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顛峰對決
第一百零二章:身陷絕境
周揚攔住了正要上前應戰的任浩與黑山弟子等人,親自踏出了這瑩光洞口。
齊寒目光低垂,不動聲色。
但是在他身後一直沉默的四名方士,則在此時一齊向前,逐漸將周揚圍在中間處。
不遠處的司馬懿強忍著擔憂,卻不敢發出聲音,以免打擾了周揚專心的作戰。
突然間,四名方士長劍同時出鞘。
周揚卻像毫無知覺地紋絲不動,嚇得司馬懿差點叫出聲來。
「嗖嗖嗖嗖鏘」
當四柄長劍襲來之時,虎嘯鐵槍卻像活動一般離手掄彈而起,又瞬間回到了周揚手中。
四名方士似乎預料到面臨強敵,既便被一招彈得後退數步,仍保持冷靜地重新擺回了陣式。
齊寒在一旁虎視耿耿,此時竟毫無前預兆地箭步襲來。
「碰」
洞口前的任浩早就一直盯著他,如今見對方行動,提前放出飛箭。
這一箭的勁道足於刺穿兩名以上的士兵身體,卻被齊寒借勢砍偏了方向,並輕而易舉地避開。
四名方士一見師兄參戰,馬上往後退開,紛紛施展各種幻術,以此助攻。
一時之間,整個山頂上青煙紅霧四起。
任浩與司馬懿等人再也看不清場上的任何情況,就連想弓箭也不敢隨便亂放。
既便是周揚身煙霧之中,也完全摸不著方向。
可是卻感到任何一個地方,包括上下左右隨時都會突然一劍刺來,但情況卻比他預料的更加不容樂觀。
青煙紅霧之中,無數長劍向他攻擊。
周揚非常清楚這些劍刃之中,大多都是這些方士製造出來的幻術,可他卻難辯真偽。
只要一個不分辯錯誤,立刻就會成為對方的劍下亡魂。
惟有憑著虎嘯鐵槍不斷地左右橫掃,才能暫時地擋住了各種虛實之劍。
若非他耐力驚人,只是這般強行硬耗體力,一般人早就撐不住了。
「不愧是繼張角之後最強的太平道人。」齊寒的聲音就像在耳旁傳來一樣,「可是貧道真沒想到,道教之中也有人貪戀俗世權利,而不惜出賣自己的品格。」
「我也沒有想到,左慈先生教出來的新掌門人,居然廢話這麼多。」周揚故意挑畔道。
「那是因為等你死之後,就再聽不見半句了。」
言畢,只見煙霧驟然消失。
當周揚睜開雙眼的時候,齊寒的身影忽然在眼前一晃,卻再沒有任何飛劍襲來。
那四名方士也不再一旁幫忙製造幻術,而是被另一名方士牽制住,導致不得不放棄周揚,轉而應付對方。
「東方朔。」周揚欣喜叫道。
「沒想到你這叛徒竟自己送上門來。」齊寒一邊與周揚正面戰鬥,一邊怒道,「看來今日收穫不小,可以將你們一網打盡,省得以後再多廢時間了。」
「口氣不小,只不知道你這偽掌門人劍下功夫如何?」東方朔長聲道。
山頂上變成了兩處戰鬥,一邊是東方朔牽制住了那四名方士,另一邊則是周揚與齊寒的決鬥。
洞口邊的司馬懿等人都暗暗鬆了口氣,同時任浩與黑山弟子們,也可以隨時參戰。
形勢在東方朔的出現,頓時完全逆轉了回來。
「糟了,魏軍正往山上而來。」一名黑山弟子指著山邊。
「恐怕要比想像中更糟。」任浩目光鋒銳,一眼看出了來者並非普通魏軍,「好像是黃龍軍,看來是這些狗道士的援兵來了。」
「狗道士?」方東朔回頭叫道,並一邊擋住四名方士。
「除了你之外。」任浩說完,立刻下命道,「大家隨我一同去攔住敵人,讓黃龍軍嘗一嘗我們設置的陷井厲害,你們留下來隨機應變。」
山弟子們應道。
此時,東方朔顯然漸漸不敵那四名方士,只憑著比他們更加高超的幻術在苦苦支撐。
黑山弟子們見狀立刻加入助戰,使他大鬆了一口氣。
齊寒看在眼裡,卻無可奈何,只因面前與周揚單獨對決已教他壓力極大了。
周揚則絲毫不為任何事而半點分神,從容不迫地逐漸壓進,仗著自己無限的耐力與變幻莫測的虎嘯鐵槍,殺得齊寒節節後退。
但是齊寒亦相當了得,難怪能夠一崛成為丹鼎派的新掌門人。
山頂上一片混戰良久之後,只見對面主峰山脈冒起黑煙。
看來任浩等人一到,立刻啟動了早已布置好的陷井,只不知道他們遇到的是什麼強度的敵人。
這時候,齊寒知道難以拿下周揚,果斷放棄。
只見他一個虛招假身閃到了四名方士身邊,大叫道:「我們先撤」
又是一團團青煙濃霧冒起,山頂上忽然奔出虎狼猛獸成群。
東方朔大喝一聲,在晴空之下一陣透明的過慮,將這些幻術盡皆驅散,然而齊寒等人亦乘機溜之大吉。
大家回到洞前,司馬懿認為敵人這一次發現了我們的藏身之處,肯定會有越來越多的魏軍前來支援,此時不宜久留,最好儘快離開。
周揚道:「那任浩他們怎麼辦?」
黑山弟子們自動請命,願前往主峰山脈去助戰。
司馬懿叮囑道:「告訴他們,我們已經下山離開了,千萬不可戀戰,無論敵方是強是弱。」
黑山弟子們齊聲應道:「明白。」
剩下周揚、東方朔與司馬懿三人沿著山路下山,一路上由東方朔為他們探路,也並沒有發現任何敵情。
只是快到山下的時候,仍沒有任浩與黑山弟子們的消息,讓周揚感到頗為擔心。
但此時亦無暇多想,惟有下山找機會回洛陽之後再說。
到了天色逐漸暗淡下來的時候,他們才抵達山腳下,司馬懿則提議先在山下歇息一晚。
不是因為疲累,而是怕隨時會遇上曹睿派來的人。
周揚憑著自己精力過人,決定一夜不睡為他們守夜,讓他們養足精神,準備第二天繼續趕路。
夜裡,司馬懿在周揚身邊安靜地睡著。
東方朔卻怎麼也無法入眠,走到他面前道:「真沒想到情況會演變至這種程度,原本以來周丞相前來首陽山之後,我也可以順順利利繼任丹鼎派掌門人之位,結果齊寒等人忽然發起變動,就連我也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以至於來不及通知你們。」
周揚淡淡笑道:「就像東方先生既便能夠觀得天象,占卜預知,可是未來卻是掌握在每個人的一念之間,其中變數極大,又豈是我們所能掌握得了。」
東方朔嘆道:「沒想到周丞相竟能有此想法,在下慚愧。」
周揚道:「先生還是早點休息吧依我看今晚應該不會有什麼情況發生。」
東方朔不禁問道:「為什麼這麼肯定?」
周揚笑道:「因為今天只有齊寒等人的出現,說明皇上只是知道了我的行蹤,仍需要一段時間去調集人馬,所以短期之內不會有強敵前來,但是當我們一接近洛陽之時,就很難說了。」
東方朔點了點頭道:「明白了,那麼周丞相也早點歇息吧」
翌日,三人繼續趕路。
當他們抵達黃河北岸的時候,才停了下來。
周揚望著奔流的河水,只要過了黃河,負責在洛陽周邊巡視的曹琳即能第一時間發現他們。
憑著她手上的舊班人馬和加派的輕騎兵,相信可以安全回到洛陽了。
與此同時,身後不遠處任浩與僅剩十幾名黑山弟子正狼狽逃回。
「怎麼回事?」周揚關切地問道。
「箕山那邊的魏軍不是別人。」任浩強忍著身上的傷口,「正是以王昶所領的五百多名黃龍軍主力。」
「什麼?」周揚驚道,「竟來得這麼快。」
「皇上這次幾乎是傾巢而出。」司馬懿道,「決意將哥哥等人一齊困殺於太平寨山上,只是沒料到山頂上竟居住著黑山兄弟們。」
「換言之,黃河彼岸將會更加安全。」周揚冷靜地分析道,「只要我們迅速渡河,即可進入曹琳的偵察範圍內了。」
