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義莊往事
任昌的笑意味深長,如果林九真的找到了殭屍,那他擔心的所有問題就都可以解決了。
九叔點頭道:「找是找到了,但沒能抓住它。」
「這樣啊……」
任昌目中略過一絲失望,但還是保持笑容:「林九,我們也好久沒有一起吃過飯了,明晚到聚仙樓一會,如何啊?」
九叔猶豫片刻,點點頭:「好。」
說完便著急地帶著李弋離開。
任昌目露精芒,嘴唇微動,卻是沒有出言留人。
身後的常威忍不住低聲道:「叔,這小子……」
任昌擺了擺手,陰沉道:「算他命大,不過這小子應該什麼都不知道,你應該警惕的是那個沒死透的女人!」
常威委屈道:「叔,我也沒想到會這樣啊,不然……」
「不然怎麼樣?」
任昌咬牙瞪了他一眼:「你會收手嗎?一直讓你老實點,還是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
似乎是意識到自己的聲音有點大,仁昌深吸口氣,壓住自己的情緒:「你自己乾的好事,自己解決。」
說完氣頭又上來了,一巴掌拍在常威頭上:「你小子還真是色膽包天啊,這戚家比我們任家也不差多少,你竟然敢對他們家的少夫人下手!」
常威只能低眉順眼,訥訥應是。
「哼!」
任昌知道自己說不動這個侄子,怒而拂袖離去。
剩下常威站在原地,臉色陰晴不定。
一個衛兵走上前來:「隊長……」
啪!
常威反手就是一巴掌,將剛才承受的怒氣全都發泄在了這個手下的身上。
「我不是說過,沒有重要的事情不要來打擾我嗎?」
衛兵捂著臉倒退幾步,直至站在了安全範圍之外,才低聲道:「有,有個道士自稱是威少您的兒時好友,如果您不想見他,我這就去把他趕走。」
「去去去,現在什麼人都敢來煩我了?」
常威像趕蒼蠅般不耐煩地揮了揮手,隨口問道:「對了,那道士叫什麼名字?」
「是是,我這就去,」衛兵先是低頭答應,直到常威問起,才想了想道:「他說自己叫、叫石少堅。」
「石少堅?」
常威先是一愣,而後腦海中浮現出一個面容陰翳的少年身影:「是他?十年前被野爹接走的小子?」
常威想到這裡,目光頓時一亮。
這傢伙難道是學完道術回來了?
那感情好啊!
他最近正好被一隻殭屍,一隻鬼擾得煩不勝煩,正愁沒辦法對付這些東西呢!
「快快,帶他去我辦公室,」
常威叫住衛兵,急不可耐道:「就說,我有事相商!」
……
任家鎮不遠處的小山上,有一條卵石倒翻的泥濘小路,在此地常住的村民都知道,這條小路直直通往山上的義莊。
這義莊和任家鎮算是頗有淵源。
大約30年前,一位道人路過,在順手滅殺了一隻為禍鄉里的山魈后,得當地鎮民感激,捐出真金白銀置辦義莊,鎮里的秀才好說歹說,才好不容易將那位修為高深的道長給留了下來。
從那以後,道長就住在這山頂的義莊里,平日里替村民們置辦一些白事、法事換取生活所需,再加上常有富商上門求助,日子也算過得滋潤。
十多年前,他出了一趟遠門,收下一個名叫「林鳳嬌」的弟子,將他帶回山上,從此之後,道人便徹底在任家鎮安了家。
時光荏苒,道人壽終,林鳳嬌自己改名為林九,繼續守著師傅的義莊,收下了投奔而來的文才和秋生兩個徒弟。
他繼承了師傅幾乎全部的本事,其過硬的業務能力也讓他逐漸在任家鎮這一片地區有了名氣,並被人恭稱為「九叔」。
九叔除妖的能力毋庸置疑,但因為為人太過認真負責,隨著十里八鄉的妖邪逐漸被清空,他也漸漸沒了生意。
此刻,李弋所看到的義莊,掛在頂上的木質招牌已經腐朽開裂、搖搖欲墜。
還有院子里的木棉,也已經老得開不出花了,整株樹就像是一個垂垂老矣的人,枝幹歪斜,幾乎趴在了地上。
李弋看著院子里擺放整齊的十數口老舊棺材,只覺得自己從殘破的亂葬崗,來到了另一個稍好一些的墳地。
「別、別看了,我們之前也勸過師傅把這些晦氣東西丟掉,但他就是不願意,還、還說什麼要留著翻本。」
文才吃吃地笑,這是九叔難得做出的幾件糊塗事之一,夠他和秋生笑話好久。
李弋好奇道:「翻本?翻什麼本?」
文才這才反應過來,李弋不知道前因後果,趁著秋生和九叔在屋裡準備法事,偷偷告訴他:「就、就那幾年嘛,鎮上不是爆發瘟疫,死了挺多人的。」
李弋想了想,點點頭。
記憶中,原身的父母就是在那一場天災中去世的。
文才像是少有傾訴的對象,熱情道:「那時鎮上的棺材鋪生意紅火,師、師傅看了眼饞,就變賣了所有值錢的家當,也置辦了十幾口,打算髮一筆橫財。」
李弋好奇道:「後來呢?」
文才笑道:「后、後來,師傅拉著我們把棺材打出來的時候,鎮上的那些大戶人家基本上都已經置辦完喪禮了。」
「剩下的一些也是買不起棺材,只能埋在亂葬崗的窮人家,師傅的棺材根本沒地方賣了,就只能堆在院子里,低價又不捨得賣,導致一直放到了現在。」
文才那是一面說、一面笑,旁聽的李弋大概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屬於是被套住了。
看來九叔的投資頭腦不咋地,在牛市結尾崩盤的時候進場,然後又不願斷尾回本,導致手裡的東西高價賣不掉,低價不捨得出手,只能一直放在手裡,放得都快爛掉了。
「文才!亂嚼什麼舌頭呢你?」
這時,裡屋的大門轟然打開,九叔的一字眉皺起,怒氣沖沖地看著文才。
「沒、沒,沒什麼!」
文才連忙捂住嘴巴,用肢體語言表示自己剛才什麼都沒說。
「哼!」
九叔也顧不得和他計較,翻了個白眼,背身拂袖道:「那小子,你要是不想被體內的陽氣撐爆,就趕緊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