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殺你一萬遍
一塵不染的純凈天空中，濃厚的雲如同空中之城矗立，突然被炸出的圓徑缺口裡，武裝機一架接一架呼嘯衝出，身後留下三道重重的氣痕，地面的村莊、山川、河流漸漸變得模糊起來。
武裝部所有成員蓄勢待發，在緊張的神情中正視前方，每個人的腦海里想法不一，因為剛剛本部發來的消息，在唐山地底的探測部和武裝部成員，已經失去了聯繫，大概率遭遇了不測。
離挖掘地還有大概二十分鐘左右的距離，此時二番機機艙內，坐著一位銀白色長發盤起的女子，鬢角處一道長長的疤痕。
她扶額眉目緊鎖，腳跟不停的抖動，坐立難安。
「怎麼了，喬。」一名叫桐炅的黃髮青年輕聲問到，甚是溫柔。
「沒什麼……」喬露出了有些難看的笑容，可額頭上已經布滿密集的汗簾，從剛剛開始，心臟就跳動的極快，十分不適，像是在遠方有什麼糟糕的事情發生了。
她知道馬克羅隨居依一起去中國，所以離挖掘地是最近的，他們一定也接收到了本部所發的緊急任務訊息，所以大概能猜到他們會先行前往，從出發開始，就一直聯繫不上他們……
這一刻喬的臉上盡顯憔悴。
「千萬……不要出事啊。」
然而唐山挖掘地附近的上空，棄育局的直升機依舊因為大風的阻擋無法前進，甚至儀錶盤失靈，只能緊急迫降。
「這股能量干擾了周圍磁場……」機長單手扶著機舵，一隻手快速操作著按鈕。
「辰碩他們不會有事吧。」徐海有些擔心的問到，雖然他從峻磷山莊開始就斷掉了記憶，根本不清楚發生了什麼情況，到底經歷了什麼，但這次事件給他的感覺並不同於以往。
極強的壓迫感，窒息感一直籠罩在周圍。
「難道，又出現了一位像杜爾迦一樣的人物嗎？」他慌張的問到一旁的專員。
「杜爾迦……」專員一頭霧水。
只有在一旁的居依沒有說話，她透過窗戶，死盯著挖掘地的方向，眸中布滿了血線，一行淚順著左眼不經意間划落。
她說不出這種感覺，冥冥之中，似乎失去了什麼重要的東西，連呼吸都在發痛。
所有人都不清楚，洞中正在發生著什麼，所有人也都不知道，在這一刻，洞內有位少年，正在撕心裂肺的痛苦，那絕望的哀嚎慘絕人寰。
膿血和口水混合，從喉間咳出，方辰碩破音尖叫使出全身的力氣要從岩壁中掙扎出來，即便肌肉卡在石縫中被撕扯爛掉，即便磨的血肉模糊。
視線恍惚，他幾乎幾度昏厥過去，就那樣心如死灰的盯著躺在血泊中的馬克羅，他已經不在乎這頭不知名的怪物，也已經不在乎自己的結局。
「誰能來幫助我，誰能來救救他！」方辰碩哭的像個孩子，這是他多年以來，即使是父母離開自己的時候，都沒有如此絕望。
「教練！」他開始嘶吼，「馬克羅！」「站起來！」「能聽到我說話嗎？」一連串的怒喊引起了正在舔舐腋下的怪物。
「操你媽的，該死的雜碎！」方辰碩第一次有如此重的殺心，脖頸漲紅青筋暴露，他的嘴角抽搐，小聲自語該死。
他無論怎麼歇斯底里，馬克羅都不再回話，這幅臨終的模樣在方辰碩的心裡留下了永久的陰影，心被捅上一刀，綻出血泡，像一隻飽含熱淚的眼睛。
馬克羅只是陪居依來了趟中國，只是為了找自己，只是簡簡單單的一次遊玩，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他要怎麼和居依解釋？明明保證過的，都要回去。
這該死的怪物，包括自己，也該死。
來中國后，就沒有過上一天安穩日子，他完全可以留在本部的，等開學時繼續相處，還有無數個日夜，發生很多有趣的事……
現在什麼都沒了……
明明幾分鐘前還在說話，明明幾分鐘前心臟還在跳動的……
明明……
太多還未說出口的話化為了無盡的憤怒，霞粉色元氣爆發，從岩縫中迸射！
碎石飛散砸在一動不動的怪物身上，它平靜的盯著方辰碩一舉一動。
像是火焰燃燒，岩壁的縫隙愈來愈大，被撐碎裂出更大的缺口，方辰碩從石縫內爬出。
牙齒咬得咯吱作響，眸中只有純粹的殺意，九黎族圖紋在胸前完全顯現，頭上扎出一根完整的獸角。
