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制裁的權力
沒人會知道，在某個山莊內，天空中如真神降世般的方辰碩所釋放的壓迫感籠罩了方圓十幾里。
掌心中瞬間聚集起的能量球體如同太陽，射出條條璀璨光線，眾人下意識用手進行遮擋，其中蘊含了可以讓一切化為烏有的元氣，身後的雲被吹散，遙遠的天空燙成了夕色，轟隆作響。
方辰碩沒有一絲猶豫，那毀天滅地的聚合體迸發，瞬間覆蓋了整個湖面，水面在接觸能量的那一刻瞬間被蒸發，水位開始急速下降，世界末日的場景映入眾人的視線，那股令人無法呼吸的熱能向四周波及，所有人的皮膚開始皸裂，蛻落。
方辰碩的眼中含著純粹的殺意，地面開始破碎，地形發生改變，包括峻磷山莊在內都在發生坍塌。
湖底的加藤里代痛苦的哀嚎，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方辰碩所釋放的這股能量砸向自己。
從呼吸道開始燃燒，瞳孔流出白色的汁液乾癟了下去，聚合體與之觸碰時，身體像是餅乾的碎屑，一粒一粒的分解，血水沸騰幾秒后化成了霧隨之飄散。
整座山脈晃動，碎石如有航道般的旋轉在方辰碩的周旁，微風輕輕拂過臉邊，甚是溫暖。
原本的湖泊變成了一個深不見底的空洞，什麼都沒有留下，加藤在徹滅的轟擊下，魂飛魄散……
突然時間倒流，思緒被拉扯成了一條直線，所有的事物都回歸於初，眾人依舊在湖邊驚詫的看著空中的方辰碩，什麼都沒有被破壞，而自己依舊一隻手拎著昏迷的馬克羅教練，一隻手聚集能量朝向湖泊。
他的呼吸變的有些急促，剛剛只是在一瞬間的幻想，幻想這般能量迸發后的慘景。
他具備殺死加藤里代的實力，可是他有權利制裁別人嗎？剛剛那一刻，為什麼會起殺心？因為自己有絕對的力量，就可以為所欲為嗎？
他停頓在了空中，聚變能量不斷的釋放壓縮，旋轉在掌心，他平穩的呼吸，想要平靜內心那股惡意。
加藤的確做錯了，他不擇手段的傷害他人，就連自己的朋友都牽連其中，為一時的私心一錯再錯。
「如此強大的你？真的甘願與人類共存嗎？為什麼？！為什麼？憑什麼讓那群可惡的猴子來制定規則！」
「我鄙視你方辰碩，甘願做條狗為人類服務，捨棄原本可以享受的榮華富貴！」
加藤里代的話在他耳邊回蕩，久久不能散去。
加藤為什麼會對人類如此失望？是因為他懂得萬丈深淵終有底，唯有人心最難測的險惡嗎？他經歷了什麼已經不重要了，結果就是導致他站在了人類的對立面。
一個人走上了惡的道路，往往取決於他對現實的恨意，那種狀態會使人面目全非，在自己權利的範圍內，最大程度的為難別人，取悅自己。
什麼是對？什麼是錯？平行的兩隻眼睛，卻不平等看人，長在左右兩隻耳朵，卻只聽一面之詞，只有一張嘴，卻總能說出兩面話。
愚昧的人們。
自己曾經和加藤一樣，討厭這個世界，在這種環境下存活簡直是一種折磨，周旁的人都帶著虛假的面具，卻下流的真實，不被理解，不被接納，不被喜歡，好像所有的人和事都激不起喜感。
可是從什麼時間開始，自己慢慢接受了現實，自從古代大哥出現后，自己接觸到了『城池』，接觸到了世界真實的樣子，心態漸漸發生了改變，可是，真的是改變了嗎？是因為對新事物還沒來得及消化，而把「愚昧的人們」這個命題擱置了嗎？
這些問題該如何思考？怎麼才能正視自己目前做的事情。
方辰碩在空中有些發愣，他從來沒用第三人稱的視角來審視自己，看看現在的樣子，凌空站立，額頭上那粗壯的鬥牛角，還有這精鍊到超出人類範疇的身軀。
手中隨意就可以擊打出改變地形的能量。
本以為這一切都是理所應當的，可是每每在旁人驚詫的目光下，他都覺得自己已經不再是人類。
如果靜下心來仔細想想，從最開始接觸的人和事，還有好多都沒有理清頭緒，是自己已經不在乎那些了嗎？
剛剛加入『城池』的時候，遇見了謊言大姐，可後來在訓練室爆炸一案后，似乎謊言大姐就失去了蹤影，再也沒有人提及過。