「不對。」司馬懿眉頭緊鎖道,「昨晚我們與齊寒等人一戰,之後再不見他們追來,會不會是比我們早一步先過河了。」
「你的意思是說,在對面等待我們的是丹鼎派的方士們?」周揚道。
「恐怕這已不是我的猜測了,大家快看。」
隨著司馬懿指去的方向,只見黃河對岸,以齊寒為首的四名方士身邊,又在不斷地站出人數多達上千名弓箭手和其他方士,緊接著是一名相貌與曹操六七相似,但是氣質上卻完全不同的武將。
周揚一眼認出了對方就是燕王曹宇,一顆心立刻沉到了腳底下。
黃河對面的弓箭手早已拉弓搭箭,只待曹宇一聲令下,周揚等人將立刻被射成刺蝟。
況且還有齊寒帶來的一批丹鼎派方士,看來就算東方朔打算施展幻術,幫大家逃脫的念頭也只能打消掉了。
然而曹宇等人至今仍沒有下令放箭,原因只有一個。
周揚回頭一看,以王昶為首的數百名黃龍軍精銳盡出,正向黃河這邊疾追而來。
四面不遠處的山林中一陣騷動,從林中分散地出現了陳泰、謝盡等數十名黃龍軍劍士。
最後前來接應王昶的則是之前進駐在箕山鎮下的魏軍,數量約有五千多名輕騎兵,為首者乃是夏侯霸與秦朗二將。
周揚閉上雙眼,仰聲長嘆,莫非今日真要命喪於此。
第一百零三章:血染黃河
此時,黃河隔岸以曹宇為首的上千名弓箭手侍侯,身邊更有數名陌生面孔隨時待命,以及齊寒帶來的一大批丹鼎派方士。
只是這股實力便足以將周揚殘餘人等攔截,況且還有從箕山追至的夏侯霸、秦朗兩員猛將統領的五千輕騎,再加上之前在箕山主峰處,將任浩與黑山弟子們殺得慘敗的王昶所領的五百多名黃龍軍精銳,就連陳泰、謝盡等人亦迅速趕來。
無論周揚與司馬懿等人如何逃亡,始終要到洛陽。
如今終被攔截於此,顯然是曹睿已經壓箱老底都掀了出來,決定孤注一擲,徹底削去周揚這魏國第一號權臣的全部家當。
雙方對峙了只是一會兒,司馬懿終於沉不住氣,道:「如果可以的話,請大家全力保護哥哥殺出重圍。」
周揚問道:「那你怎麼辦?」
司馬懿微笑道:「我不想成為哥哥的累贅,只要哥哥能安全回到洛陽,魏國朝政幾可成定局了。」
周揚搖了搖頭,苦笑道:「為了爭奪這些政權,我已付出了太多,直到今日,甚至連自己的生命都要再一次豁了出去,所換回的一切,真的值得嗎?」
司馬懿道:「這個問題哥哥不是早就有了答案嗎?」
此時,曹宇在隔岸處揚聲喊道:「如果是在做臨終前的遺言,那麼本王只能再給你們一刻鐘的時間。」
周揚回應道:「我一直以為燕王淡泊名利,沒想到今日仍會重返政壇,莫非燕王當年沒與先帝一爭太子之位,現在開始後悔了嗎?」
曹宇完全不為這些挑畔的話所激怒,只是淡淡笑道:「不愧是追隨父親大人三十多年的人物,不僅文韜武略,言辭更是鋒利無比,可惜本王的確是無心朝政,但是更不能眼睜睜地看著皇上被你欺負,虧你還是曹家的女婿,本王的姐夫,今日就由本王親自了斷你與曹家的關係吧」
周揚心中暗叫厲害,此人無論在心機與智謀上都不比曹丕更差,而且對於皇位是真的沒有野心,像這樣的人最是難以對付。
當曹宇兩左右使了個眼色的時候,兩名武將即踏前一步。
左邊持大刀者,乃是隴西狄道縣人王雙,當年也是虎豹騎中的一員,張掖、酒泉反叛時,曾經追隨曹真率軍討平。
曹丕駕崩時,王雙則被曹睿調到了曹宇身邊,負責訓練虎豹騎以外的另一支秘密軍隊。
而曹真死於周揚之手,王雙對他自是極為仇視,等了這麼多年,如今報仇的機會終於擺在了眼前。
另一名將長矛扛在半裸著精壯身上的武將,周揚一眼就認出了他便是曾為保護曹睿,而獨身與猛虎搏鬥的涿郡容城人孫禮,後來又在芍陂與吳將全琮交戰時親冒矢石,奮不顧身,在處於劣勢的情況下擊退了吳軍。
周揚一直奇怪,這兩名猛將為何有一段時間沒有露面,原本竟是安排在曹宇身邊秘密訓練,為的就是現在這一刻。
王雙與孫禮各領著左右隊弓箭手,指著周揚等人,只要一聲令下,馬上箭如雨下。
站在一旁默不作聲的齊寒等丹鼎派方士,則各個雙手負背,一臉傲視奔流黃河彼岸的周揚等人,就好像對付幾名螻蟻,並不需要用到他們出手一樣。
只是這批方士便令周揚極為頭痛了,昨日與齊寒交手,竟未能將他迅速幹掉。
以周揚目前的實力,天下間能做到這一點的人恐怕已廖廖無幾了,而齊寒與那四名方士卻是其中之一。
不遠處的夏侯霸與秦郎等五千名輕騎兵,正是為了周揚等人忽然脫逃,準備全力追殺,但現在恐怕已經用不上了。
因為就算周揚等人能在王雙與孫禮的弓箭手中幸免於難,也無法逃得了王昶這五百名黃龍軍主力的手心,更何況還有陳泰、謝盡等數十名黃龍軍最精銳的好手。
正是前無去路,後有追兵,天羅地網,身陷絕境之時。
連司馬懿也毫無辦法,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成為周揚的負累,並希望憑著周揚驚人的個能實力與任浩等黑山弟子們的拚死保護之下,能夠在這種情況下殺出生天。
可是周揚立刻打消了他的這個念頭,仰天長笑道:「要對付我們區區幾個人,竟出動了這麼大批的人物,看來皇上應該下了命令,若是誰能取我首級者,即可成為接替丞相之位的人吧」
後方的王昶立刻應道:「我等為國家效命,忠於皇命,就算沒有任何懸賞,取你首級亦是份內之事,叛賊不要把自己看得太重了。」
周揚心中一陣悲涼,笑道:「那麼就請燕王下命弓箭手放箭吧我們都已經等得不耐煩了。」
曹宇冷然道:「既然你這麼急於求死,本王也絕不會讓你失望——弓箭手準備,放箭」
「嗖嗖嗖……」
言未盡,陣陣箭雨由空中落下。
但卻不是曹宇的這一千名弓箭手所放,而是龐德率領的一千多名突騎兵,正從南面奔射而來。
曹宇等人後方遭襲,立刻掉轉槍頭迎擊。
齊寒等方士反應最快,當箭未落下,即四面散開。
只見龐德身先士卒沖入了弓箭陣之中,打算單槍匹馬取下曹宇首級。
可惜卻被王雙與孫禮兩員猛將攔住,無奈之下惟有與其硬拼。
黃河另一面的周揚等人見有變數,哪能放過這樣的機會,第一反應就是護住司馬懿,並與任浩和黑山弟子們往河上跳去,只有那裡是最快擺脫追兵的方向。
夏侯霸與秦朗連忙率領五千輕騎兵追來,可是大批人馬一到岸邊就停了下來。
周揚抱住司馬懿在奔騰的河流中拚命地游去,但是仍被河水沖得撞了好幾次暗礁。
任浩與黑山弟子們更慘,原本身上就有帶著傷了,如今又在追兵將至之下,無奈地隨周揚跳入河內,任由河水衝擊。
幸虧幾條繩索從黃河下游處拋下,正是曹琳這支人馬從另一邊趕來。
龐德等驍勇善戰的突騎兵已將曹宇等人沖得七零八碎,使得他們根本沒辦法顧得上繼續攔截周揚。
可是齊寒等方士們卻棄龐德不顧,早已向黃河下流一齊沖了過來。
曹琳這支人馬合編之後,約有三千多人,只有數百人在負責救濟河中的周揚、任浩等人,其他人在曹琳的指揮下果斷前去攔住這群方士。
齊寒立刻指揮眾方士們大施幻術,河中正抓住繩索拚命向岸邊爬來的東方朔卻只能徒嘆奈何,完全派不上用場。
曹琳等人被幻術迷得完全找不到方向之時,忽然齊寒一個閃身出現在她面前。
「小心」
當周揚將司馬懿拖上了岸時,這一喊聲已經來不及了。
只見齊寒手中長劍刺入曹琳體內,鮮血噴濺而出,幻術瞬即消失。
