一下,裝什麼裝!」
「劉家個個都是沒長腦子的傻貨,家裡窮得叮噹響還撿個剋星當寶貝養,呸!我就睜眼看看劉家養個賠錢貨能得個什麼下場!」
話音剛落。
轟隆!
又是一道震雷乍響。
吳鳳顧不得罵人轉身就走,誰知不知怎的,才走幾步她一腳崴,平地摔了個四腳朝天,腦門剛好砸中旁邊的牛糞,再抬頭時,只露出兩隻眼睛。
「哈哈哈……」
眾人大笑,直到笑得差不多了,才幫忙將吳鳳扶回家。
轉眼,路上就只剩下夏顏孤零零一人。
沒了村民們欺負,夏顏加快速度,稚嫩的臉孔上有著不符合她年齡的沉靜。
沒人知道,這具幼小的軀殼裡早已換了一個靈魂。
……
等夏顏拖著斗笠到村頭時,大雨傾盆落下,劉氏夫婦也正好護著三位哥哥往回走。
看到站在田埂上的小人兒,蘇恬一驚,快速跑過來。
「顏顏!你怎麼來了?哎呀,這身上都被淋濕了!」養母蘇恬撫摸著夏顏細軟潮濕的頭髮,心疼得不行。
她一連生了三個兒子,一心想要個貼心小棉襖,夏顏的出現充分滿足了她的心愿。
夏顏甜甜的笑著:「給爹娘和哥哥們送斗笠。」
蘇恬這才注意到夏顏拖著的斗笠,連忙接過來分給丈夫和兒子們,自己那頂全蓋在她身上。
「雷太大了,不敢往回走,怎麼辦?」
養父劉善將自己那頂斗笠蓋在愛妻身上,掃了眼四周,全是空曠田野,沒有擋雨的地方,天上又電閃雷鳴,好多沒來得及跑的村民們乾脆躲在草叢裡頭,免得被雷打中。
夏顏被養母蘇恬護著也幫著找地方,只發現幾步之遙有棵梧桐樹可躲。
但是個人都知道,打雷不能躲樹下。
她盯著梧桐樹,突然,她扯著劉善衣腳:「爹,咱們去旁邊的樹底下吧!」
劉善一愣,「顏顏,下雨不能躲樹下,聽話啊。聽話啊,咱們就在這兒站會兒,不亂走沒事的!」
「不嘛!」不知怎麼的,一向膽小聽話的夏顏開口拒絕,見劉善不同意,眼睛一轉看著蘇恬:「娘!」
蘇恬本就喜歡女孩兒,一看到夏顏眼裡的哀求,心頭一軟,脫口而出:「相公,還不趕緊聽顏顏的去樹底下!」
劉善是個妻管嚴,愛妻說一他從不說二,等他反應過來,一家六口已經到了樹底下。
附近躲雨的村民們見他們敢躲樹底下,直接嘲笑:「劉家人不要命了,敢躲樹下。」
「劉家人本就倒霉,再加個災星,這雷也大,要我說別被劈死才好。」
這頭,劉善也反應過來,發現自己竟然聽一個奶娃娃的話躲到最糟糕的地方,他也怕被雷劈,擔憂道:完了,這雷打得這麼急,不會碰巧劈著咱們吧?」
以前也不是沒有避雨反被雷劈的事發生,何況他們劉家還一向的倒霉,萬一……
蘇恬聽著不遠處的雷,也有點害怕,突然,一雙細軟的小手抱住她。
「娘,你和爹爹這麼好,雷公不會劈咱們家的,就算雷真打下來,雷公也會施法保護我們。」
話音剛落,下一瞬,一道驚雷果然劈下來。轟隆!啪嚓!白光耀眼。
地面輕微的搖晃。
「啊!」
幾道尖叫聲響起。
除了抱在一起的劉家人,其它村民都嚇得張大了嘴巴。
「劉家人果然被劈了!」有人直覺出聲尖叫。
可等他們定晴一看,劉家人還好端端站在樹下,倒是他們原本站著的地方多了一團雪白。
眾人包括夏顏都懵了小半晌。
「天吶!劉家人沒被劈啊!」
「幸好他們躲樹下,要是站在剛剛那地方就完了。」
「他們這是開了開眼嗎?知道雷會打他們那兒提前躲開,咦,等等,雷劈中的是什麼?」
聽到村民們的話,蘇恬從丈夫懷裡睜開眼過去一看.
「天!相公,你快看,有隻兔子被雷劈死了!」
夏顏也跟著過去,果然看到地上倒著一隻大白兔,重量能有八九斤。
劉善回過神來,不敢相信:「不是吧,老天沒劈中我們,還送我們一隻兔子吃?我不是在作夢吧?」
好多人被方才的聲響驚動,不顧大雨跑出來查看,遙遙看著這一幕,全都睜大了眼睛。
老劉家不是一向倒霉嗎,雷劈下來怎麼會沒有劈著他們,反而送了他們一隻兔子!
倒霉鬼竟然開始走運了?
不同劉家人和村民們的驚訝,夏顏幾乎是懵的。
她的夢竟然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