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狩鬼堂
一行人進入城中，沒過多久便分道揚鑣，雙方並不順路。
一方要回城中西邊的宅院，一方卻要到城中東邊的鬼狩司復命。
賈富仁分別之前，千恩萬謝，恨不得掏出心窩子給杜子仁看，但又無奈說道家中事雜，不便多送，隨後匆匆離開。
杜子仁不以為意，一手提起重傷的的薛浩，朝著東城走去。
「他明顯沒之前對你那麼恭敬了。」薛浩說道。
「人之本性而已，城外危機四伏，對方有求於我，自然畢恭畢敬，到了城中，哪裡還用顧慮安危。
再加上黑鐵鬼狩常城之中並不少見，他用不著再特意籠絡我。」杜子仁淡淡回道。
薛浩有些無奈，這些道理他自然都懂，畢竟活過一世，他說方才那些話，不過是感慨人情世故罷了。
「他一定會後悔的。」薛浩信誓旦旦。
「為何？」
「因為你不是尋常的黑鐵。」
「哦？」
「你扮豬吃虎。」
杜子仁微微錯愕，然後摩挲著下巴笑道：「扮豬吃虎？這話倒從未聽人說過，有些意思~」
......
常城不愧是坐擁鬼狩司分部與軒轅殘片的城池，城內景象與薛浩前來時看到的荒蕪景象對比，簡直是天差地別。
他的腦中不禁浮現出上一世的詩詞，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不知城中的這些權貴，有多少知道城外那些百姓所面對的疾苦？
杜子仁手提薛浩，走過半個城池，絲毫沒有露出半點疲態。
反觀薛浩倒是被提的有些吃不消了，在他的一再堅持下，杜子仁總算將其放下。
鬼狩司分部大門外，坐落著一塊巨大石雕，並非古人常用的狻猊石像，而是玄武之像！
又名龜蛇，龜身蛇尾，天之四靈，八卦為坎，於五行主水，乃鎮北的護法神。
薛浩多看了幾眼，便跟著杜子仁掠過大門，接著便是庭院，身穿官袍的武者來來往往，眾人行色匆匆。
杜子仁輕車熟路，繞過一個又一個堂口，來到一處房門外。
門樑上掛著一個牌匾——狩鬼堂，裡面已是濟濟一堂。
朝廷欽定的鬼狩，享有權利的同時，也要執行義務。
朝廷每月都會派發給他們斬妖伐鬼的任務，若是沒能按時完成，位高者降級，位低者，剝奪朝廷授予的鬼狩令。
而完成任務的鬼狩，都需定期來狩鬼堂復命。
堂內人數眾多，杜子仁也不爭搶，只是帶著薛浩坐到一旁靜靜等待。
來時還是烈日當空，待到眾人散去的差不多了，已是日暮西山。
杜子仁不知從哪裡掏出一塊硬的如同石頭的臘肉，遞給薛浩道：「肚子餓了？」
薛浩接過臘肉，咬了一口，回道：「還好，不過想要早些休息。」
杜子仁點了點頭：「馬上就輪到我們了。」
終於，白日喧鬧的狩鬼堂僅剩下了一名負責登記的主薄，以及薛浩二人。
杜子仁走上前去，將黑鐵令取出，白光一閃，大堂中央竟憑空出現了一根碩大的脊骨。
原來，這鬼狩令還是個能夠存儲物品的空間寶物。
薛浩看了一眼地上的脊骨，不多時便認出後者來自他先前拔除的餓鬼。
等等，剛才吃的臘肉就是和這東西放在一起的？
那臘肉是什麼做的？！
不想還好，此刻的他，只感到一陣反胃。
主薄瞥了一眼地上的脊骨，又看了一眼黑鐵令，隨即道：「杜子仁，本月拔除丁字下品餓鬼，上繳上好脊骨一根，完成考核，鬼狩令繼續持有，賞銀十兩紋銀。」
十兩紋銀看似不多，卻是一戶普通人家幾年的開銷。
主薄拿出一塊玉石圓球，朝著地上脊骨一招，脊骨瞬間沒入其中，他顯然認識杜子仁，交付了賞銀之後，戲謔道：「杜子仁，我也真是佩服你，每當我以為你的黑鐵令要被沒收之時，你總能及時上繳任務。」
「僥倖罷了。」
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主薄頓感無趣，也不再挖苦，這時，他看到一旁的薛浩問道：「這人是誰？」
杜子仁笑回：「討伐餓鬼時遇到的，被人供做活祭，恰巧救下，是個好苗子，不收可惜了。」
主薄張了張嘴，活祭意味著什麼，他再清楚不過，什麼好苗子？看薛浩瘦弱的模樣，哪天夭折都不稀奇，想來是杜子仁動了惻隱之心。
「我先前看差了，這脊骨是極好的鍛兵材料，賞銀應當提些，是十五兩白銀。」
世上終究是有好人的。
杜子仁躬身行禮，拿走白銀，帶著薛浩揚長而去。
「那人不錯。」薛浩說道。
「是啊，可惜這世道，好人多不長命。」杜子仁面無表情，似乎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
月明星稀，夜晚的常城依舊熱鬧，杜子仁與薛浩卻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們穿過繁華的街道，掠過了人群，來到常城偏僻的一角，因為杜子仁的住所就在這裡。
房屋大門有些破舊，輕輕推開依舊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響。
走進大門，先是看到一個庭院，面積不大，勝在整潔。
庭院中央一面石桌，三張石椅，再加上庭院靠圍牆處種著的一刻柳樹，便再無他物。
屋子在靠南邊的位置，由瓦石堆砌而成，從外面看，至多三四間廂房。
不管從哪個角度來看，這都不是一處舒適的住所，但薛浩重傷未愈，前些日子還在山林野地間休憩，如今能有個這樣的落腳地，也算是心滿意足了。
杜子仁看出他的疲憊，說道：「如果累了，就早些休息。」
薛浩點了點頭，推開屋門，找了個靠窗的地，一躺下便昏昏睡去。
朦朧中，原主的回憶，穿越之後的經歷如同走馬燈一般，在薛浩的腦中不斷放映。
他重見了人族神秘雕像，看到了神鬼錄，當他想要靠近一些，翻閱書卷的時候。
一隻渾身披火的妖犬，卻從神鬼錄中躍動而出，雙目生火，眼眸中倒映著薛浩的身影。
薛浩有些害怕，身子微退，雙眼卻始終緊盯著對方。
不多時，妖犬化為了火焰，焚盡了一切，幻象中有無數的人影在火海中痛苦掙扎。
隱約之中，薛浩彷彿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大夢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