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字帖

17、字帖

底下學堂的蒙童頓時吵鬧一片,不過在徐秀才嚴厲的目光下,鴉雀無音。

「聽學監的話,待會你們也一同隨大人們去建堡子,能幫什麼忙就幫什麼忙!」

「誰要有什麼嬌慣脾性,休怪為師不講情面……」

徐秀才訓斥眾蒙童道。

聽聞此言,鹿子霖也是有些明白徐秀才為什麼暗中讓他前來做這個惡人,不外乎是為了教育學堂里的蒙童。

鹿子霖沉吟了一會,「待會大人們,修堡子的時候,你們就給他們送飯。」

這些較為輕鬆的活計。

以前也是婦孺來干,不過不是學堂的蒙童,而是未曾上學的孩子。

修建堡子,是整個白鹿村的事情。

在臨近村子外面的空地上,新蓋了三個黃土灶台。

有村裡善烹飪的膳夫在做著飯,動作嫻熟,一鍋燴湯,一鍋下面,另外一鍋蒸饅頭。

白鹿村自從鹿老太爺以當廚師發達以後,白鹿村的後生們也是有樣學樣,從村裡走出了不少的勺勺客。

所謂勺勺客就是紅白喜事時,主人家聘請的廚師,做飯味道不一定比得上酒樓,但價錢便宜,做飯也在水準以上。

「我覺得學監是在針對咱倆。」

「因為我是鄰村的故意針對我……,給我分最累的活。」

周元搬完一堆硬柴后,有些上氣不接下氣,氣喘吁吁,他湊到白貴身旁,小聲的埋怨道。他們倆因為年歲最大,半大小子,所以分派最累的活計,幫著徵集村裡每戶的柴火。

在臨近入冬前,家家戶戶都有備用的柴火,以方便過冬。

一摞一摞的柴火堆在每戶廊檐走道的拐角處。

「胡說什麼?」

「鹿學監不是那樣的人!」

白貴雖然心中也認同周元說的,但還是不接過這個話茬,這事要是讓別人知道了,可是一件麻煩事,周元家中有錢,大不了另擇它處讀書,他可不行。

「你知道李中堂嗎?他說現在是三千年未有之大變局,洋夷為禍中華。正是你我這樣好男兒用武之時,此時可與前朝盛世不同,鍛煉好身體,必定有著大用!」

白貴想了想,話頭一轉,勸道。

想要從眾脫穎而出,如楚莊王一鳴驚人是不大成的,楚莊王本來就是王侯,對楚國天生有著領導力,最好如毛遂錐破囊中,慢慢的將自己的鋒芒引露出來,才是上策。

「李中堂?李鴻章,你從哪裡聽來的這句話?」

「三千年未有之大變局,好句,好句!」

周元驚了一跳,平時看著沉悶的白貴竟然有這樣的驚人之語,這可不類凡俗啊。

「這……是我從鎮上聽人談論時,聽到的。」

白貴遲疑了一會,推脫解釋道。

他這時才猛然發現,自己前世的一些習以為常的見知,對於此時的人們來說,可能連聽過都沒有聽過。

比如李鴻章的這句「三千年未有之大變局」,這是李鴻章在同治十一,他在複議製造輪船未裁撤折中說的。

這可是給皇帝上奏的折書里提到的。

縱使現在過去將近四十年,可在信息繭房之外的廣大鄉里還未聽過這句話。

「白兄說的不錯,此時正是你我用武之時,鍛煉好身體是必須的。」周元深深看了白貴一眼,神色鄭重了許多,不再是剛才那副嬉戲玩笑的模樣。

雖然聽起來這句話不過是白貴無意中聽到的,可……要知道這句話平常人縱使聽到,也不會對此多加留心,不然也不會致使他第一次聽到這句話。

現在李鴻章李中堂已經死去了七年之久。

他對白貴起了真正的結交之心。

隨後的周元就更像是打了雞血一樣,幹活一點也不拖沓,反倒將其視作自己的磨練。

……

堡子環繞白鹿村而建,有的堡子牆壁則是大戶人家的院牆,不分彼此,這部分的堡子也是最堅固的,基本全部用青磚壘起來的。

等送完柴火后,白貴就耐心的觀察起了白鹿村修建塢堡的情況。

先將草席鑲在堡子的缺口處,澆上冷水。地凍天寒,不出一時半刻,這草席就被凍得硬邦邦。兩張草席中間的縫隙,再用冷水澆灌,等過上一會,豁口被補得嚴實。

午飯是在公灶上享用的。

比平日里吃的,要好上一些。

一連忙活了三天,堡子總算重新修繕完畢,因為淋上了水,這冰堡可比先前堅硬不少。在這幾天里,學堂們上完早學和午學后,都要前去工地上幫忙。

蒙童們連連叫苦,他們可是大戶人家的子弟。

這一來二去,不少人的學業就被落下來了,受到了先生的批評,而與此同時,因為勞逸結合,做慣了苦活,記性不錯的白貴則被徐秀才當眾表揚,並且送給了白貴兩幅字帖,分別是《顏勤禮碑》和《多寶塔碑》。

「顏勤禮碑盡得顏魯公楷書精髓,但初學者學習不易,你先學這幅《多寶塔碑》,每日練上二十帖,晚學后,交給我查看,不可有一絲的懈怠。」

徐秀才叮囑道。

這日過後,學堂里二十多位蒙童對白貴一掃以前看法,不敢有絲毫小覷。

畢竟白貴入學也不過半月左右,就已經超過他們當中的不少人,還得到了先生的贈予的字帖。

不過也沒有人嫉妒。

這是白貴應得的。

如果說白貴三天打魚,兩天晒網,仍然取得了現在的成績,那麼他們必然會不滿,憤怒蒼天不公,嫉妒白貴的天賦。

可白貴每日早學都是第一個到,刻苦努力。

這些他們都看在眼裡。

這樣的人,有什麼可嫉妒的。

同樣,也因為如此,不少的蒙童也暗自下定了決心,刻苦學習,於是隨著徐秀才這一贈帖,大大激勵了學堂的好學之風,一掃學堂從前的慵懶氣息。

屋內,燈焰如豆。

「朱子曰:『先讀《大學》,以定其規模;次讀《論語》,以立其根本,次讀《孟子》,觀其發越;次讀《中庸》,以求古人微妙之處"。」

「經學之中,我先教你《大學》……」

徐秀才坐在凳子上,小拇指壓著袖角,翻開放置在書桌上泛黃的書卷,開始了講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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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民國開始的諸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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