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談一場五百塊的愛情
就好比人走路的姿勢，書寫的筆跡，縫衣的手法，每個人都各有不同，能在細微處看出端倪。
而同一個人的潛在習慣，除非故意掩蓋，否則同樣也能找出痕迹。
這個道理，放在鬼身上亦然。
范安能肯定，那個黃毛身上，用紙紮縫補身體殘缺的手法所用的黑色縫線針腳走向，同自己找尋的白衣女鬼身上的風格，有九成九的相似，即使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也絕對同出本源！
即便那白衣女鬼身上並沒有任何紙紮的痕迹，但范安相信，其同那黃毛惡靈車手背後所謂的仙姑，也有扯不清的干係。
更有可能，他們完全就是一夥的，反正對於邪祟一流，有殺錯無放過，無論如何，范安也不可能放走這塊到嘴的肥肉。
一夜未眠，可范安的精神頭極好，也不知是自己陰差模板的緣故，還是系統中那未知名的賜福，范安化為人身之後，陽光照在身上，反而格外的舒服，暖暖的感覺並不讓他抗拒分毫。
一個喜歡曬太陽的陰...差？
范安到也不會在乎什麼所謂人設，暖和的身體總比冰冰涼涼強上許多，就連四周嘈雜擁擠的人群，都讓范安感覺到了一絲溫度。
嗯，真是好一個艷陽天呀.....
可三天後，范安的心態就不一樣了。
「我真的是....有一句嘛賣批，不知當講不當講。」
在外面逛了三天的范安，內心有些煩躁，也不知是因為天氣太好，還是范安的壞運氣...也可以說是運氣好，除了第一天晚上接二連三的事故，他在外面竟然沒有再撞到哪怕半個邪祟的存在。
不過想想也是，東海作為一個流動人口接近千萬的大城市，如果范安每天在外面都能撞鬼，那整個社會的秩序早就亂套了。
這樣一想，像第一天晚上那種情況，只能說原主的運氣確實有些衰啊。
但現在，范安希望自己的運氣也能更衰一些。
「不行，這樣守株待兔太死板了。況且一般來說，每個獵手都有自己固定的狩獵區域，否則邪祟之間也會起衝突。」
夜晚，蹲守在酒吧一條街附近的范安，俯視著這片區域，期待著能再次蹲守到一頭獵物，不過很明顯一無所獲。
這片街區出現過白衣女鬼，還有過黃毛惡靈出手，估計其他的邪祟也不會再過來，就算擼羊毛也不能死抓著一頭羊擼吧。
「不過那所謂的仙姑準備著所謂的祭祀，似乎是需要活人，否則黃毛也不用裝做滴滴車，將活人打包帶走。這樣說來，他們可以作為獵場的範圍就小了許多。」
范安摸了摸下巴，哪些地方即使深夜也人氣旺盛，還容易意醉神迷，使用些手段便可以輕易帶走，神不知鬼不覺？
酒吧，KTV，洗浴中心，夜總會。
掏出手機，打開手機地圖，范安仔細看了看位置以及路線，確定了幾個目標，化作陰風，狂奔而去。
范安還就真不信了，那就比比看，陰差和邪祟，誰的運氣會比較差。
凌晨兩點，在離主城區有些遠的地方，一排略顯黯淡的平房，在附近金碧輝煌的夜總會照應下，顯得寒酸得緊，但人氣卻不輸分毫。
作為附近有名的洗浴一條街，總會有些急匆匆的社會老哥，即使素不相識，撞面之後也會互相給出一個「你懂得」意味深長的笑容。
不管你們懂不懂，反正我是不懂的。
范安在路口低頭徘徊，偶爾抬頭微微掃視一下兩邊，目光稍作停留，就立馬走遠，但又不徹底離開，猶猶豫豫，換個方向，又畏畏縮縮的走了回來，來回逛街，似乎內心在做著某種天人交戰。
那句話怎麼說來著，你走又不走，戰又不戰，待欲何為？
范安不知道他這足以媲美奧斯卡小金人的演技有多少效果，也沒去想自己到底能不能釣出魚兒來，腦海里浮現的卻是一個關於五百塊愛情的小段子。
我認識一個女孩，我們是在路邊偶遇的，當時我一眼看到她，她也一眼看到我，頓時覺得一見鍾情般的愛情降臨，不到半小時我們就決定成為男女朋友。
但後來我發現我們並不合適，就分手了，然後我給了她五百塊分手費。
警察叔叔，這怎麼就不是愛情了？這怎麼就過分了？
可還沒等范安想明白這到底算不算愛情，不遠處卻突然響起一聲既害羞，又熱切的喊聲：「小帥哥，這裡，這裡，小帥哥！」
范安抬頭望去，在一個巷子口，一個清涼到想讓人給她買兩件衣服的小姐姐，正朝著他急切的揮手。
這不，五百塊的愛情，它就來了嘛....
