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叮叮」一陣鬧鈴聲，還在夢鄉的韓冬揉了揉朦朧的雙眼，「哎呀，六點了！」慌忙起床，邊穿衣服邊往門口洗漱間走去，走到一半，忽地想起來今天已經辭職了，撓了撓蓬鬆的頭髮，扔下剛剛還沒穿好的衣服，又鑽進尚有餘溫的被窩裡。

直到中午韓冬才從被窩裡爬起來，這是來北京以後睡得最久也是最好的一次，渾身筋骨感覺都鬆散了。坐在床上，獃獃的看著，「先做什麼呢？...找工作。先寫簡歷吧。多複印幾份，」想到這，韓冬起身穿衣，洗漱。然後出了門。

一個小時后，韓冬回來了，手裡拿著報紙，一杯豆漿，坐在桌子前，邊喝著豆漿邊看著報紙上的招聘信息。看到差不多的用筆畫個圈圈。忽然，手機鈴響起了，剛拿起手機「怎麼樣了小夥子？退休的日子過的愉快么？」電話那頭，吳艷霞熟悉的聲音傳來。「剛起來，正在看有沒有合適的工作。」韓冬忙說道。「晚上七點，我約了一個朋友，你也來吧，正好介紹個工作給你。」吳艷霞接著說：「六點多去接你，你告訴我你那個地址。」「啊，好。」聽著吳艷霞有些命令式的語氣，韓冬把地址告訴了吳經理。

晚上七點，還是那家熟悉的湘菜館，三個人，韓冬和吳艷霞並排坐著，對面一個已經謝頂的中年男人從剛一落座就開始操著一口南方普通話滔滔不絕起來，絕大部分都是讚美吳艷霞的話，在韓冬看有些巴結吳艷霞的意思。

等中年男人終於停頓的時候，吳艷霞端起酒杯見縫插針的笑著說，「來，劉總，給您介紹一下，這個是韓冬，一個有頭腦的年輕人，您看您那裡需不需要，讓他跟您鍛煉鍛煉吧。」「啊，小韓是吧，你好，」說著話，那個劉總伸出手，跟韓冬象徵性的握了握，「可以嘛，吳經理咱們老朋友了嘛，這點小忙不叫事的。」說著話，從上衣口袋裡拿出一張名片，遞給韓冬，「這是我的名片，隨時來找我。」「謝謝劉總。」韓冬站起來，弓著腰，以示尊重的雙手接過名片。一頓飯，三個人在不間斷的寒暄和禿頂劉總搞笑的奉承吳艷霞中，經歷了三個多小時，終於結束。

兩天後的上午，韓冬根據名片上的地址，找到了這座位於四環邊上的公司大樓，名片上寫的是九樓，劉有根總經理，韓冬上了電梯，到了九樓，剛出電梯門，正看到禿頭劉總正好走過來，「劉總，您好。」「啊，是小韓哪，來，到會議室坐一下。我辦點事馬上回來。」「好，您忙，我先等著。」說著話，韓冬進到會議室，剛坐下，一個年紀不大的女孩子，穿著職業裝走進來，「您好，先坐著，我給您倒杯水。」「謝謝，」韓冬起身，禮貌的點點頭。

沒到一盞茶時間，禿頭劉總急匆匆進來，「小韓哪，我這裡忙的很，讓人事給你安排一下吧。」說著話，禿頭劉總沖辦公區喊到：「王經理，過來給這個人安排一下，我馬上出去。」隨著話音剛落，那個叫王經理的進入會議室。禿頭劉總隨即消失。禮節性的伸出手，「哦，我是人事的王經理，您好。」「王經理好，我叫韓冬，這是我簡歷。」韓冬急忙從包里拿出簡歷，遞到王經理手上，看了足有兩分鐘，王經理抬起頭，仔細打量著韓冬，「你跟劉總是親戚？」「沒有，一個朋友介紹的。」「噢，是這樣啊。」王經理像是如釋重負的感覺，語氣也比剛才有些生硬，「暫時呢，公司也沒有空缺，既然介紹來的，那先來吧。」

「那什麼具體工作呢？」

「工作嘛，每天早上提前一小時過來上班，收拾一下辦公區衛生，包括衛生間。」

聽到這，韓冬心裡一梗，「那工資待遇方面呢？」「工資一個月2500，不管吃住。」說到這王經理帶著嘲弄的話引起了辦公區幾個人竊竊私語，緊接著幾個人低聲笑了起來。那一瞬間，韓冬就彷彿被人抽了一記耳光，沒有尊重可言。「對不起，你的要求我達不到，謝謝，再見！」說到這，韓冬拿起包，抬起頭，從王經理身邊從容走過。

雖然已是深秋，但接近中午，陽光很足，依舊很炎熱，韓冬脫下上衣，搭在肩上。來北京有一段時間了，但是除了上下班，幾乎就沒在北京的街頭逛過。就算排解一下心中悶氣，放鬆一下心情吧，慢慢地在兩邊商鋪林立的街道上走著看著。