周揚怒火中燒,放下司馬懿挺槍迎上,一手扶住了倒下的曹琳。
齊寒原以為既使單憑自己的實力,再不濟也能頂住周揚的全力強攻,如今對方還要一手扶著女人,自己身邊又有四名方士與其他同門助攻,看來幹掉周揚這一大攻將非已莫屬了。
沒想到周揚全然不顧性命地衝上,完全放棄了其他人的攻擊,一心只想為曹琳報仇。
只要能取下齊寒的首級,無論付出怎樣的代價都值得了。
這讓齊寒忽然覺得孤軍奮戰,身邊所有的方士全派不上用場,最有可能發生的情況就與對方同歸於盡。
如今周揚身陷險境,而對方雖然多殺出了龐德、曹琳等人,但是仍占著極大的優勢。
若是在這種情況下敵拚命的話,那肯定是划不來的。
於是放棄了立大功的機會,大施煙霧幻術欲退走。
周揚也不追趕,單是不斷向他襲來的方士,已教他極難應付了,況且現在已經嚇走了最強的敵人,惟有掄旋虎嘯鐵槍,逼退了其他對手之後,迅速退回軍中。
然而曹琳卻無論如何也醒不過來了,這對他來說,無疑是一個致命的打擊。
周揚心中極痛,暗暗下了決定,今日能否脫困將是其次,最重要的是斬下齊寒的人頭。
但狡猾的齊寒早已退到最安全的地方,衝上來方士一個個死在周揚的虎嘯鐵槍之下,無論他們如何施展幻術,無論他們劍術多麼巧妙,周揚不再有任何顧忌,更不會被虛無的幻影迷惑。
此時他就像一頭猛獸,不斷地飽飲著敵人的鮮血,就連隨著曹琳前來的士兵們都看得害怕,個個在暗自慶幸沒有與他為敵,但也都插不上手,惟有全心全意地照料著再無戰力的東方朔、任浩等人。
周揚無法突破方士們的齊攻,所以也沒辦法對齊寒照上面,只覺得不管來多少人都不足於泄憤。
此時,彼岸的夏侯霸、秦朗等輕騎兵已繞橋渡河,王昶與陳泰這支黃龍軍則早已從另一個方向追來。
龐德帶來的突騎兵壓力越來越大,數量也在迅速減少,奔騰的黃河正逐漸被染成紅色。
周揚終於意識到,為了一已的私仇,最後將會不斷地把自己的士兵送上死亡。
於是他只有強忍著痛苦,迫不得已下命道:「撤退」
第一百零四章:重整人馬
周揚領著最精悍的部分輕騎在前鋒阻敵,才讓龐德壓力大減,並且配合他將突騎兵分散開來,且退且回射,逐漸地與敵軍拉開距離。
最後,大家終於退到了洛陽郊外的一處山林之中。
這裡地勢頗為複雜,對方暫時不會那麼快追來,但是在天亮之前,必然會重新組織合圍之勢。
不過周揚等人至少有了喘息的機會,只是躺在他懷中的曹琳,卻永遠也不會再醒來了。
任浩與東方朔等人在一旁養傷,龐德點清剩餘的三百多名突騎與不到一千名輕騎。
飛翔在夜空中的獵鷹天翔,也似乎也感到了主人的生命已然消逝,並落在了周揚身邊,與他一同懷著悲痛的心情默然無語。
司馬懿走了過來,安慰道:「人死不能復生,哥哥一定要振作起來。」
周揚緊緊地閉起了雙眼,只希望這一切都是一場惡夢。
醒來之後是否會回到追隨曹操南征北戰的時候,還是沙漠風吹在耳旁的聲音,抑或是自己其實仍趴在電腦面前,一直都沒有出去喝過酒……
然而龐德的聲音卻從耳邊傳來,並將他從自我安慰中喚回了現實,道:「如果不是情報團的人,我們至今仍不知道原來周丞相遇襲了。」
司馬懿奇怪地問道:「皇上若是有心要襲擊我們的話,不可能沒有把洛陽情報團計算在內,葉玄他們怎麼可能這麼及時地得到消息?」
龐德答道:「前來通知的情報團人員,我竟從未見過,若非葉玄認出了對方居然是一起被當年鼓義源提拔起來的同伴,我們一定會認為是假情團。」
周揚恍然道:「是方玉竹和凌宇嗎?」
司馬懿一聽到這兩個人的名字,眼中似乎顯得有些彷惶,但馬上就回過神來,分析道:「玉竹姐姐原本就打算從河內直接回洛陽,途中發現了我們遭襲,所以第一時間趕回了洛陽通知你們,看來除了龐德將軍之外,我們的人馬應該很快就會趕來接應了吧」
龐德卻道:「恰恰相反,郭淮、費耀等將軍早已將雍、涼兩州的軍隊重新調回了長安,準備與蜀軍繼續對抗了。」
司馬懿驚道:「蜀軍竟這麼快又來侵犯魏境了?」
龐德道:「這一次諸葛亮率軍十萬出斜谷來,一路勢如破竹至郿縣,並進駐渭水之南。」
司馬懿道:「各地守將作何反應?」
龐德道:「皆按原先布署的進行防禦,各地守將已主動率軍渡過渭水,背水築壘進行阻擊,不過為何不在渭北與諸葛亮隔水相持呢?」
司馬懿則分析道:「百姓積聚皆在渭南,此為必爭之地,所以諸葛亮必出武功依山而東,如果他西上五丈原的話,那麼此次蜀軍的行動便只是小打小鬧,不會有什麼大情況發生,我們大可將郭淮與費耀調回來洛陽。」
龐德道:「那我們如何通知洛陽那邊的人?」
在一旁的東方朔剛剛為自己包紮完傷口,聞言立刻說道:「這事交給我來辦。」
周揚脫下自己身上的戰袍,為曹琳蓋上之後,並深深地吸了口氣,讓自己的情緒平撫一些后,才道:「對方有那麼多丹鼎派的方士,東方先生恐怕有心無力吧」
東方朔卻道:「如果只是我一個人的話,當然做不到了,可是……」
龐德急忙問道:「可是什麼?」
司馬懿立刻恍然道:「讓龐德將軍領突騎假意突圍,引開齊寒等人注意力,然後讓東方先生混入敵軍裡面,找機會脫圍對嗎?」
龐德拍腿道:「好主意啊」
周揚道:「可是先生的傷……」
東方朔微笑道:「這一點點傷小意思,那麼我們馬上乘夜行動吧」
兩人自行商量時間配合與各個細節之後,全各自去準備了。
剩下的只有等待援軍前來,而周揚則借著今晚的時間,親自把曹琳好好安葬起來,並為她立碑正名。
然後迅速地收拾好心情,準備天亮后的戰鬥。
「沒想到皇上為了對付周丞相,居然可以連蜀軍侵犯邊境都不顧。」任浩不忿道。
「不」司馬懿道,「應該是諸葛亮知道魏國正在內部鬥爭,乘機來襲,否則以蜀軍的國力,不可能這麼快就組織好戰力,所以這一次蜀軍侵境,必然是做足了準備。」
「以諸葛亮的性格,他絕不會單獨攻魏。」周揚冷靜地道,「但如今鮮卑剛剛已經平定,羌人又得到了安撫,不可能這麼快又受到對方的煽動,所以最有可能的就是東吳。」
「沒錯。」司馬懿贊同道,「東吳已經養精蓄銳已久,早就對荊州虎視耽耽了,沒理由放棄這一次與蜀軍配合行動的機會。」
「如果皇上仍要把精力,都放在對付我的話,那麼吳、蜀必然有機可乘。」周揚嘆道,「到時候遭殃的只是老百姓而已。」
親眼見過洛陽那麼龐大的工程,從各地被徵召來的那麼多苦役。
一想到與高堂隆巡察的所見所聞,周揚至今仍是心有餘悸。
可是眼下都已經自身難保,再去考慮這麼多問題也是於事無補,惟有希望東方朔能在龐德的配合下,順利潛回洛陽了。
當天色逐漸轉亮的時候,所有人都站了起來。
昨夜幾乎每個人都已十分疲倦,卻沒有因為休息了一宿而有所恢復,反而更加心驚膽顫。
東方朔能否帶來援軍,仍是未知之數。
但是山林之外,則有實實在在等待著他們的強大敵人。
陽光透過樹蔭如光矢般照射進來,周揚用虎嘯鐵槍把自己撐了起來,作了個深呼吸后,才道:「從現在開始,如果有不想死的士兵,就請從山林后離開,其他的人請做好戰死的準備吧」
沒想到居然一個人也沒有離開,這不僅出乎周揚預料,也出乎了司馬懿、任浩等人的預料。
這些士兵們大多是張合舊部合編至曹琳本部的人馬,就連周揚也不知道為何他們哪來的勇氣,甘願在這種絕境之下,仍願意繼續追隨。
