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壞了的靈魂
夏家會客廳。
燈火輝煌,觥籌交錯,悠揚輕柔的小提琴聲徜徉在每一個角落。
夏如夢身著酒紅色抹胸小禮裙,在打光燈的映襯下,步履燦若蓮花,自樓梯緩步而下。
脖間那碩大且晶瑩剔透的鑽石項鏈在五彩燈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輝,襯得她的肌膚白如雪,嫩如玉。
「如夢好像公主啊,真美。」
「那是!如夢不僅家世好,生在四大豪門之一的夏家,成績好,鋼琴彈的也好,還是盛京第一名媛,啊……我太羨慕她了……她就是我心目中的女神。」
盛京四大豪門分別是謝陸夏和司徒。只要其中一個家族跺一跺腳,盛京都可能抖上三抖。
夏如夢微揚著下巴,享受著眾人的觀賞,內心卻還停留在愣怔中。
沒人知道,一小時前,她重生了。
上一世如這一世一般,她也享受著同樣的高光時刻,成為了所有人羨慕的對象。
她的心臟天生不好,一年後,她會強行換了夏至的心臟,活下來。聽從家族安排,嫁到了謝家。
本以為自己會一躍而入帝都,誰知自己所嫁之人是被帝都謝家主家拋棄的棄子不說,還是天煞孤星,在盛京謝家也不受待見。
從來不得見丈夫一面不說,更被姑嫂蹉跎,被家族遺棄,被世人恥笑。
夏家也跟著被謝家打壓,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就破產。
她抑鬱成疾。
不過一年,便死在了孤島上。
直到一個月後,還是上門收物業費的人發現了她的屍體。
而那時,她早已爛成一堆枯骨。
而她曾經看不上眼的初戀陸延年卻一躍衝天,步入帝都,遊走在社會最頂端。
她後悔了,想要一個重來的機會。
上天一定是看到了她的不甘,可憐她,才給了她重生的機會。
她勢必會把握好這一次機會,一飛衝天。
想到這,她嘴角上揚的幅度更大。
她看向人群中,那個一眼便能找到的沉穩少年,微微點了點頭。
嬌嬌羞羞的。
不少在場的少年,心砰地一動。
「夏夫人,你可真是個好母親,將如夢教育的這麼好。」貴婦們聚在司徒靜周圍,眉開眼笑,好似那是自己的親女兒一般。
「我真羨慕你,這麼年輕,就教育出了兩個優秀的孩子。如夢端莊大方,優雅嫻熟,品學兼優。實初也是人中之龍,之前還是我們市的中考狀元,想來接下來的高考狀元,也是穩穩的了。」
「陸夫人,您說笑了。我們如夢和實初啊,繼承了我先生的智商。平時我也沒幹什麼?能夠做他們的母親,是我八輩子修來的福氣。」司徒靜禮貌回應著。
對於這樣的恭維,司徒靜很受用。
她喝了一杯紅酒,滿意地看向夏如夢。
這才是她女兒該有的樣子。
溫柔,端莊,大方,懂禮,優秀,處處給她爭臉。
而不是那個處處都不像她的野丫頭!
想到夏至,她的心情猛地低沉下去,只剩一個希望:野丫頭不要出現。
她穩了穩心境,再度和周圍的貴婦們攀談起來。
「那是誰?」陸夫人朝著門口看去。
司徒靜也跟著看了過去。
心涼如水!
夏至那個野丫頭怎麼出現了?不是跟她說過不要出來丟人現眼嗎?
*
少女身著酒紅色的抹胸小禮裙,雙手交疊在腰間,淡步而入。
她微微抬著下巴,目光如炬,舉止端莊而大方。
眾人好似看到了西方歐洲國家的公主蒞臨的畫面。
不覺深吸一口氣。
這是誰?
「這……這是……」在場有認識她的人,失口叫出:「夏至?」
眾人驚覺,仔細看去。
少女平素放下的齊劉海被梳了上去,整整齊齊。總是低著的頭顱微微高昂,帶著盛氣凌人的氣勢。
眾人再吸一口氣。
果然是夏至。
學校里懦弱的小透明,名媛圈中的草包野雞公主!
司徒靜一時看愣了眼。
「這小姑娘可真好看。」謝三夫人讚賞道。
謝三夫人是謝成的親生母親,一向不喜歡司徒靜。
司徒靜立即回神,轉眸,正巧對上夏陰不悅的神色,心慌一瞬。拿著紅酒杯的手顫了顫,低著頭,趕忙喝上一口。
*
夏如夢正在和陸延年聊著天。
忽見夏至,眸子亮了亮。
果然,和上一世一樣,夏至活著離開了冰庫。
可在觸及到對方那深紅禮裙,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明明上一世的夏至宛如落水狗一樣地來到大廳,卑微地求救。然後被眾人厭棄,成為了豪門笑話。
這一次卻打扮地這般光鮮靚麗,還和她穿的一樣。
難道這一世隨著她的重生,產生了蝴蝶效應?
