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府牢里的鬥狠比凶

第五章 府牢里的鬥狠比凶

「你個狗奴才,快說,剛從外邊送進來的大閨女在哪?」一位老卒對著今日當值的牢頭大吼、詢問,握在手裡的索鞭也不斷的揚起落下,甩在牢頭的背脊上,鞭聲嘹亮,抽的牢頭背脊皮開肉綻,一鞭一條痕。

另外的老卒則背對著他們兩人,挨湊在一起,擋住陳朝霜的眼睛,溫言安撫他道:「公子爺,你犯不上著急,那閨女才剛剛被人送進來,按著咱們這兒的規矩,那得是先審完了,證據確鑿后才能按照定下的府律上刑,所以我的公子爺啊,那閨女這個時候應該是平安無事的。」

老卒的前半段話讓陳朝霜砰砰狂跳的雜亂內心稍安,他剛張嘴舒了一口氣,老卒的後半段話就吐了出來,嚇了陳朝霜一跳,什麼叫「那閨女這個時候應該是平安無事的?」

「你們幾個老爺子能不能有點譜啊?」陳朝霜在心裡咆哮,他可不希望自己是背著小巧兒回去的。

那蠢婆娘獨得老天爺偏愛,天生的一副好身段,該高聳的地方就高聳,該纖細的地方就纖細,該滾肥的地方也就滾肥,光是這身細皮嫩肉,就足以壓斷陳朝霜的脊樑。

陳朝霜伸手抹了一把自己額上冷汗,頭也不回的對著牢里黑暗處大聲喊道,催促裡頭的人動作麻利點:「都給我走的快些!」

「哎呦哎呦。」兩個膀大腰圓,作獄卒打扮的漢子嘴裡喊著號子,合力抬過來一個裝著人的大麻袋子。

裝在大麻袋裡的人眼睛看不見光明,但她能感覺到自己正在被人抬到其他的地方去。

螻蟻都尚且偷生,又何況是人,裝在大麻袋裡的人平放雙手,伸出雙腿,在麻袋裡胡亂的踢蹬,要掙扎出來,要求一線可望而又不可及的生機。

兩個獄卒費勁的抬著大麻袋走到陳朝霜的面前,雙手裡一松,將大麻袋隨意的丟在潮濕的地面上,裝在袋裡的人也被一同的摔在地上,砸的咚的一聲。

麻袋裡掙扎的人莫名安靜了下來,雙手抱住膝蓋頭縮成一團,沒有什麼震耳欲聾的哭天喊地,只有陣陣低低壓抑的嗚咽啜泣聲,時時的透出麻袋皮。

其中一個獄卒對陳朝霜躬身作禮,雙手搭在一起,就要張嘴答覆陳朝霜,說這袋子里裝的就是剛剛被送過來的大閨女。

獄卒的嘴都還沒來的及張開,站在旁邊的老卒看不下去,握住鞭子的那一隻手甩出,一鞭子結結實實的抽在獄卒的面門上,頓時就血光崩現。

老卒沖獄卒怒吼道:「你丟在地上幹什麼?不知道輕些?」

「別管旁人了,還是趕緊把小巧兒給放出來,她本來就沒什麼膽子,該嚇壞了。」陳朝霜喊道。

牢頭知曉自己今天算是惹下了大禍,腦子裡正盤算著自己應該怎做些什麼才能夠使他將功贖罪,好從輕發落。

猛的聽見陳朝霜的話,如若是一根救命稻草垂在牢頭的眼前,他顧不上自己已經成了塊塊爛肉的背脊,跪倒在地,連滾帶爬的挪到大麻袋前。

牢頭喘了口粗氣,用自己顫抖的雙手拉起麻袋的兜口,這就是他的命啊,牢頭這樣想著,手上動作不停,額頭上凝結出的層層汗珠子連成串的往下墜,牢頭拂袖抹了一把自己的臉,他也不知道今兒這天是怎麼了?熱的嚇人,還有這綁住麻袋口的草繩子也是難解,簡直比泥漿地里的泥鰍還要滑溜。

牢頭的心頭上如壓了塊千斤巨石,壓的他腔中五臟六腑莫名煩燥,跟中了邪似的,伸手進腰間,拔刀出鞘就要去砍。

一直將目光放在麻袋口上的陳朝霜發現不對,直接丟掉自己公子爺的「排場」,從老卒的襠下鑽出,雙腳踩地借力一蹬,高高躍起,直接飛起一腳,將牢頭連刀一同踹到牆角。

兩名獄卒在短暫的獃滯后一擁而上,各自抓起牢頭的一隻胳膊,將其反擰在背上,又單手抓住牢頭的頂上頭髮絲,一把摁倒在地。

幾名老卒面色難看的走上前來,看陳朝霜也沒有要追究什麼的意思,便自做主張,讓獄卒把牢頭給拉下去。

陳朝霜也顧不上乾淨不幹凈了,跪在地上污濁里,趴低身體,雙手隔著麻袋子抱住在裡面縮成一團,身子抖的厲害的小巧兒,陳朝霜又張嘴安撫她道:「小巧兒,你不要怕啊,我這就放你出來。」

