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氣盛的年輕人

三天後，天元歷2046年，元月初一。

天劍宗四大主峰之一的懸劍峰頂，一座黑色高塔聳入雲端。

此塔名為司命塔，乃天劍宗觀星象、測吉凶之地。

一名白袍老者負手立在塔頂，遙望前方雲海，以及雲海之上的不滅星空。

他是司命塔之主，也是天劍宗三長老。

司徒星軒，四品巔峰的劍修強者，劍道修為還勝當代天劍宗宗主林百忍半籌，但卻最擅觀星之道。

「熒惑迫近，辰星相爭，不是好兆頭啊，難道這次內外門弟子的晉級考核開放的秘境會出問題？」

司徒星軒幽幽一嘆，再凝神去看，卻發現天際星象模糊，不能再進一步看出更多端倪。

這時，後方的樓梯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蹬蹬蹬~

肖驚雲快步跑上塔頂，一手按住劍柄，一手握拳平在心口。

「師父，您就讓我去參加考核吧，我保證不會鬧出亂子，更不會受傷的。」

「為師不是擔心你受傷，是怕你打擊到其他弟子的自信心，耽誤了別人的道途。」

司徒星軒轉過頭來，微不可查地搖頭。

肖驚雲大約十五六歲的少年模樣，白髮天然卷，丹鳳眼修長，男生女相，俊美無比。

他執拗地梗著脖子，胸中彷彿憋著一口氣，直視著自家師父的深邃雙眸。

司徒星軒皺了皺眉。

「雲兒，你是為師的關門弟子，稟賦極佳，骨骼清奇，乃是萬中無一的修行奇才，又何必要去參加考核。」

「可這是天劍宗的規矩，所有的師弟師妹師哥師姐都會參加，怎麼就到了我這可以例外？」

「你，你現在年紀還小，不急。」

「年紀還小又如何，我已經八品巔峰了，我又不去欺負雜役弟子、外門弟子，只是想要通過考核，堂堂正正晉陞為內門弟子。」

可你只憑天賦就是板上釘釘的核心弟子了……司徒星軒扶額，「實話和你說吧，近日夜觀星象，為師看到的兆頭不是太好，恰似應在這次的外門與內門的晉級考核上，或許是秘境之內有所變故，為師不希望你去。」