她並不著急。
她是重生的女主,天之驕子。
一個螻蟻也能媲美?
她一手牽著過長的裙擺,笑著走上前,拉起夏至的手,大方溫柔地看向大家。
「這是我的妹妹夏至。我妹妹自小性子懦弱,不敢表現。我費了好大的勁兒才讓妹妹出來見人。你們可不準不給面子啊。」
又偷偷地小聲責怪夏至:「妹妹,你怎麼回事?讓你去冰庫給我拿東西,你怎麼這麼晚才來?」
有個富家少爺當即嗤笑出聲:「夏大小姐,我看啊,她是想踩著你這個姐姐往上爬吧。哧……」
要不怎會打扮的如此花枝招展,比夏如夢還莊重。
夏如夢是名媛圈中有名的第一美人,氣質這一塊拿捏的死死的。
而夏至,卻是個徒有其表的花瓶,什麼都不會。
拿什麼和夏如夢比?
看著吧……這夏至馬上就會露馬腳的。
夏如夢當即不滿道:「這位先生,你如果再口出不遜的話,就別怪我將你趕出去了。」
那少爺果真不再說話了。
被夏家趕出去,還要不要面子了?
夏家小少爺,夏實初坐在一邊,一手端著果汁,嗤笑一聲。
十分不屑。
醜小鴨,就算長大了,披上了天鵝的外皮,依舊改變不了醜小鴨的本質。
*
夏至甩開夏如夢的手,冷笑一聲,「呵!」,退到一邊,靜靜地看著夏如夢表演。
眼中閃過一抹金光,雙眼刺痛,轉瞬即過。
她早已適應,毫不顯異色。
橙色的靈魂!
距離惡魔不過一線之隔。
她自嘲一笑。
上一世,她怎麼就會那麼蠢,被這麼邪惡的靈魂騙得團團轉?對夏如夢感激不盡?言聽計從?
直到夏如夢將她綁在手術台上,露出最邪惡的表情,她才恍然大悟。
一切不過是為了她的心臟啊。
她右手伸直,蓋在心口的位置,面色虔誠。
這是那個世界對女王,對輝光效忠的表示。
真不知道上一世的她,靈魂是什麼顏色,會蠢成那個樣子。
*
夏如夢並不擔心夏至透露被關冰庫的秘密。
就算說出來了,有人信嗎?
又看夏至身上的紅色禮裙,怎麼看都覺得礙眼,搖了搖杯中紅酒,譏諷一笑。
落水狗怎麼能穿和她一樣顏色的衣服呢?
前世是落水狗,這一世,還是乖乖地做落水狗吧。
她微微提起長裙裙擺,邁著幽雅的步子走去。
「妹妹,你可算是來了……我等的都有點焦急……」她腳下一歪,尖叫一聲,「啊……」她整個人向前傾倒。
夏至眉眼輕挑,一指輕輕彈動空氣。
落下的紅酒杯受到空氣阻力,停滯不前,酒水垂直落下。
鮮紅的液體在霓虹燈的照射下,尤顯鮮艷,配上她的紅裙,整個人像是冤魂厲鬼。
後知後覺的夏如夢尖叫一聲,「啊!」
大部分人驚呆了!
謝三夫人憋著笑。
夏大小姐沒事拿酒潑自己幹什麼?怎麼這麼不小心?估計是高興暈了。
她倒是要好好看看這夏家怎麼處理。
忽而,一道尖銳刺耳的女聲傳來。
*
「夏至,你在幹什麼?」說話的是司徒靜,「趕緊跟你姐姐道歉!」
她剛和夏陰從外面回來,看到這樣的一幕,還未消散的怒氣瞬間上涌。
她走到夏至面前,就要一巴掌落下。
這個野丫頭為什麼總是跟她過不去?這是什麼場合,敢倒如夢酒?當別人都是瞎子嗎?
手快過大腦,輕輕鉗住司徒靜的手腕。
用力甩了出去。
司徒靜錯愕。
這野丫頭竟然敢反抗她?
「夏至!」她憤怒出聲,「你來幹什麼?」
她並未說話,冷淡而對。
黃色的靈魂!