任浩則與數名突騎侍衛,負責保護司馬懿的安全,周揚自己則領兵開路。
可是當他們踏出山林的時候,卻發現並沒有想像中那種困境,等待他們的只有秦朗所領的不到一千人馬,而且一見到周揚等人,立刻擺開防禦的架勢,並沒有主動攻擊的意向。
周揚怕有伏兵,先帶著兩百多輕騎上前試探。
秦朗一軍立刻向後撤退,只以弓箭手打算將他們逼退。
司馬懿判斷道:「對方應該是遭到我們的人偷襲,以致只留了一軍在此守侯,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也許黃龍軍這支主力應該為防不測,先回洛陽去了。」
周揚道:「按理說就算調回郭淮、費耀的軍隊,也不可能那麼快就布署好援軍我們的行動,會是誰幫了我們呢?」
只見對方的人馬正在逐漸減少,顯然是後方壓力大增。
周揚乘機帶兵掩殺過去,但見四面八方一陣陣喊殺聲震天,由各個山林中殺出了一隊隊人數約有數百人的黑衣戰士,加起來至少也有上萬人馬。
這些黑衣戰士幾乎每個五六十人的小隊,雖然大多以長棍、釘耙、鋤頭等農具作為兵器,但是卻都有一名裝備精良的劍士有方帶領之下,保持著進退有序的陣形將秦朗軍困住。
主力軍由後方沖開兩半,為首者正是闊別已久的郭大賢與白繞等黑山四神兵,並首當其衝將秦朗斬落馬,使剩下的魏軍不戰而潰。
雙方會合之後,周揚懷著驚訝的心情,打量著這數量極多的農民軍。
原來郭大賢等人早就收到了,太平寨山的黑山弟子們發起信號,只因當時見魏軍在山下準備有緒,才沒敢冒然行動而已。
「那麼白繞兄弟們呢?」周揚連忙問道。
「就算不需要同門的聯絡信號,我們也會趕來支持周丞相的。」白繞作為代表解釋道,「周丞相為了求天下百姓於水深火熱之中,竟然身陷政治旋窩之中,如今百姓們仍在洛陽苦役中痛不欲生,我們豈能坐視不理。」
「所以你們就趕來洛陽,卻剛好與郭大賢他們會合了。」周揚恍然道。
「當然了,除了我們黑山舊部之外,許多地方的農民也都紛紛響應。」郭大賢激動地道,「包括當年的泰山四寇,也組織起了鄉勇,希望能夠與我們一起繼續追隨周丞相哩」
「如今我們的主力軍正在吳放兄弟的帶領下,與黃龍軍作戰,否則我們豈能輕易趕來救援。」白繞道。
「不管怎麼樣,我現在必須先回洛陽。」周揚再一次深深感受到了百姓們對他的期望,更加急於要回洛陽與高堂隆一起,把百姓們從苦役中解放出來,「你們願意跟我一起去嗎?」
「那還用說?」郭大賢喜著大聲道。
「此距洛陽公有二十幾里之遙,但我們仍要小心提防。」司馬懿提議道,「最好平均分成三隊,並同時到城門口集中,以防不測。」
「小心使得萬年船。」任浩道。
「那就這麼辦吧」周揚深深吸了口氣道,「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了。」
第一百零五章:大敵當前
在司馬懿的安排下,周揚與任浩、郭大賢等人順利抵達了洛陽。
可是遙望城門緊閉不開,只見半裡外的城牆之上,竟布滿了弓箭手。
不管怎麼說,周揚始終是魏國的丞相,而且為國家立下了汗馬功勞,加上現在蜀軍正在侵犯邊境,沒想到曹睿仍如此光明正大的對付他。
「難道我對皇上真有這麼大的威脅嗎?」周揚永遠都想像不到,竟有一天回到自己的家,也會與人兵刃相見,不禁感嘆道,「甚至比諸葛亮更加迫不及待地要剷除掉嗎?」
「諸葛亮是國家的敵人,但他只是阻礙了皇上一統天下而已。」司馬懿道,「但是哥哥還阻礙了皇上繼續修建宮殿,又讓皇上不管做什麼事情,都會感到綁手綁腳,如果不先除掉哥哥你,皇上只會覺得自己什麼也做不了。」
「我一直以為他是個年輕英明的皇上。」周揚苦笑道,「沒想到持政不到十年,居然也會犯所有帝王都會犯的同樣錯誤。」
「但這也是所有帝王都必須做的。」司馬懿補充道。
「現在我們怎麼辦?」郭大賢直接問道,「總不能在這裡瞎呆著吧」
「難道要攻城嗎?」白繞輕笑道,「那不是等於告訴天下人,說周丞相正式謀反了嗎?」
「事實上皇上不是已經定死了周丞相的罪名嗎?」任浩道。
「一碼規一碼,如果我們真的攻城的話,那這個罪名就算正式成立了。」周揚道。
「這也不成那也不成,到底要怎樣啊」郭大賢不耐其煩地道。
「城裡有我們的人。」司馬懿道,「只要能聯繫得上,我想以皇上的權力,也不一定能夠阻止得了,畢竟現在民心所向,天下人都在等著哥哥回來哩」
於是周揚下命,暫時在洛陽城外安營。
同時一邊派人前往城門問話,另一面則讓郭大賢、白繞四神兵等一干好手分批潛入洛陽。
除了打探情況之外,也儘快與情報團或軍隊取得聯絡。
果然,數日之後,郭大賢等人就回來了。
原來城內的人也一直在打探情報,所以郭大賢等人很容易就得到了城裡的消息。
自從周揚出行首陽山之後,洛陽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高堂隆見皇上雖然改變了原先的工程方案,暫停了行宮等各個大項目,重點投放在修廟上面,可是苦役並沒有因此而有所減少,反而日漸增多。
為了加快修建速度,曹睿仍在不斷地向各地徵召壯丁,準備在完成之後馬上進入下一項更加龐大的工程。
高堂隆多次上諫,直到不久之前,認為「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甚至對皇上說道:「所謂天下,決不是陛下一人之天下,而是天下人的天下。」
並列舉了周平王東遷,依靠晉、鄭;呂後作亂,朱虛侯劉章予以平定等各處前人先例。
後來終於得了重病,氣力漸消,並在臨終前口述奏書,全力勸戒。
高堂隆死後,家人遵照遺囑,入殮時給他穿的只是一般的服裝,簡單地入葬。
郎中棧潛則代替了高堂隆繼續上諫,他甚至比高堂隆更直接,竟把兩位先帝搬出來想要壓住曹睿。
他說武帝曹操聰明威武,平定暴*,恢復正統,如何南征北戰以創立帝業;文帝曹丕受天承命,開拓皇業,在位七年,兢兢業業。所以當今皇上也應當讓天下太平,百姓安息。
因為吳、蜀兩國尚未平定,而我們還派征夫戍邊,使得四邊戰事不斷,旌旗到處高懸,六軍不得安寧,水陸交通,從不停息。
百姓丟棄農作,國家每天耗費千金,皇上又不斷大興土木,動用勞工,數以萬計。
在黃河、淮水上運輸的幾乎不是商品、糧食,而是各類奇石與木材。疆域之內,莫非王土,讓他們提供稿秸釒至粟等物,用以充實苑囿,使林莽更盛,鹿兔更多。
這樣做實在危害農民,土地荒蕪,疫病流行,民眾心悴,以致損傷和氣,顆粒無收。
周揚看完這份奏書的副本,更是深有感觸,同時為高堂隆死都不忘江山社稷這種愛國精神所感動,竟有一種想沖入洛陽皇宮,與棧潛一同向曹睿停止苦役。
但是司馬懿馬上就阻止道:「現在哥哥要是進城的話,便等同於自投羅網,請不要忘記我們現在的處境。」
周揚自然明白,只是一時激動而已,馬上就恢復了理智,道:「其實我一直覺得,自己從一開始就全力地幫助武帝曹公實現一統天下的夢想,直到現在也沒有變過,若不是皇上要趕盡殺絕的話,就算我退隱江湖又有何妨。」