范安臉上帶著一絲猶豫，但雙腳此時卻好像有了自己的想法，一溜兒的走了過去。
「小帥哥，裡面聊嘛....」魅惑的聲音，還帶著三分社會大哥們最喜歡的涉世未深，一雙柔荑抓住范安的手臂，就往幽暗的巷子里鑽。
「等等，等等！」范安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才在臉上憋出通紅，擺著手，喃喃低語：「多...多少錢...」
「哈，小帥哥你的話....三百行不行？」
這小姐姐眉目中羞意流轉，嘴角掛笑，手上卻暗中發力，想把這小帥哥拽進巷子中。
但卻不知為何，往日里就算如牛壯漢都拽的動的自己，卻沒能奈何這個看著有些單薄的小白臉。
「不...不...不行....太...太...」范安急得好像話都說不利索了，連連擺手。
看著皮囊不錯，沒想到卻是個窮逼！
這小姐姐心裡暗啐了一口，冷笑連連，面上卻是一片哀羞:「小帥哥，那你的意思？」
「不行不行，三百...太少了，像小姐姐你這樣的外貌，得再加點。」范安在這種時刻，臉上竟然浮現出了一種正氣，似乎自己在進行著某種偉大的交易，猛地一攤手：「怎麼也得五百塊！」
額....
拉著范安手臂的小姐姐明顯停頓了一下，臉上的表情也略微有些變形。
砍價的漂客在哪都有，但這種反向砍價的....似乎還真是第一次遇到。
莫非自己的魅力已經這麼大了？
這小白臉到有點眼光，只不過可惜了呀。
「嘻嘻，小帥哥你可真有意思，嘴巴又甜，我都想給你免單了....」小姐姐捂嘴一笑，眼睛都眯了起來。
如果不是上頭催的緊，自己還真不想把這小帥哥給霍霍了.....
要不放他一碼？反正這條街上，男人多的是.....
「什麼，免單？你想的美！」
可出乎意料，剛剛還一臉正經的范安，此時卻像被踩了尾巴一樣猛地跳了起來，手指都快指到妹子臉上：「沒錢？沒錢你瞎幾八招什麼手，浪費我感情！我跟你講，我可是第一次，沒有個五百塊紅包，像你這樣的貨色想都別想！」
一邊說著，范安一邊抬頭，一邊拿鼻孔不屑的點了一下：「我就想談一場五百塊的愛情，你可千萬別想著白嫖啊！」
等等，是不是有什麼不對？
白嫖？誰白嫖誰？什麼五百塊的愛情？
剛剛眼睛都笑彎了的小姐姐，瞬間就有些懵逼了，腦子跟宕機一樣沒反應過來。
這小白臉的意思其實是....自己要給他五百塊？
這小白臉不僅想白嫖自己，還想倒賺一筆？禽獸不如啊！
你一個大男人，半夜兩點不睡覺，跑到洗浴一條街不是漂，而是賣春？還賣到老娘頭上了？
那他剛剛說三百太少，怎麼也得五百塊其實不是反向砍價，而是在....加價？
我他媽....剛剛還浪費了感情，想放過這該死的小白臉，你給老娘喂狗去吧！
只一個瞬間，在腦海里把事情過了一下的小姐姐，臉上的表情，也從羞笑變得略微有點猙獰，帶著一絲寒光，盯著范安，彷彿在看一個死人。
「先錢后貨，童叟無欺，保證是第一次，五百塊，一分也不能少！」范安還在那叫囂，卻陡然聽到一聲幽幽的呼喚：「小帥哥，你看看這....」
范安不經意看了過去，卻發現這小姐姐的雙眸里閃過一道詭異的綠光，於此同時，她雪白修長的脖子上，一枚銀質的小鈴鐺無風自響，整個人的話語戛然而止，雙眼也失去神彩，被這小姐姐一招手，便順從的往幽暗的小巷子里走去，彷彿要進行某種不可言的交易。
不多久，在巷子的另一頭，一輛紙質的計程車載著今晚的獵物，悄無身息發動，悠悠的往城外行駛而去。
而在這種地方，不見了一個男人，又有誰能發現呢？
不知過了多久，已經到了城外的紙質計程車里，才響起一聲感情難言的低沉詢問：
「你說，邪祟害人該死。那人害人，該死？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