已經壞了,沒得救了。
「最後一次了。」她輕聲道。
「什麼最後一次?」司徒靜快瘋了,「快跟你姐姐道歉!馬上!」
「算了,媽!和妹妹無關的。」夏如夢被好友扶了起來,哽咽著,倔強地不流淚。
司徒靜更不信了,「夏至,你現在給我滾!」
「你就不問問我是怎麼回事。」夏至面無表情地說。
「有什麼好問的。你總不會說是如夢自己倒自己的酒吧?如夢什麼人,你什麼人,她會這麼蠢……」
「那倒是好笑了,難道是我們大家眼睛一起瞎了?」插話的是謝家三夫人,「我還真沒見過你這樣的媽,問都不問就打自己的女兒。」
夏如夢委屈地低著頭,努力掩飾住眼中的憤怒。
哭泣聲出,悲傷地跑上樓。
司徒靜只覺今天的臉都給丟盡了,越看夏至越不順眼。
就不該將這野丫頭接回夏家!她造的什麼孽!
她說不出話,但也找不到下台的話說,只得彆扭地上樓,幫夏如夢換衣服。
一場鬧劇看的大家心思各異。
*
陸延年厭惡地看著夏至很久。
少女好似什麼事都沒發生一般,坐在最靠邊的座位上發獃。
突見夏至忽然抬眸。
涼薄,帶著深深厭惡……
厭惡他?
她有什麼資格厭惡他?一個草包野雞,也配?
「延年,我剛才給你丟臉了。」夏如夢已經換好了衣服。
「沒事。你以後要小心點。」陸延年心不在焉地勸著。
「嗯……」夏如夢看了夏至一眼,十分不甘。
憑什麼今天就她一個人出醜?夏至這個賤人竟然不來安慰她。
「延年,我看妹妹今天不怎麼願意和我說話,一定對我有什麼誤會,我去看看她……」
夏如夢還要說些什麼,突被陸延年拉住手。
「我去。」他說。
夏如夢強制控制住內心的恨意,笑著點頭。
「延年,她畢竟是我的妹妹,你對她態度好一點。」
陸延年冷哼一聲,嫌棄意味明顯。
「妹妹她一定是因為我和你在一起,生氣了。要不……」她眼角噙著淚,「要不你和妹妹在一起吧,我不在乎的。只要每天能看到你,我就滿足了。」
陸延年一把將她擁入懷,怒道:「你胡說什麼?我喜歡的是你,你卻要把我送給別人?你當我陸延年是什麼?」
「可是……」夏如夢掩飾住笑意。
「沒有可是,我這輩子認定了你,我誰也不要。」
他厭惡地看向夏至,更加不屑。
就在上周,他邀約去夏家作客,夜宿一宿。夏至可是借著頭暈,睡在了他的床上,理由是沒有看清房間。
陸延年並不相信。
畢竟夏至曾經可是光明正大地送情書給他的。
夏至看了看桌上的紅酒,正在糾結,要不要喝上一口。
「夏至!」陸延年憤怒地喚她。
她並未抬眸,還在糾結。
那個世界也有紅酒,不是葡萄發酵的,而是純正的當地紅果酒。不論年紀多大,都可以喝。
如此被忽視,陸延年靠近了幾分。
「夏至,我告訴你,不管你使什麼花招,我都不會喜歡你的。你最好斷了不該有的心思,不要傷害如夢,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夏至終於抬頭看向他。
陸延年,盛京四大豪門排名第二的陸家獨生子,陸氏集團未來的接班人,有才多金帥氣。
的確具備傲氣的資本。
可惜……黃色的靈魂!
和夏如夢倒是匹配!
突然想到一周前,夏如夢的算計,她的眸光更冷了幾分。
「我最後跟你說一遍,我對你沒感覺,而且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但不是你。」
她當然沒有喜歡的人,就是隨口胡謅。
畢竟她不敢保證陸延年會不會瞎想。
陸延年心下微微詫異。
有喜歡的人?卻不是他!
心生一股怒氣,「記住你的話!」憤然轉身離去。
正巧被另一個人撞了肩角。
很痛。
他轉身想要讓那人道歉,卻見那人走到夏至對面,笑嘻嘻地說著什麼。
謝沉淵!
帝都謝家的棄子!
倒是和夏至那個草包繼女挺配。
「延年,你怎麼了?是不是妹妹說了什麼傷害你的事情了?」夏如夢焦急地趕了過來。
陸延年:「不是她。你放心,我警告了她,以後她不敢對你出手的。」
他看向謝沉淵,「那個謝家棄子,竟然也來了。」
夏如夢渾身一顫。
上一世的悲痛記憶侵蝕著她,如影隨形。
得儘快找個時間,解決和謝家的親事了。
好在當初兩家定親的時候,是兩家老爺子私下口頭說的,並沒有對外宣傳。
目前,除了夏老夫人和夏陰以及謝老爺子,也就沒有人知道。
她心下有了決斷,鬆了一口氣。
「延年,我們去跳支舞吧。小姐妹們都在嘲笑我,沒有舞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