麻袋裡的小巧兒聽見陳朝霜的話,悶頭往前飛撲,被套在麻袋裡的小巧兒以為自己就要被人拿棍打死了,這種事情她以前真的見過的,親眼目睹到有犯下罪行的姐妹被裝在大麻袋裡,然後幾個行刑的壯漢拿著棍子圍著麻袋一頓亂敲,等敲到行刑的人自己都覺得累了,才停下手來,仰著腦袋大口喘氣。

被他們敲打成軟綿綿的麻袋裡淌出來好大一灘的溫熱濕紅,所以小巧兒很害怕,她也知道自己用手是撕扯不開這隻結實的麻袋,可自己,總得要做些什麼吧?她掙扎著,想要活命,忽的,她好像是聽見了陳朝霜的聲音,離她很近,似乎就在耳邊,讓她不要害怕,這就放她出來。

小巧兒蒙著腦袋往前撲,一頭撞在陳朝霜的半邊臉頰上,痛的陳朝霜是眼冒金星,呲牙咧嘴。

守在身後的老卒趕緊邁步前行,俯身彎腰,雙手托住陳朝霜腰間兩肋,將他抱開。

小巧兒雙手搭在腦袋上,她覺得自己似乎是撞到了誰,忙向外問道:「朝霜,我是不是撞到你了?」

陳朝霜雙手捂住臉龐子,跳著腳圍住麻袋轉圈,一聽這話,當即就抬起腦袋,含糊不清的朝麻袋裡面大吼:「你覺得呢?」

「對不起啊朝霜,我不知道是你,你有沒有事啊?」小巧兒趕緊詢問陳朝霜,問他有無不妥,那一腳的勁頭很大,她的腳跟現在還在隱隱作痛。

「沒關係,我結實耐撞,而且現在我也沒有底氣和你計較,你等我四五厘長大到二十厘的時候,我非得讓你哭著求饒不可。」陳朝霜先是寬心安慰,大度的原諒了小巧兒,當然,陳朝霜最後也讓小巧兒知道了什麼叫作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厘?」小巧兒迷糊,那不是在稱東西輕重時才會用到的字元嗎?

「在我這裡就是長短。」陳朝霜呲牙咧嘴的低聲嘶吼,雙手死死拉住繫緊袋口的草繩想要解開,只是被汗水浸透了的草繩一受力,就在手心裡溜來溜去,磨的陳朝霜掌心疼痛難忍。

一位蹲在旁邊,急的抓耳撓腮的老卒終是忍不住,對陳朝霜說道:「小主子,你讓讓,這繩子讓那牢頭的汗水給浸透了,滑溜的很,老漢手糙,讓老漢來解。」

陳朝霜聞言趕緊挪到一旁,讓出位置來給老卒,老卒用他那滿是創疤印痕的糙手抓住草繩兩頭,一拉一抽,動作麻利的解開草繩。

陳朝霜雙手拉開袋口,高高舉過頭頂,淚眼汪汪的小巧兒兩隻手肘撐地,趴著身子從麻袋裡面往外面鑽。

小巧兒腦袋才一露出來,就跪在地上伸手抱住陳朝霜腰脊,陳朝霜瞅瞅她還套在麻袋裡的下半身,心中腹腓:「顧頭不顧腚。」

兩人貼頰對跪,小巧兒伏在陳朝霜肩頭上哭的稀里嘩啦,大顆大顆微涼的淚珠子墜出眼眸,濕潤了陳朝霜肩頭、胸前的大片衣裳。

「你說我們這算不算是夫妻對拜啊?」陳朝霜摟住小巧兒腰肢的手抖動的厲害,知道她心中的害怕,就故意的逗她樂子,尋她開心。

小巧兒撇嘴吸著鼻子不言語,抬起腦袋,陳朝霜偏頭與她對視,一雙好看的秋水眸子翻起白眼,陳朝霜雙唇緊抿,舉起雙手,無言以對。

幾位抱著手在旁看熱鬧的老卒們指指點點,圍在一起相互間一合計,做起了紅娘:「要得要得,娶婆娘嘛就得要屁股盤子大,這一來是好生養,二來人也賢惠,三是這閨女性子綿軟,心思純善,男人娶妻不就是娶賢嘛,你說這話對不對,小主子?」

「是啊是啊,」陳朝霜聞言似小雞啄米般連連點頭,表示贊同,可是接著他又攤開雙手,臉龐子皺的跟苦瓜似的,面色頗為神傷與無奈,指著小巧兒對幾位老卒訴苦:「可她總說自己配不上我,難道我很高貴嗎?再說了,娘也總是拿教書先生的話來教導我,說人生就來無貴賤之分。」