當時桐炅的朋友，八力，在那次幻戰考試中因為不及格而錯失加入武裝部的資格，現在又去了哪裡？
進入斑奴城后，第一次上擂台和自己對抗的那個學員，因為大放厥詞，最後自己抓碎了他的前臂，好像記得他叫保羅吧。
跟著古代大哥學習意元驅動，當時真的好開心……
大鬧『虎區』，在薩格派的追擊下逃亡，伽內什、拉克什米、娑羅室伐底，都是在那裡遇到的人，現在想想，他們的實力也不過如此，可當時卻是那麼可怖。
大戰杜爾迦，如果沒有秦弛的幫助，也早已經敗北了吧，雖然最後還是敵不過，拖到古代大哥趕來戰場，導致戰場走向瞬息萬變，可是杜爾迦被古代大哥殺死這件事一直在心中耿耿於懷。
回國后，被新聞發布成金三角恐怖襲擊案的嫌棄人，稀里糊塗引來了馬局長，又莫名其妙的替他做事，殲滅『歡樂防線』，打倒『泣悲殘碎』，與安徒夏激戰，那次事件讓自己懂得了很多道理，也算是在死亡面前，真正成長了一次。
安徒夏無疑是位強者，很強大，也很善良，他不過是厭倦了原本生活的地方，同樣對人心失望透頂。
如今解決高中同學顧爾悅家裡的麻煩事，又扯出皇甫家族中的恩怨，所以現在自己才凌立在空中，所以才有了現在的場景。
還有，自己的弟弟方辰夭，他在什麼地方，在幹些什麼，自己因為『憶境』而昏倒，他送自己去醫院，似乎也只是幾個月前的事情……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眾人屏住呼吸看著發愣的方辰碩，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也不知道他接下來要做什麼。
「呼……」他嘆了口濁氣，明明都是神裔，卻還要自相殘殺。
這場和加藤的戰鬥，甚至連血都沒有留下一滴，自己因為有了力量，就有權力制裁別人嗎？因為加藤在眾人的眼中是惡，自己就是正義的一方嗎？
「我到底……」方辰碩這一刻迷茫了，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要殺死加藤里代。
當時在『虎區』，古代大哥毫不猶豫的殺死杜爾迦，這種做法是對的嗎？古代大哥有權力制裁別人嗎？
何為制裁？
這時他又想起了安徒夏的話，古代大哥是一位惡魔，迄今為止共屠殺『地支』四十四萬六千多人，諸多行為在國際上被定為鄙罪，在機構間傳言「反咎君」，輕賤神裔存在的罪人。
那麼古代大哥的這種權力又是誰給予的呢？只是因為他比任何人都強大，所以就可以凌駕於規則之上嗎？沒有人拿他是問，沒有人可以左右他，弱者能做到的最大限度，只有譴責。
在人類的法律中，殺死別人無疑是死罪，可是加藤是神裔，也同樣套用這樣的法律嗎？
如果……只是說，如果……
自己這股強大的力量，有一天也站在了人類的對立面，想要用來做些傷天害理的事情，會有人來制裁自己嗎？今天的場景，自己和加藤的位置會互換嗎？
為什麼這一刻會考慮這麼多的問題，自己從來沒有一刻靜下心來整理，是因為剛剛看到加藤那絕望而猙獰的神色嗎？所謂的計劃，苦心埋伏都付之東流。
突然，方辰碩把視線移向一旁，他感知到了數個元氣在接近，原來是剛剛的戰鬥，元氣感知的力度還在。
映入視線的，是空中急速接近的一架直升機。
「為什麼會有直升機來這裡……」
「是……棄育局的人。」馬克羅恢復了些神智，虛弱的開口說道。
「教練，你醒了？」方辰碩欣喜，教練的身體素質果然強大，如此戰鬥竟然還可以這麼快的恢復意識，看來並無大礙。
「這是在哪？」馬克羅扶著有些發痛的後腦，渾身酸疼的難以忍受。「我們這是在空中嗎？」
「是，說來話長，棄育局是什麼？」
「為了防止神裔在普通人之間肆意使用力量，『城池』和『地支』兩大組織都會有專門的機構和專員，對那些傷害他人的神裔進行嚴懲，這個機構就叫做棄育局，俗稱回收站。」馬克羅緩慢的解釋道，由於剛剛在水下進行大幅度戰鬥，呼吸還不是非常順暢。