司馬懿看出他的心思,安慰道:「哥哥是否因為曹真、張合將軍、曹琳姐姐、高堂隆等一個個身邊的人不斷離去,而覺得付出的代價實在太多了嗎?」
周揚嘆道:「也許吧而且今後還要死多少人,我心裡完全沒底,就黃河邊岸的時候,你差點命喪弓箭手之下,就連我也險些不能倖免,對於未來的事情,我真的掌握不了。」
司馬懿微笑道:「無論哥哥做出怎樣的決定,我都會永遠陪在哥哥身邊的,哥哥現在心裡最想要做的事情,是否先要解決這苦役之事呢?」
周揚點了點頭,道:「我在想,如果我以退出政壇為代價,換取一家人的平安幸福,也換得皇上解決苦役之患的話……」
司馬懿不等他把話說完,便直接介面道:「如果這樣能夠讓哥哥覺得舒服的話,我也會全力支持的。」
周揚有些難以置信地望著眼前這狼顧之子,直到這一刻起,他才真正相信了站在眼前的司馬懿,是真的沒有半點野心,也是真心幫助他的。
但問題就在這裡,司馬懿對他越好,他越覺得心裡愧疚。
況且司馬懿一直以女性的精神姿態與他在一起,這種微妙而暖昧的情感,更加令他覺得十分奇怪,而他又完全不會抗拒,導至心中矛盾重重。
數日後,龐德與東方朔領著數百突騎兵從西邊奔來,並帶來了一個不知是好是壞的消息。
原來郭淮竟沒有按照周揚的意思回軍,而是繼續前往與蜀軍抗戰,並且還把軍隊駐分批駐到了北原與陳倉兩處要道。
周揚奇道:「莫非郭淮他們已被皇上拉籠過去了?」
司馬懿則分析道:「這絕不可能,郭淮與費耀一直都是追隨張合與蜀作戰的舊部,而張合向來不參與政治鬥爭,只是皇上有意利用他來對付哥哥你,況且郭、費二將所領的軍隊,大多是雍、涼兩州的人馬,他們豈會違抗哥哥的指令。」
周揚不解道:「那郭、費二將為何繼續西進?」
龐德道:「郭淮分析諸葛亮極有可能會跨渭登原,連兵北山,若是如此的話,必隔絕隴道,搖蕩民、夷。」
司馬懿恍然大悟,這才意識到了北原的重要性,道:「諸葛亮一向不會打死戰,郭淮不愧是追隨張合多年的智將啊」
周揚問道:「看來我們暫時不能指望郭、費二將的軍隊,想要回洛陽,惟有靠裡面的人了。」
司馬懿嘆道:「如今外敵當前,內有苦役之患,東吳又一直虎視耽耽,如果這個時候哥哥退隱江湖的話,真不知道這個國家將會變成什麼樣子。」
時值五月初夏,西邊剛傳來了前線的最新動向。
當郭淮剛抵達北源的時候,塹壘尚未築成,蜀軍卻早已先到了。
幸虧郭淮等人率軍抵抗,才令諸葛亮攻而未克,兩軍暫時成對峙狀態。
與此同時,吳軍為了配合蜀軍作戰,起兵十萬三路攻魏。
周揚再也按奈不住,領著龐德、任浩等諸將沖向了城門處,指著守將喝道:「如今大敵當前,你們若是再不放開城門的話,最後面臨的只有國破家亡。」
城上弓箭手並沒有馬上對他進行攻擊,而是匆忙回去稟報。
良久后,只見燕王曹宇親自來到了城門之上,怒道:「攘外必先安內,內賊不除,如何能與外敵作戰?叛賊若是打算強行攻城的話,那就放馬過來吧」
周揚仰天閉目,深深地吸了口氣。
忽然只覺得一陣怒火由心而至,猛然睜眼一看,曹宇身邊除了孫禮與王雙兩員猛將之外,齊寒與數名方士也早就來到了一旁,正隨時準備向周揚等人發起攻勢。
司馬懿在他身邊低聲說道:「現在就是哥哥做出最後決定的時候了,要麼放棄手上的權力,回歸皇上的手上,讓他能夠專心地對付吳、蜀聯軍,但是今後所發生的一切,哥哥將再無任何權力干涉,包括全國各地的苦役。」
周揚知道自己再無法逃避了,因為現實已不容他繼續猶豫下去,惟有苦笑著接道:「要麼就是揮兵攻城,與我們的人裡應外合,一口氣將洛陽控制住,對嗎?」
龐德、任浩等將士們都表示,無論他做出怎樣的決定,都會誓死追隨。
郭大賢與白繞等黑山弟子們也擺出了堅定的態度,並認為泰山那軍來的吳放人馬,也一定會全力支持。
周揚只感到腦子裡一片空白,再看了一眼城上得意洋洋的齊寒,終於下達了這一生中最痛苦的決定,沉聲道:「全力攻城」
第一百零六章:城門血戰
正當整個魏國的人力物力,幾乎都投入了修宮建殿的各個龐大工程里的時候,吳、蜀終於再度乘機聯軍來犯。
幸而郭淮、費耀領兵西進抵禦蜀軍,並作出了正確的判斷與果斷的決定,才在北原擋住了諸葛亮的軍隊。
但是吳軍十萬三分來犯,也讓周揚頭痛不已。
與此同時,曹睿除了繼續握住各大工程不放之外,也將全部的精力用來對付周揚上。
看著洛陽闊城之上,燕王曹宇與齊寒兩人堅定的態度,既可知道再見到曹睿之時,要麼是自己永遠消失在他的眼前,要麼就是曹睿離開那座龍椅。
當周揚終於做出要與對方決戰的時候,龐德與郭大賢等人開始布陣。
城上的曹宇見狀,完全沒有半點出乎預料的樣子,而是冷笑著與齊寒等人離開城上。
這意味著從這一刻開始,周揚等人將被曹睿安上了反賊的罪名。
「嗷——」
獵鷹天翔極通人性,立刻便感覺到了張弓弩拔的形勢。
一道尖銳的鷹嘯,即離開了周揚肩膀,展翅向天空咆哮而去。
這是曹琳與城內緊急聯絡的信號,直到現在,周揚也做好了各種犧牲的準備,包括這頭獵鷹。
城上的弓箭手向天空狂亂射箭,獵鷹左翅中矢落下,但是它的嘯聲已經通知了城內的蘇辰、耿龍、葉玄和趙豈等人。
這些追隨周揚出生入死的人,大多都是經歷過無數大風大浪,能夠獨擋一面的人物。
當洛陽消息封鎖,他們無法得知周揚的任何情報之時,就早已做好了準備,直到在城內看到這最後的緊急信號,立刻就行動了起來。
「一切準備就緒。」龐德匆匆地衝到面前。
「向城上弓箭手發動奔射,切記,龐將軍的任務只有一個,」周揚冷然道,「那就是掩護我。」
「周丞相打算硬闖城門?」身旁的任浩大驚道。
「這是最直接也是最快的方法,」東方朔道,「我們沒有時間再拖下去,也拖不起。」
「說得沒錯。」司馬懿也贊同道,「洛陽城是哥哥用了三十多年,苦心經營與修復而成,其堅固的城牆與城內的資源可以無外援的情況,足以拖住任何軍隊一年半載以上,況且我們現在這種情況,根本連半個月也拖不住。」
「明白了,末將絕不讓一枝羽箭落在周丞相面前。」龐德說完馬上離去。
「我一刻也不會離開周丞相。」任浩也道。
「不」周揚道,「我只需要東方朔在身邊製造各種幻術既可,你還是繼續保護仲達的安全,不要讓他進入弓箭手的射程範圍,明白嗎?」
「可是城內有齊寒和眾丹鼎派方士,」東方朔有些為難地道,「恐怕我的幻術不會起什麼作用。」
「這一點你大可放心。」周揚胸有成竹地道,「只要能引開齊寒這些方士就行,弓箭手由龐德將軍對付,他們很難傷我分毫,現在最頭痛的只有一個,那就是王昶與陳泰這批黃龍軍,以及曹宇等曹家各藩王的實力。」
「夏侯霸的軍隊被吳放拖住,暫時很難抽得出身來對付我們。」郭大賢道,「曹家子弟兵由我們來牽制住,黃龍軍則有周丞相城內的人來對付。」
「記住,我們一定要速戰速決。」周揚道,「必須搶在吳軍攻下魏境之前,迅速控制整個洛陽城。」
事實上他自己也沒有十足的把握,只能憑著與城內蘇辰、耿龍的默契,希望能夠躲開弓箭手與齊寒等人的干擾,順利衝到城門處。
如果能夠憑著赤兔馬的速度,原本這也不是什麼難事,可惜現在座下只是一匹普通的戰馬。