此時倒落在一旁的能量監測儀掃過，數值最終停留在了47。
跟腱發力，兩頭怪物的戰鬥一觸即發，方辰碩衝刺一拳打在了怪物的脖頸處，可是並沒有造成任何傷害，隨即拳伸展為掌。
「徹滅――極！」
元聚變公式瞬間完成，巨大的轟鳴聲在地底響起，整個地面都在震顫，元氣炮吞噬了怪物整身，這一擊方辰碩全力以赴，他知道這種存在如果不拿出全部實力，是不可能被殺死的。
也許是釋放的元氣能量太過於巨大，兩者身後的岩壁裂出巨大的縫隙，灰塵撒落，欲試坍塌，如果這裡造成塌方的話，百米上方的建築也會被破壞殆盡，還有居民沒有轉移。
可誰會在乎呢？馬克羅都因為這個怪物已經死掉了，方辰碩想到這裡，還未等硝煙散去，繼而再次釋放元聚變。
「徹滅――極！」
滔天怒吼下，第二次能量炸彈近距離打在怪物身上，身後的石壁被徹底轟碎，原本挖掘的面積增大。
突然兩行淚再次從方辰碩眼角流下，他回頭看向倒在血泊里的馬克羅，殘缺不齊的身軀是那樣的狼狽，這種死法不如八年前死在魁戰役的戰場上，教練，你就那樣一聲不吭的倒下了，連最後想要說的話都沒講出口。
雖然認識的時間不長，但馬克羅是他從心底尊敬的人，強悍且溫柔，是他教會了方辰碩很多關於城池的知識。
他是真正的朋友，可就這樣離自己不到一米的距離死在了眼前。
他突然面目猙獰，再次回頭看向怪物，「全部都是因為你！殺你一萬遍也不夠！」
霞粉色元氣再次膨脹炸裂，旋繞起風，吹散了硝煙。
映入視線的畫面，讓方辰碩為之一震，怪物根本就沒有受到任何的傷害，只是在幽綠色的皮膚上落了些許灰塵，它繼續用山羊般的頭部折首舔舐腋下的眼睛。
「你到底……在幹什麼！」傷心欲絕的方辰碩無能狂怒，他不在乎生死，只求可以殺掉眼前的生物，可是徹滅已經是自己最強的招式，兩發全力以赴的元聚變竟然沒造成一丁點的傷害！
「隕――譴！」附著硝煙顆粒的一拳無力的撞在山羊頭上，緊接著再一拳，就連已經脫臼的胳膊都忍痛揮起。
怪物猛然起身，撕扯開巨大的獸口。
「呃！」在察覺到怪物發動攻擊的第一時間，方辰碩悖式運轉元氣，釋放速度大於壓縮速度所產生的元氣流凝練成了機械性且高壓的元流束在身體前。
「元覆――缽！」
「炔變！」
雙重防禦展開，緊接著后跳想要和怪物拉開一段距離。
獸口緊閉，發出清脆的合併聲。
方辰碩趔趄著後退，搖搖欲墜，單手扶在石壁上單膝跪地，一灘血從胸前灑落，濺紅了地面。
剛剛的快速反應，抵過了致命傷害，可胸前肌肉還是被撕扯掉了一大塊兒，九黎族圖紋血肉模糊，令人昏厥的痛感瞬間湧上心頭。
元覆缽和炔變同時展開，可是根本就無法阻擋怪物的攻擊，它的動作簡單且粗暴，動作單一但威力超出了接受範圍，簡單的撕咬如果被擊中，也許就和馬克羅一樣的結局。
它和之前遇到的所有敵人都不同，娑羅室伐底、伽內什、杜爾迦、安徒夏，這些都不同與此，甚至可以說戰力根本就不在一個次元，並且這是一場沒有談判，沒有妥協的戰鬥。
「要逃嗎？」方辰碩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了一個可悲的念頭，他無法為馬克羅親手報仇，自己的實力相差太多，這一刻他終於認清了自己的無能，什麼蚩尤種，什麼絕技，在這個生物面前起不到任何作用。
「逃……」這個念頭在腦海中不斷閃現重複，可是逃要逃去哪裡？扔下馬克羅教練孤零零一個人在這裡嗎？以後的道路將會背負巨大的自責壓力，羞愧難當的活下去，再也不可能有機會進步，甚至連活下去的念頭都會逐漸消散。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怪物根本沒有進攻，它就那樣一動不動的盯著方辰碩，似乎在思考什麼，又像是回憶著……
方辰碩無力的抬起手臂，再次五指張開朝向它。