肖驚雲根本就沒有聽完整句話，自顧自叫嚷起來。

「那太好了，就是有危險才更需要我這樣的高手前去坐鎮。」

司徒星軒沒想到自己的勸說起了反效果，食指微微發顫，「你……」

「我就要去！」肖驚雲神氣昂昂地挺胸。

司徒星軒氣急，「孽徒，信不信老夫將你逐出門牆。」

「那正好，我去投奔師伯，他老人家好像是宗主來著。」肖驚雲怡然不懼。

司徒星軒：「……」

肖驚雲突然露出討好神色，跑上前來，幫司徒星軒捶背。

「師父，你就答應吧，不答應也沒用的。」

「嗯？」司徒星軒斜了徒兒一眼。

肖驚雲不好意思道：「我已經上報師伯，他老人家也同意了。」

言罷，他風也似地跑開。

司徒星軒衣袍鼓動，捲來無邊雲氣，籠罩肖驚雲。

這時，肖驚雲大喊道：「百忍師伯救命啊！」

話語落，無邊雲氣倒卷而回，塔頂赫然出現一道身影，擋在司徒星軒面前。

此人玄袍重劍，胡茬拉扎，正是宗主林百忍。

「師伯，說服師父的事就交給您了，我先跑路嘍。」

肖驚雲拱了拱手，一溜煙跑下樓梯。

林百忍嗓音沉穩而厚重，帶著難以拒絕的說服力：

「給師兄一個面子，就讓驚雲去參加考核吧，正好給其他弟子豎立榜樣。」

不在徒弟面前，司徒星軒不演了，直接爆粗：「老子才不管其他弟子咋樣，這次星象不對，驚雲不能去！」

「別太迷信觀星術，我輩劍修更應該相信手中之劍。」林百忍搖搖頭。

「等你打得過我再說這等屁話。」司徒星軒瞪眼。

林百忍絲毫不生氣，「聽師兄一句，宗門規矩如此，不可偏廢。」

司徒星軒吹鬍子，聲音拔高八度：「吾徒驚雲有劍仙之姿，萬一出現意外，你陪我一個弟子？」

「師弟啊，離不開呵護的雛鳥永遠都無法成為展翅翱翔的大鵬。」林百忍一臉和煦。

司徒星軒看著他就很煩躁，「滾滾滾……老子就不幹，你能奈我何？」

「那就對不起了，我是宗主，只好召喚祖師他老人家出面。」林百忍聳肩攤手。

「靠，無恥！」

「打不過就叫人，這很正常。」

「從小到大你都這樣，活該你一輩子打不過我。」

「要不，我給你公平，召集四大劍主開會決意。」

「滾！！！二師姐和四師弟都向著你，投票永遠都是三比一。」

隨後，兩人吵吵一整夜，直到林百忍帶著滿臉笑意離開。

咚~~~咚~~~咚~~~

天外峰上的天外鐘敲響，鐘聲悠悠蕩起，傳遍天劍宗三十六峰。

這是召集弟子們進行考核的信號。

卯時三刻，天劍宗2333名有志於晉級外門或者內門的弟子集合起來，匯聚於境源峰。

陳隨風混跡在人群中，眺望高台上的宗主林百忍，聆聽對方的冗長演講。

就是前世大學校長那一套，諸如人人都是時代的寵兒，不要放棄，努力拚搏，美好人生正在向你們招手等。

沒過多久，陳隨風聽到身旁不遠處傳來異聲：「劍修之路，道阻且長，唯有劍心通明方可勝過千難萬險……」

那聲音剛剛落下，台上的林百忍就原樣複述了一遍。

緊接著，又來一句：「我輩劍修，依仗手中三尺青鋒，上可入青冥，下可探九幽，搬山，倒海，除妖，盪魔……」

台上，林百忍的複述緊隨而至。

陳隨風轉頭望去，只見一名白髮天然卷的少年叼著草簽，搖頭晃腦地嘀咕。

少年正是肖驚雲，他感知敏銳，第一時間轉頭，與陳隨風對視，還露出龍傲天式地歪嘴一笑。

這傢伙是誰？專門為宗主寫演講稿的？

陳隨風目光溫和而鎮定，臉部保持淡淡地微笑，沒有多餘言語。

肖驚雲瞥了一眼陳隨風的灰衣，這傢伙是誰？區區雜役弟子，居然不怕肖哥我的霸氣笑容？

兩人都不率先移開目光，保持對視。

數十秒后，肖驚雲眼睛乾澀，忍不住眨巴。

陳隨風依舊如故，目光溫和而鎮定。

肖驚雲目光挪開半寸，撇撇嘴，嘀咕道：「眼睛亮就了不起啊，我是來給有希望晉級內門的外門弟子豎立榜樣的，可不應該關注雜役弟子。」

這句話不輕不重，旁人聽不清楚，但陳隨風修為高，耳力好，聽完之後，直呼好笑：

「你這小老弟挺有意思的，身上同樣穿著灰衣，咋還瞧不上雜役弟子呢？」

「……」肖驚雲低頭瞥了一眼衣服，這才想起他為了更加震撼的人前顯聖效果，專門借了一身雜役灰衣。

隨後，他又感覺哪裡不對，好像氣勢上輸了陳隨風一籌。

蹬蹬蹬~~

肖驚雲腳下步伐變換，快速臨近陳隨風，「待會進入秘境，你就知道你家肖哥的實力了。」

「這麼氣盛？」陳隨風出聲打趣，擺出一副大哥哥看小孩子玩鬧的寬容表情。

「不氣盛能叫年輕人嗎？」肖驚雲昂首，「待會進去，讓你看看啥叫一騎絕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