「看來這是閨女不願意啊。」老卒手撫著下巴思量,又眼色狐疑的瞅了陳朝霜一眼,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從老兄弟的手裡接過鞭子,一鞭子甩在地面上,鞭聲嘹亮,抽碎了地上石板。

「你小子是不是經常去那煙花之所尋春宵?染上了花柳病?」老卒彎腰斜眼瞪著陳朝霜,大有一副你不老實交代我就嚴刑拷打的意味。

陳朝霜歪著腦袋不敢相信,剛才這群老爺子不還是喊自己為小主子的嗎?怎麼現在就成小子了?主去哪裡了?還有!什麼叫去煙花之所尋春宵?這當著小巧兒的面,你老人家可別瞎胡說,我以後要是取不上媳婦兒你可得賠我。

陳朝霜環往小巧兒腰肢的手拍拍她的脊背,示意她先鬆開自己,小巧兒順從的照做,鬆開抱住陳朝霜的雙手。

陳朝霜站起身,越過小巧兒,對著老卒一頭就撞了過去,跟老卒面對面對視。

「這是啥喲?」老卒摸不著頭腦,兩人大眼瞪小眼。

陳朝霜眼睛都不帶眨動一下的,直勾勾的盯著老卒,一隻手放在身下,撩起自己的袍角,另一隻手則是一路摸索,熟練的鬆開自己的褲腰帶,對滑落下去的褲子不管不問,徑直拉開兜襠褲,對老卒說道:「今兒我要是不自證清白,以後小巧兒還指不定得多嫌棄我呢,上回不就是尿了回床嘛,這婆娘就一腳把我給踹下榻來,我就裹著地毯睡了半夜,差點沒給我活活凍死。」

「來看來看,我就四五厘的長短,怎麼去尋春宵?倒是你們幾個老爺子,聽下面人說,你們有時喝的多了,就跑到外面的市面上去摸人家大姑娘的屁股,你們可長點心吧,當心人家家裡人拿著傢伙事打上門來,到時候估計我爹都幫不了你們,畢竟咱不佔道理。」

幾位老卒聽的麵皮滾燙,目目相覷,齊齊張望彼此一眼,似在詢問彼此:「有這檔子事?我怎麼不記得?」

「小巧兒啊,你可別嫌棄我啊,這不是我有多奔放狂野,都是那幾個不要臉皮的老傢伙們逼良為娼。」陳朝霜回頭,苦兮兮的沖小巧兒喊話,為自己辯解。

小巧兒雙頰緋紅,兩步上前,蹲在陳朝霜身前拉起他掉落下的褲子,雙手拽住褲帶系在一起,又撫平袍上褶皺,細心替他整理衣褲。

你腦袋往後面悠著些,那玩意兒快都杵你臉上了。」陳朝霜提醒她。

小巧兒依舊垂著腦袋為他整理衣袍,又取出先前塞進自己懷裡的素白外裳給他穿好,最後將他腰間的束帶重新扣好,這才停下手來,蹲在地上,張嘴說道:「我忽然之間就想明白了,你說的四五厘和二十厘是什麼意思,但是我不怕,畢竟時間還久,以後到底是誰哭誰笑,還未可知呢。」

「什麼?」陳朝霜問道。

「十年以後我二十六歲,老天爺再送給我四年,我就算是年滿三十了,老輩人可是說過,女子三十,兇惡如虎狼,所以我才不怕你。」小巧兒扳扯手指頭,一根一根比給陳朝霜看,然後攥緊小拳頭,算是對陳朝霜示威。

「哈哈……」小巧兒一本正經的模樣樂的陳朝霜捧腹大笑,他才不在乎什麼三十還是四十,大不了他以後頓頓把龍精虎猛丸拿來當飯吃,來啊,咱們一起升天啊!

幾位老卒瞪大了眼睛,看這兩個年輕人鬥狠比凶,最後彼此間對視了一眼,其中一人道:「實在是有礙觀瞻啊。」「那踹出去?」另一人應和,詢問兄弟們的意見。

「那就踹出去。」幾位老卒覺得可行,齊齊點頭,抬起腳對著陳朝霜的屁股就是一腳,陳朝霜嘴裡哎呦一聲,跌在府牢外揉著屁股起身,小巧兒踱步走出府牢,裙帶飄飄,氣質超凡脫俗,路過的清風還好心的拂起她額前垂落下的髮絲,露出她的緋紅雙頰。

陳朝霜羨慕嫉妒的紅了眼睛,跳著腳沖府牢裡面大喊大叫:「我才是主子啊,你們說踹就踹,就不能給我留些臉面?」

「那你倆先回來,咱們重新來過,這回我就踹人家閨女!」老卒應聲說道,讓他倆再回來一趟,他們好滿足陳朝霜的要求。

「惹不起啊惹不起。」陳朝霜一聽這話,立馬就變得老老實實的,拉著小巧兒頭也不回的掉頭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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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霜暮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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