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單軌線
「你懷孕了?!」
邵子揚只露出上半張臉,頭上戴著的維和部隊派發的天藍色UN頭盔不可置信的質問道。
相比起對方氣的快跳腳的反應江詠慈就要鎮靜很多,她身上還穿著藍白條紋的病號服表情有些木訥。
「是,我懷孕了。」
「江詠慈!」邵子揚叫住了她的名字,腦子發麻的怒吼:
「你什麼情況啊現在,未婚先孕!你以後還要不要嫁人!解楊知道嗎?那個混蛋知道自己憑空多了個兒子嗎…」
「子揚…」
江詠慈眼睛有些紅,她看著鏡頭緩緩說:「我要把他生下來。」
「………」
邵子揚突然的沉默了下來,他沉聲說:「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你重說一次。」
「我說,我要把他生下來。」
隔著大洋彼岸的男人只覺得江詠慈是徹底瘋了,被所謂的狗屁愛情沖昏了頭。他氣的直打哆嗦卻一句斥責的話都說不出口,可又不甘心就那麼算了,隔了好半天才陰陽怪氣的回:
「好,好的很,你就仗著我離你遠不能收拾你。江詠慈我把話給你撂在這兒,你愛生就生!生出來的孩子別管我叫爹就行!」
他真是被氣麻了,一瞬間口不擇言爆出髒話。
可江詠慈卻認認真真的說:
「不行,你是孩子的爸爸。」
「……」
氣氛陷入詭異的沉默,邵子揚懷疑自己耳朵出了問題,猶猶豫豫的沒開口。江詠慈自顧自的解釋,她說:「邵子揚,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肚子里孩子的爸爸。」
「…………」
身後響起集合的哨響,邵子揚勉強從尖銳的笛聲里找回些理智,怒氣沖沖的反問道:「你他媽賴上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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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迪從昨天晚上一直寸步不移陪護在江詠慈的身旁,想起昨天晚上發聲的事情她始終有些后怕。
吉米的老婆也就是那個肥碩的女人偷偷的從保衛室里逃竄了出來,也不知道從哪兒得到了江詠慈宿舍住址,大半夜的找上門把加固過的防盜門敲的梆梆作響。
還好朱迪的宿舍公寓離江詠慈居住的地方不遠,昨晚朱迪交接班后,在回家的路上正好看見了這一幕便立刻打電話報了警。
警方及時趕到將女人逮捕,可屋內透著光亮卻遲遲沒什麼聲音讓眾人起了疑心。
直到強制性打開房門才發現江詠慈已經昏倒在地。
「Silvia,你的身體很虛弱而且懷有身孕,我不建議你繼續參與高強度的工作。」她手裡提著很精緻的點心盒,走近了病房。
江詠慈的手機電量已經低到了極限,超低電量限制讓她不得不被迫終止自己與邵子揚的通話。
她將手機放在一邊,抬頭回復:「我的身體情況我自己很清楚,我想我可以應付的過來,不過,還是謝謝你了朱迪。」
朱迪搖了搖頭,她就知道女人一定是這個回答。
不過出於好心,她先把點心盒放在了病床旁的柜子上然後轉身。
「Silvia,單身媽媽可是很辛苦的。」
朱迪瞥見江詠慈臉上一閃而過的錯愕,繼續開口:「雖然我知道這樣冒昧的詢問會對你造成困擾,可我畢竟也是單親母親,不得不對你進行一些忠告。」
江詠慈如今的身體已經單薄到不行,隔著寬大的病號服都能窺見雙肩凸出的肩骨。
乾嘔,厭食。這些近期來反常的行為她不是沒有注意到,不過她真的太累了,累到不願意進一步深究。
體重的暴瘦使她肋骨凸起,江詠慈的目光落在自己依舊平坦的小腹上喃喃自語:
「可是,它也是一條生命啊……」
「可那又怎麼樣子呢?對於婚姻不幸的家庭,孩子的降臨只是一種變相的疾苦,更何況這個孩子一出生就沒有爸爸。」
朱迪握住了女人的雙手輕聲開口。
很久之後,朱迪以為對方的態度有所鬆動,可這時江詠慈卻微微斂眉,說:
「她有爸爸,她的爸爸名字叫解楊。」
江詠慈的態度很堅決,朱迪的勸告適可而止,沒有多做強求。
像是形成了一種無聲的默契,朱迪主動的替女人隱瞞了懷孕的事實,謊稱江詠慈太過操勞才導致暈倒。
吉米的老婆因為私闖民宅的罪名被警方逮捕,只等著最終審判,一切彷彿走向塵埃落定。
時間一天一天的過去,江詠慈在懷孕的第六個月月份肚子大到穿著寬鬆外衣都不能遮住。
面對眾人的疑問,她大大方方的承認了自己懷孕的事實。
公開懷孕的那一天,阿利斯氣的一天都沒有主動開口與江詠慈說話,直到女人主動上前詢問才兇巴巴的承認自己生氣了!
江詠慈哭笑不得,哄了好半天才把這小孩兒哄好。
2020年11月,非洲一個小鎮爆發了一場嚴重的傳染病,一開始人們只認為是傳染力極強的流感直到死亡人數直線上升政府才逐漸意識到不大對勁。
以中國醫療代表團為代表的專家團隊全副武裝深入小鎮進行取樣,對比樣本發現此次病毒結構與ELAS傳染病病毒大致相同。
以基利米亞小鎮為病毒源頭,各地陸續發現了不少疑似患者,就連江詠慈所在的華人醫院也篩查出了兩名,非洲自此爆發了一場史無前例的傳染病。
病情當前,江詠慈即使挺著孕肚也責無旁貸的衝到了救援一線。
臨行的前一晚,江詠慈鼓足勇氣撥通了通訊錄里塵封已久的號碼,跨洋來電總是伴隨著很長的號碼後綴。
在嘟嘟電音里,男人終於接聽了電話。
「喂?你好,我是解楊…」
女人的眼眶在聽見記憶里魂牽夢縈的聲音時變的熱烈滾燙,她剛想開口就聽見對面傳來一陣窸窣的摩擦聲,緊接著一個陌生女人的嗓音傳入了聽筒。
她說:「解楊~快來啊~」
嘟的一聲,剛撥通的電話被江詠慈迅速掛斷,呼吸瞬間停滯,她茫然的盯著手機頁面。
一種莫名的猜想在她的心裡浮現,沒有想象之中的憤怒,江詠慈在靜默了半晌之後突然笑了起來。
再次掛斷了反撥而來的電話,江詠慈忍不住喃喃自語到:
「就是這樣,就應該是這樣,你一定要過的比我好。」
未說出口的,當年不告而別的事實,那些韋恩挑撥離間栽贓嫁禍解楊的話語統統埋進了女人心底。
同月月底,江詠慈代表中國醫療團隊只身前往病毒源頭——基利米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