「回收站……」方辰碩再次回頭看向接近的直升機若有所思。
如果，有一天自己做了什麼出格的事情，也會被棄育局前來逮捕嗎？這裡面的成員都是實力高超的精英嗎？
「空中發現不明物體！」直升機內部的駕駛員拿出呼叫機通知機艙內的專員們。
「有一名疑似人類的物體飄在空中，手中的無法判斷是否為人質。」
機艙內的專員探出了頭，匪夷所思的看向方辰碩，而直升機的機槍已經瞄準了他。
「好強的氣……」一名專員額頭上留下一絲冷汗，他感知著空中這名不知是敵是友的存在，純粹且強大的元氣量讓人咂舌。
「不要緊張，辰碩，他們是自己人。」馬克羅察覺到了方辰碩似乎抱有一絲敵意。
「緊張？」方辰碩淡淡的發出質疑，接下來的話他並沒有說出口，他根本就不緊張，元氣感知所反饋的信息，直升機上坐的那些專員，如果自己願意，可以在一瞬間抹殺他們。
「元覆――銷。」他悖式運轉元氣，消除了手中聚集的能量，緩緩放下了胳膊。
釋放的霞粉色元氣消散，他消除了『返祖』模式，額頭上的鬥牛角逐漸變為了灰燼，胸前九黎族的圖紋也不再顯現，灰白色的頭髮恢復到了原有的黑色。
他深呼了一口氣，事件完美結束了，加藤會被棄育局的人帶走，接受該有的懲罰。
顧爾悅家中的事也解決了，還結識了皇甫家的人，總體來看，沒有任何壞處。
接下來剩餘的假期，就是帶居依一起去徐海的老家，開啟成都之旅。
回來后還沒有一次完全的放鬆，接二連三的發生事故，這下，終於能歇歇了。
他消減體內的氫元素，重力上升，他帶著馬克羅教練朝著湖邊降落。
「你實在……太強了辰碩，你竟然還會飛？」磷夕欣喜若狂，像是發現了新大陸，眼前這個比自己小几歲的少年實在是太神秘了。
「我也嚇到了辰碩，你已經違反了常理吧？不過什麼事情發生在你身上，都不足為奇了。」馬局緊接著說道。
玉馨低下了頭，她很是後悔當初對方辰夭說出分手的話，這是她第一次見到方辰夭的大哥，實在強到離譜，難道方辰夭也是這樣的嗎？
「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辰碩，解救了我們皇甫一家。」磷夕和玉馨深深的向方辰碩鞠了躬。
「不必客氣，我們都應該互相幫助……我不也在你這裡學習了《太乙金華宗旨》嗎。」
「爾悅，你還好吧。」方辰碩很是關心的看向她。
顧爾悅臉上突然泛起了紅暈，羞愧的低下了頭，「都，都很好，謝謝你。」經歷了一系列的事，她已經沒有辦法用高中同學的眼光來看待方辰碩了，他的特殊無法用言語來形容，雖然他們所講和親眼看到的事都是那麼的難以接受，可處處都能感覺到溫暖。
直升機懸停在正上方，放下纜繩，有幾名全副武裝的專員順著纜繩迫降，像是受過專業訓練的陸戰隊。
「是我聯繫的你們。」馬克羅上前交談，「我是『城池』斑奴城中的訓練導師，隸屬於武裝部七中隊，前隊長馬克羅斯基。」
「你好，我是棄育局執行科三隊的隊長，黃至何。」
雙方在經過一段時間的交談，敘述了整個事情的發展經過，而另外幾名專員跳入湖中去打撈事件的主犯加藤里代。
他在剛剛的戰鬥中，由於方辰碩的那一擊重創導致身體無法自由活動，已經無法靠自己的力量游出水面了。
「是你制伏了罪犯嗎？」黃至何隊長看向正在穿衣服的方辰碩。
「嗯……」他只是淡淡的回答道。
「真是後生可畏啊，如此年輕就具備這麼強大的力量。」
「也是我們『城池』中的一員，精英幹部。」馬克羅驕傲的介紹著。
「那可真是我們的榮譽啊。」
說罷，有幾人的手機不約而同的響起，棄育局的各位專員、馬克羅、徐海、方辰碩……
是本部傳來的簡訊訊息。
是什麼呢？
方辰碩隱隱感到有些不安，馬克羅第一時間打開手機閱讀訊息。
可瞳孔突然收縮，喉結哽咽，手機幾乎要在顫抖的手中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