但是不管怎麼樣,現在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當龐德等數百突騎開始向城上發動奔射的時候,周揚也不敢有片刻耽擱,雙腳用力一夾馬腹,向亂箭矢雨中迎了上去。
郭大賢與白繞四神兵等黑山弟子們,擺開了戰鬥的架勢,準備等城門一開,立刻衝去支援。
這不是普通的攻城戰,更不是與敵人之間的對戰,而是一次具有政治目的的行動。
因此周揚的目標不在於殺敵,而希望能夠有機會把自己的意圖,告訴整個洛陽城的百姓與士兵們,卻不知道自己三四十年來所建立起來的聲望,是否經得住這一次的考驗。
「嗖嗖嗖——」
龐德果然沒有半字虛言,只見這員猛將比周揚更快地衝到城下,並與數百突騎兵們在衝刺中,向城上的弓箭手不停放箭,完全無視射在身上的每一根箭矢。
周揚看得心痛,卻無能為力。
惟有不要讓這些死忠追隨他的將士們白白犧牲,奮力掄起了虎嘯鐵槍,以群掃的姿態向城門處飛奔而去。
此時,在他的四周各處不斷冒起白霧青煙,看來東方朔與齊寒等方士們也開始鬥法了。
這兩人都是左慈的弟子,可是東方朔畢竟只是孤軍奮戰,而齊寒那邊卻有整個東道的方士支持,雙方實力懸殊,結果不言而喻。
但是東方朔的目標不在於死拼,而是為周揚爭取緩衝的時間。
在大家全力的死戰之下,周揚終於安然抵達城門。
但是城門被瑣得嚴緊,門后木栓與準備頂住衝撞的力士們,無論如何都不會讓城門有絲毫向後打開。
周揚手中的虎嘯鐵槍從門隙處刺去,也沒辦法破開城門,但是城上的守兵卻開始向他滾落木樁或石頭等。
這些都是徐榮、賈逵代任城守時,所布下的重重城防,沒想到最後用來對付的人,卻是周揚自己。
不到半刻鐘的時間,不遠處的東方朔已經頂不住,無奈之下惟有退回黑山弟子們的陣中,也算是完成了任務。
可是那數百突騎兵們,卻無一倖免地在橫衝奔射之中,幾乎全部陣亡。
包括龐德也被幾名突騎兵拚死抬了回來,但他已經身中十幾箭,渾身流淌著鮮血,重傷昏迷,看來生死之數極不樂觀。
突然間,城門內終於有了動靜,顯然是城內蘇辰和耿龍他們開始行動了。
只見耿龍與數十名戰士們,正頂著曹宇的曹家子弟兵們瘋狂的攻擊,以生命換取了城門被緩緩地拖開。
周揚痛不欲生,從馬背上飛躍跳進了混戰中,見人就殺,一心只想突破重重的圍攻。
耿龍則用盡了最後一口氣,將城門拉開,使郭大賢等黑山弟子們一鼓作氣沖入,為周揚解除了困境,但是他與戰士們卻依然推住兩邊城門,永遠不會再與周揚並肩作戰了。
郭大賢與白繞四神兵等黑山弟子們,亦被感染了這種壯勇,各個捨生忘死地為周揚殺出一條血路。
周揚這才順利地獨自突破重圍,在眾多曹家子弟兵等高手劍士們的狂攻之下,衝到了曹宇面前。
可是曹宇仍十分冷靜地往後退了幾步,左右孫禮與王雙兩員猛將,立刻攔了過來。
「擋我者死」周揚面無表情地道。
「試試看。」孫禮橫刀頂住他的長槍,氣勢完全不弱於眼前這殺紅了眼的猛獸。
王雙更是二話不說是刺出長矛,打算乘孫禮與他對峙之時,一口氣拿下周揚的性命。
周揚暫時沒了後顧之憂,早已忘記了前方有任何險阻,更忘記了自己的生命,只知道義無反顧地向前衝殺,憑著驚人的力量撞開孫禮,卻與王雙的長矛「鏘」的一聲打住。
孫禮沒想到以自己與虎肉搏的力量,居然頂不住周揚的奮力一擊,往後嗆退數步之後,定了定神,再次向他殺來。
但周揚心中駭然卻何止於此,王雙與孫禮二將不僅僅是力量無窮的猛將,更是極懂得配合出擊的搭擋。
無論他如何狂猛衝殺,仍沒辦法破開這兩員猛將的阻攔。
惟有眼睜睜地看著曹宇退到了安全地帶,並從城內繼續調出了其他人馬。
「看來燕王是把整個魏國的曹家人馬,全都調到洛陽來了吧」周揚一邊頂住王雙的猛攻,一邊目視著準備再次殺來的孫禮,語氣不屑地道,「難道你們認為這個天下,真的就只是皇上一個人的天下嗎?」
「反賊休得多言」孫禮沖了過來,與王雙一起左右夾攻,卻不忘反駁道,「難不成這還是你周揚的天下不成?別忘記了,你本身也應該是曹家裡的一員才對。」
「我從來都沒有忘記這一點,更加沒有想過,自己竟有一天會被武帝曹公的子孫安上這個罪名。」周揚嘆道,「如果可以的話,我真的願意放棄眼前所擁有的一切,只換取天下百姓們的太平生活,而不是在戰火之中苦苦掙紮下,仍要被雪上加霜地強行征去苦役,你們難道睜著眼睛,卻看不到這一切嗎?」
最後一句話,孫禮顯然心中怔了一上,被對方槍桿頂了回去。
但是周揚的壓力,並沒有因此而有絲毫的減少。
在王雙無動於衷的繼續狂攻之下,從皇城處被曹宇調來的人馬也越來越多。
周揚與郭大賢等黑山弟子們會合在一起,但是卻遭到了前堵後補的兩面夾攻,最終還是陷入了絕境。
第一百零七章:忠於皇命
「轟」
隨著遠處的一聲炮響,只見以吳放率領的另一股農民軍,正沿街衝殺而來。
原來當周揚等人在城門死戰的時候,蘇辰早已與葉玄等情報團精銳,迅速解決了城東的薄弱的守兵,並放開城門讓泰山四寇的舊班人馬,以及自徐、青一帶組織起來的鄉勇奪門而入。
人數之多,幾乎擠滿了洛陽寬暢的大街。
燕王曹宇立刻分一支人馬前去阻攔,同時以誓死守護皇權的名義,命全軍繼續圍堵,無論付出任何代價都要將反賊周揚格殺無論。
這批人全是曹族、夏侯族的本部家將與子弟兵們,對於曹宇這位德高望眾的皇叔的服從,甚至不亞於當今皇上曹睿。
「想不到反賊周揚竟發動了青、徐兩州的叛變,」曹宇以劍指道,「看來是打算延續黃巾之亂,將天下再一次推向亂火之中。」
「燕王何其可笑」周揚冷笑道,「天下本來就處於戰火之中,三國之戰莫不是以結束戰爭為目標,一統天下為夢想,試問有誰喜歡徒增殺戳,又有誰喜歡被強制安上反賊的名義。如今吳、蜀聯軍,大敵當前之下,燕王居然不學高堂隆、棧潛這批忠臣死諫皇上,停止苦役,將矛頭一致對外,卻把幾乎整個國家的軍力用在對付我的身上,究竟是誰想把天下推向戰火的,大家心知肚明。」
「住口」曹宇怒道,「若是皇上將軍力調向前線作戰,豈不等於讓反賊乘虛而入,將皇城搞個天翻地覆,本王甚至懷疑你的居心,究竟是謀曹篡位,還是賣國求榮。」
「若要賣國,我手上所擁的雍、涼兩州軍隊,此時正在陳倉、北原與蜀軍浴血奮戰。」周揚繼續激動地道,「若要謀曹篡位我豈會等到現在,先帝駕崩之時,如此大好時機,恐怕深居簡出之人是不會了解罷燕王還是應該回到燕地,門戶,每天舒舒服服地享受成群妻妾們的侍候,豈不是更美?」
「強詞奪理,簡直是一派胡言。」曹宇冷哼一聲,又道,「早在皇上繼位登基之前,本王就已經每天不斷地訓練本族將士,無論是以前還是現在,只要反賊一露反相,本王立刻調集兵力,嚴陣以待,就像現在這樣,又豈容得你大放肆詞。不防告訴你一件事情,你現在所見到的這些將士們,甚至還不到一半人數,王昶將軍已經將黃龍軍全權移交給陳泰,並從鄴城調集人馬前來洛陽了。」
「果然為了對付區區我一個人,皇上真的動用了舉國的兵力。」周揚長嘆一聲。
同時想到王昶與陳泰忽然不見的原因,只不知道陳泰這支黃龍軍主力,現在又在何處。
會是在皇城之內?還是漢鼎錢莊?