元聚變公式在體內進行著，一股強大的聚變體聚集在手心處，既然怪物不主動發起進攻，那麼他打算利用體內全部的元氣進行聚變，只要能造成一丁點傷害也可以，多等些時間也無所謂，就算殺不死也無所謂。
此時的他不再哭泣，眼神變得堅毅起來，他不清楚本部的同胞們還有多久會到來，他需要做的，就是在大家到來之前，以生命為代價做出拖延。
怪物突然張開了獸口，此動作讓方辰碩心裡一顫，難道它要行動了嗎？可聚變還沒到達極限，這樣的攻擊只會重蹈覆轍。
雖然怪物張開了獸口，但沒有任何其餘動作，可是周圍的溫度卻在驟降，方辰碩眉目緊鎖，有股不同尋常的感覺包裹了自己。
大腦飛速運轉，他明顯感覺到元聚變公式在運轉，但是聚變體的形成卻愈來愈慢，似乎有一股無形的吸力在抽走力量和元氣。
冷汗順著鼻樑滑落，無力感遍布全身，沒錯，怪物果然在吸走自己的能量，這樣下去別說戰鬥了，自己會因為體力不支最後衰竭而死，他突然想到了什麼，剛剛自己憤怒時打出的徹滅――極，之所以沒有造成傷害會不會是因為在那一瞬間被怪物吞噬了能量？否則怎麼可能連一丁點傷害都打不出呢？
想到這裡，後背湧上涼意，如果怪物可以吸食對方的元氣，那這種情況下要怎麼贏的勝利呢？體術肉搏嗎？這看起來就像是人類幼崽面對一頭成年虎獸……
方辰碩急忙利用悖式運轉消除了聚變體，甚至把集中在體內的元氣全部消散，喉間有些乾涸，他看了看自己的雙手，力量在不斷的消失……
「怎麼可能呢……」他不經意間的回頭，本以平緩的表情再次扭曲起來。
馬克羅的身體只剩下了上軀殼，下半身已經消失不見……
「這是怎麼了！教練！」方辰碩還是喊出了名字，即使馬克羅已經不會再回應他，但方卻不願意麵對現實，在他心裡，馬克羅只是受了重傷罷了。
他急忙衝刺過去，撲倒在馬克羅身邊，「喂！這是怎麼了？」當他手接觸馬克羅冰涼的身體時，感受到了某種外力在吸噬這幅軀體。
「是你！」方辰碩似乎明白了過來，探測部和武裝部的人，之所以會消失，應該就是怪物搞的鬼，它可以吸取元氣，甚至吞噬血肉！
怪物一直張大獸口，原本直立的身體，從背部似乎慢慢長出新的肢體，一點一點延伸，生長。
「去你媽的！」方辰碩放下馬克羅僅有的半幅軀體，一瞬間進化至了『返祖』全功率狀態，霞粉色元氣包裹籠罩著怪物。
百米兩步的速度衝刺，伴隨著意元驅動螂斬，砍向它的獸口。
「要吸，就來吸走我的能源吧！」方辰碩試圖利用身體遮擋馬克羅，以自己為祭品保留他的全屍。
無形的元氣化成利刃斬在怪物如石錐般的牙齒上，瞬間消散……
他無能的大喊，雙拳頻繁擊打著獸口，但回應拳頭的，是冰冷的無力的觸感，比鱷魚的皮膚更加粗糙堅硬。
為什麼？！為什麼我會經歷這種事情？方辰碩內心絕望的發酸，曾經自己因為掌握元氣，習得絕技，不斷超越且沾沾自喜，現在看來像是個笑話，此時站在它面前的怪物，隨意的殺死朋友，自己只能眼睜睜看著無力回天。
他可怖的雙眼死盯著怪物那渾濁的黃瞳。
「你為什麼不反擊？為什麼不幹脆的殺掉我？！」
「你是根本不屑與我戰鬥嗎？！」
「該死的東西，我可是――」
「蚩尤啊！！」
憤怒的吼叫導致整個洞穴都在震顫！霞粉色元氣突然像是接受到了命令全部歸回方辰碩體內，皮膚看起來幾乎透明，滲出許些霞光，頭部另一獸角扎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
「我是！蚩尤啊！」
怪物似乎突然對方辰碩起了某種反應，它的體溫瞬間提高，從獸口處聚集了一股毀天滅地的能量瞄準了方辰碩，若隱若現的光映紅了他的面容，可誰還會畏懼呢？
方辰碩把所有的元氣聚集在了心臟，以外力加強心泵的衝擊，軀體下的血脈曲張，如同蠕動的蚯蚓，此時他幾乎喪失理智，雙眸泛白，胸前被撕裂的肌膚往外大量滲血，可九黎族的圖紋卻再次顯現，順著被破壞的肌肉紋理朝著身體內部蔓延，直達心臟！
「殺你一萬遍！」
「也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