「冬子！」身後一個略顯驚喜的聲音，韓冬一回頭，一隻油膩的手已經直接拍在肩頭。「哈哈，猴子！」眼前一個黑瘦的，年紀跟韓冬差不多的年輕人，一臉驚喜的出現。這是韓冬老家的鄰居，也是遠房親戚，也是同學。念書的時候，因為長得黑瘦，被人叫猴子，大名韓達。

看著韓達一身油膩的白色工作服，韓冬有些疑問的問道：「你這是？」「呵呵，在飯店上班。」韓達一臉興奮，轉而問韓冬：「你怎麼在這裡？」「找工作唄。」聽到這，韓達拉著韓冬，「走吧，去我那，今晚咱兩個好好聊一聊。」也不由韓冬再說，拉著手就走。

城中村一個出租房裡，二十多平的面積，一張雙人床上雜亂地堆著被子，一個有些發黃的枕頭斜靠在床頭，幾隻襪子也肆意胡亂的散落在床上。地上幾隻空啤酒瓶，倒著的，立著的。「有些亂啊，」韓達一邊說著，一邊簡單把被子，連同襪子一起掀到床角，霎時間，一陣有些難聞的氣味撲面而來，「哈哈，見笑了。」韓冬有些尷尬的笑了笑。略微收拾一下，韓達打電話訂了幾個菜和酒。兩個人便坐著聊起來。

韓達初中沒畢業就已經出來打工了，一開始在飯店學徒，經過幾年時間鍛煉，現在正了八經算是廚師了，就一直在飯店干著。

韓冬也把自己這段時間經歷，除了吳艷霞的事，其餘的大概跟韓達說了。

兩個遠在異鄉的兄弟，在一起說著小時候的事，也聊著現在，不知不覺天已經黑了。韓冬要起身回去，韓達緊忙拉住他，「嫌棄我啊？反正你也不上班。今晚就住這。」韓冬笑了一下，無奈遵從了。一夜兩個人也聊著，韓達建議韓冬上飯店來上班，一個月4000，管吃管住的，正好自己也能幫上忙。韓冬說回去考慮考慮。

等到韓冬醒來，韓達已經上班去了。韓冬起身，發現一張紙條放在桌子上了，旁邊放了幾張百元錢，紙條上歪歪扭扭的寫著：我上班了，你找工作不容易，錢不多，你拿著，我說的事你考慮考慮。韓達。韓冬笑笑，考慮的慮字寫成虎字了。成了考虎考虎。簡單收拾一下屋子，韓冬在紙條後面寫上：我回去，錢我還有，不夠再找你。並留下了電話號碼。

已經幾天過去了，韓冬在不間斷的面試中度過，期間，吳艷霞打了兩次電話，大概意思就是禿頭劉總想追她，被她回絕，這也可能導致韓冬被嘲諷的原因。吳艷霞有些不好意思，想約韓冬坐坐，韓冬借著找工作累的想休息借口婉拒了吳艷霞的約會。韓冬總覺和吳艷霞在一起有些心裡不舒服，又說不清原因。

又是一個星期過去了，韓冬依舊沒有著落。一個上午跑了兩家，都和前面那些一樣讓回去等電話。這就意味著基本沒有希望。和心情一樣鬱悶的還有留下的錢越來越少，交了這個月房費，基本就沒了。吳艷霞的那一萬元錢不能動，還得還給她。韓冬有些心情低落，漫無目的地走著，不遠處，一個三輪車裝滿了蔬菜，路上稍微顛簸了幾下，裝滿的蔬菜筐倒向一邊，一個略顯肥胖的中年人正忙著扶正車子，就在扶著車子的時候，菜筐倒下來了，「嘩啦」一下，中年男子也被菜筐擠倒在地。

韓冬急忙跑過去，搬起壓在中年男人菜筐放在旁邊，蹲下身子詢問，「大叔，沒事吧？」「啊，沒事，車太沉了。」說著話，韓冬扶起大叔，又幫忙把菜筐重新裝好。看著大叔的腿有些一拐一拐，韓冬推著車子準備幫忙送到地方。

到了地方，韓冬抬頭看著門頭，匯香居，原來是家飯店。「來，小夥子，進來休息一會兒。」中年男人熱情地招呼道。「不了，我回去了。」「都到家了，哪有不進門的道理？來吧。」不由分說，中年男人熱情拍著韓冬肩膀，略略有些推著，韓冬進了門。中年男人喊著服務員沏了一壺茶，喝著茶，中年男人詢問韓冬情況，韓冬就把這些天找工作的鬱悶說了出來。知曉了情況，中年男人有些殷切的說：「小韓，你來我這吧，我這也缺人，至少包吃包住，你如果以後有合適的工作，我也不留你。你看怎麼樣？一個月我給你4000元。」

聽到這，韓冬連聲說著謝謝，這可能是現在韓冬最好的結果了。如果再接著像現在這樣天天到處面試，估計再有一個星期，就身無分文了。通過聊天，韓冬也知道了中年男人姓黃，名叫黃金和，十幾歲就學的廚師，今年已經46歲了，靠著手藝在北京賺了一份產業算是。開了這家500多平的飯店，周邊飯店就數匯香居的效益最好。

經過黃老闆的勸說，韓冬答應了明天來飯店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