抑或是……
猛然之間,周揚渾身劇震,立刻想到了自己的丞相府。
曹宇加強了語氣,又道:「看來你已經意識到了,作為反賊的下場,絕不僅僅是你一個人將被亂箭射死,還有你身邊的每一個人,根據國家律法,你應該被夷其三族,但你哪來的三族?你只不過才一個兒子,甚至還沒擁有我族的半點血統,這對本王執法將會簡單了許多。」
周揚冷笑道:「燕王你錯了,當我身邊的人一個個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我就知道了將會有更多的人犧牲,包括小康,包括正在為我血戰的每一個人,也包括我自己,可是身為武帝曹公的兒子,你不僅沒有岳父大人的膽魄與英武,更沒有先帝對國家兢兢業業的態度,完全沒有半點覺悟,難道,燕王真的沒感覺到整個國家都在變化,甚至整個天下都在悄悄地變化嗎?」
曹宇疑道:「什麼變化?」
周揚遙指著遠處那隱約可見,巍峨壯觀的宮殿,還有擠滿了整個洛陽大街的農民軍,以及被日落染成了血紅色的天空,痛苦地笑道:「這個國家的百姓與士兵們,自從被武帝曹公從南北戰火中解救出來,再被先帝與諸位功臣們的帶領之下,逐漸走上了希望的陽光中,一直到今時今刻,又被推入了恐懼、勞苦與絕望的邊緣,就像這日落,就像站在我面前的這些將士們,我想問一問大家,你們喜歡戰爭嗎?你們喜歡每天醒來的時候,要做的頭一件事情就是拿上兵器,準備等待命令,再次走向戰場上嗎?你們喜歡看著自己的家人,或是別人的家人抬著巨石,扛著巨木在各個龐大工程面前,慢慢地耗盡他們的生命嗎?」
一席話,無人敢應。
包括曹宇沒辦法否定這個事實,卻也不再與他繼續對話,而是揮動手中的長劍,下命將反賊當場斬殺,可是沒有人願意上前半步。
甚至最忠心於他的曹家子弟兵們,也在你望著我,我望著你,彼此間無言以對。
曹宇左右的孫禮與王雙,更是猶豫不決,低頭不語。
這個時候,齊寒領著十幾名方士走了出來,其中四名正是當時與周揚等人在箕山對決的高手。
周揚一看見這個殺死曹琳的仇人,眼中立刻布滿了紅絲。
虎嘯鐵槍也似乎感受到了他心中的怒火,隨著他緊握的拳頭,不斷地顫抖起來。
「反賊周揚的人頭,貧道決定收下了。」齊寒淡然笑道,「希望燕王與皇上不會食言,能把這一大功記在首陽山丹鼎派上。」
「君無戲言。」曹宇道,「齊掌門能有今日的地位,難道仍不放心嗎?」
「燕王既然這麼說,那麼貧道豈能再有顧忌。」齊寒向前一步道。
東方朔與他同是左慈親自調教出來的高徒,同樣對丹鼎派、甚至是整個東道懷有野心,立刻自告奮勇地要替周揚出戰。
齊寒顯然全不將他放在眼中,直接拔劍往周揚刺來。
周揚更是傲立不動,輕輕閉上了雙眼。
東方朔攔了過來,兩袖之間,即刻變幻出重重幻影,與齊寒單獨打了個照面。
曹宇本打算借齊寒之力,直接幹掉周揚,就可以令其他人不戰而潰,沒想到中途殺出個東方朔,已令齊寒難近周揚寸步了,心中大為不甘,暗向左右示意。
孫禮似是還在出神,王雙立刻挺矛殺了過來。
周揚依然沒有任何要出手的意思,就好像站著睡著了一樣。
當長矛刺到離他不到半尺之間的距離時,又被郭大賢的大刀橫擋住,後方的孫禮這才被兵刃交碰的聲音震醒,匆忙地沖了過來。
周揚這才睜開雙眼,虎嘯鐵槍直刺相迎。
重重士兵圍住的圈子裡,三對三地惡鬥起來。
但是孫禮此時似乎並沒有殺意,只是仗著自己驚人的臂力與搏虎的武力,死纏住對方,卻根本拿他半點辦法也沒有。
反倒是周揚輕鬆與他對決,但是眼中所透射出來的目光,也是毫無敵意。
兩人斟鬥了半晌,孫禮忽然停了下來,扔掉手中的大刀道:「不打了,我完全不知道自己為何而戰。」
後方的曹宇怒道:「莫非你也打算加入叛賊行列?」
周揚苦笑道:「事實上我們今日在此,都不知道為何而戰,唯一的區別就是我們戰鬥是迫不得已,可是你們呢?對於指令的遵從,也是迫不得已嗎?難道你們真的一點分辯是非的能力也沒有嗎?」
曹宇立刻反駁道:「懂得忠於皇命,即是懂得分辯是非,這是作為一名忠臣最基本的條件,反賊休要再此迷惑人心了。」
周揚笑道:「請燕王搞清楚,忠於皇上與遵從皇命是兩種不同的概念,像高堂隆、棧潛等人也沒有盲目遵從皇命,而是為了普天之下的黎明百姓,不願再看到農民們棄置荒地,百官們不務正職,最終選擇了冒死上諫,特別是高堂隆,更是到了臨死之前,仍不忘記告戒皇上要愛惜民力,量入而出。」
「鏘——」
一陣刺耳的兵器交碰后的磨擦,在長鳴后驟然終止。
只見王雙與郭大賢擦身而過,下腹鮮血狂涌。
周揚正奇怪以王雙的悍勇,怎麼可能這麼輕易被郭大賢幹掉的時候,郭大賢已經轉身急忙扶住了王雙。
王雙緊捂住傷口,撐著最後一口氣道:「既要忠於皇上,又要分辯是非,末將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結束自己的生命。」
此時曹宇見士兵們開始蠢蠢欲動,再也按奈不住,連忙下命叫道:「立刻殲滅反賊們,違令者斬」
孫禮望著王雙在面前逐漸跪倒,終於頓悟道:「我明白了。」
說完,正打算揮刀自盡,卻被周揚一掌抓住了刀柄,道:「忠於皇命,又要懂得分辯是非,其實並沒有你們想像中那麼困難,為何不效仿高堂隆、棧潛等忠臣上諫呢?希望皇上能夠停止苦役,大家團結一致,全力對抗吳、蜀聯軍。」
曹宇命令下達,曹家子弟兵們已然殺將過去,但是更多一部分的士兵卻呆立不動。
但是所有人在相互衝撞之下,場面竟亂成了一團,一時間也分不清是敵是友。
周揚憑著敏捷的身手,乘機從空隙之處衝出來,望皇城之處趕去,希望能夠停止這一場無謂的殺戳。
第一百零八章:突破臻境
此時,周揚已經悄悄從混亂之中脫身。
憑著他對洛陽幾乎每一個大道小街的熟悉,輕鬆地繞向最不可能遇上巡邏兵的地方,最後來到了距離皇城不到半里遠的牆角下。
皇城守兵已經廖廖無幾,多數都被曹宇緊急調去對付周揚。
但是曹宇卻說過了,在王昶往鄴城繼續調兵前來洛陽的時候,陳泰已經接管了黃龍軍的主力。
黃龍軍人數不多,但是每一個都是來自南北各地的高手。
當初曹睿在洛陽舉辦比武活動,周揚便曾見識過謝盡與陳泰的精采對決。
後來他們歷經了前往鮮卑,刺殺軻比能、步度根兩大首領的磨練,其實力更是難以估計。
然而黃龍軍至今仍沒有出現在城內,最有可能的就是藏於皇城之中。
以曹睿的精明,一定會估算到曹宇很難攔得住周揚他們,所以必會把陳泰這支最強的軍隊放在最後,想要見他一面的話,恐怕是難上加難了。
不對
周揚忽然又想到了另一個問題,一直以來,幾乎都是曹睿為了削奪他的權力而主動出擊。
以這名年輕皇帝的性情,肯定不會在這裡守株待兔。
同時想到了丞相府里的兒子周康和其他人,立刻又放棄了前往皇城的念頭,轉而趕去自己的丞相府那邊。
當他到了這原本該屬於自己的府邸時,終於被眼前的景象驚住了。
這座華麗而寬闊的府邸,此時竟被夷為了一片廢塢,並做好了各種規劃攔線,似乎打算準備用來建造另一棟更為龐大的建築物。
「宗廟。」背後傳來熟悉的聲音。
周揚心中一震,不需要轉過身便可知道,這久違的聲音,正是當今魏國的皇帝——曹睿。
只見對方再次開口,說道:「這裡準備建造一座宗廟,用四根龍柱頂住前檐,還有一片足以讓周丞相繼續操練兵馬的前埕。」
另一道聲音來自周揚的前方,正是陳泰從廢塢後走了出來,繼續解釋道:「周丞相還有一千多名虎豹騎,可以放置於宗廟的後院處。」
曹睿接著道:「至於令郎,朕表示十分遺憾。」
周揚叫道:「你們把小康怎麼了?」
陳泰幫忙回答道:「謀反之罪,理應夷其三族,周丞相不可能對我大魏國的律法仍不清楚才對吧」
周揚怒道:「我什麼時候要謀反了?什麼時候窺視過皇上的龍位了?究竟做錯了什麼?這幾十年來,難道我為你們曹家所做的貢獻,所冒的危險難道不足於獲取皇上的信任,既便如此,皇上大可以對我明說,要權力嗎?我還給你們曹家。」
曹睿搖了搖頭道:「太遲了,朕早就提醒過你了。」
周揚想起了過去種種,曹睿對他所說過的每一句話,所做過的每一件事情,的確是暗暗地向他示意,應該退位讓賢,應該告老還鄉了。
可是他不甘心,一直處於猶豫之中。
甚至一度想要退出政壇,但都只是想想而已,並沒有付諸實際的行動。
周揚轉過身來,面對著曹睿雙后負背,目光凌厲,問道:「皇上現在打算如何對付微臣?利用小康的打擊,影響微臣的思緒,然後讓黃龍軍乘機將微臣拿下嗎?」
陳泰道:「需要這麼麻煩嗎?難道周丞相對趙豈與郝蠹所統領的虎豹騎,一點都不關心嗎?」
周揚反倒並不擔心這些,從容道:「相信陳侍郎的黃龍軍,仍不具備幹掉一千多名虎豹騎的實力吧」
陳泰承認道:「虎豹騎每一名騎兵,皆是從百人將中挑選補之,天下間能夠擁有剷除他們的恐怕只有周丞相一人了,難道不是嗎?周丞相從追隨武帝曹公的時候,就開始為自己保存實力,三千突騎兵,數百名在生死邊緣中垂煉的戰士,的確令人感到害怕,包括皇上也坐立難安。」
周揚道:「這一切都是皇上權威的保證,至少在發生緊急叛亂的時候,絕對是派得上用場的奇兵。」
曹睿哈哈笑道:「結果緊急叛亂的,恰恰是周丞相所謂的奇兵,就連朕也沒有料到,這所謂的奇兵竟厲害至這種程度,就連大司馬曹真和張合將軍都不是你的對手,放眼整個魏國,還有誰能夠與周丞相匹敵的呢?」
周揚不由得心生感觸,有點自言自語道:「權力,真的那麼重要嗎?」
曹睿淡淡地道:「這一點,相信周丞相現在應該感受最深吧不過朕仍然願意,最後給你一次機會,讓周丞相再作一次選擇,如何?」
周揚一想起郭太皇,一想起曹琳,一想起耿龍與眾多戰士們,還有自己的兒子小康,便苦笑道:「如果皇上曾經給我選擇過的話,一定不會有今日這樣的局面,現在微臣已無退路,正如皇上所言,一切都為時已晚,微臣若沒有任何準備,豈會回到洛陽來送死?」
曹睿不禁一怔,道:「還能有什麼準備?你的最後底牌,不就是耿龍與那一千多名虎豹騎嗎?」
周揚不答反問道:「如果微臣願意將全部權力,移交還皇上的話,皇上是否能夠答應微臣與高堂隆大人臨終的請求,能否真正為了天下百姓與江山社稷著想,能否停止幾乎舉國內戰與龐大苦役呢?」
曹睿搖搖頭,頗為激動地道:「還是那句話,為時已晚,朕豈能像先帝那麼窩囊,七年裡幾乎一無作為,朕要學的是武帝爺爺,只有他才是朕的榜樣。」
周揚道:「也就是沒得商量了。」
曹睿皺了皺眉頭,就當是最後的回答,然後轉身默默離開。
只剩下陳泰一言不發,但是廢塢四周卻突然略過幾十道身影,最後倏地「一」字停下,並且在不斷地增加數量,直至全部黃龍軍的精銳劍士到齊。
最後,從陳泰身後走出了一名體形彪悍的劍士,正是來自河北的謝盡。
周揚對眼前這一切毫不在意,而是故意提高了嗓門,向逐漸遠去的曹睿大聲叫道:「微臣還有一張底牌,皇上永遠都不會知道的。」
只見遠處的曹睿背景停了一會兒,隨即又繼續離開了。
反倒是陳泰卻比較好奇地問道:「如果周丞相不介意的話,能否告訴我,究竟我們忽略了什麼地方?」
周揚聳了聳肩膀,嘆道:「正如我也不知道,你們是如何搞定我那一千多名虎豹騎一樣,但這一切很快就有答案了,動手吧」
陳泰點了點頭,背後一柄長劍閃現,人卻往後一退。
四周的黃龍軍劍士悄無聲息地向周揚靠攏過來,竟讓人感覺他們從未移動過分毫,其動作已經達到了利用默契,來配合每一個細節。
周揚對這些年輕劍士由衷的讚賞,但仍然背負著虎嘯鐵槍,從容不迫地原地不動。
「嗖嗖——」
黃龍軍劍士如箭矢般射來,完全沒有半點前兆。
首當其先的是謝盡,此人劍術直接而簡單,竟不顧一切地直取周揚首級,絲毫沒有半點花巧,反而令周揚一時間更不知道從何著手。
比起其他的黃龍軍劍士,周揚大可以憑著無數的戰鬥經驗與敏捷身手,見識過呂布、關羽、丁瀟、左慈等頂尖高手的氣魄,其中除了關羽之外,都曾與其交過手。
因此無論再精妙的劍術或是再迅猛的速度,他都不覺得難以對付。
唯獨眼前的謝盡,讓周揚心生久未逢強敵的感覺。
由此可見,那陳泰應該更加厲害。
看來那一趟刺殺軻比能、步度根的鮮卑之行,對黃龍軍劍士受益極大,甚至將他們這個整提升至超越常人的程度。
然而周揚不退反進,竟迎著謝盡的劍鋒沖了過來。
任何完美的陣形,都不可能向自己的同伴進行攻擊。
這就是他得出來的結論,所以最危險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與其同時應付那麼快、准、狠的劍術高手,不如自己送上門來置之死地而後生。
就連謝盡也目光一動,顯是沒想到周揚竟會高明至此,惟有用盡全力,哪怕與他同歸於盡,也要完成這幾乎能夠貫穿天下任何劍士的胸口這一劍。
可是當周揚的身體被長劍刺入的那一刻,謝盡面前的劍耙卻突然間變成了一道殘影。
只見周揚像穿牆而過一般,透過了謝盡的身體,站到了陳泰的面前。
所有黃龍軍劍士與謝盡不得不停了下來,全都彷惶失色地相對了片刻,完全沒有料到,對方究竟是怎麼做到如此令人匪夷所思的境界。
陳泰更是駭然倉措地被迫出劍,氣勢瞬即被壓到難以翻身。
只覺得周揚鋒利無比的目光,離他僅有毫釐,並貼近了耳旁。
「現在我就告訴你,」只聽得周揚的聲音道,「我最後一張連皇上都不知道的底牌,到底是什麼。」
「是什麼?」陳泰好奇亦被動地問道,就像失去了線索的木偶一樣。
「民心。」周揚淡淡地道。
「砰」
話音剛落,只聽兵器拆斷的聲音。
陳泰手中的長劍脫手落地,變成兩截,周揚將虎嘯鐵槍重新收回背後。
上百名精銳黃龍軍劍士,包括謝盡在內,全部形同虛設。
只能遙望著周揚傲立於廢塢末端,最後消失在遠處。。.。
更多到,地址ww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