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清雅的抉擇
藏劍峰，右邊最好的那個山峰，被稱為絕刃峰，扇風實在太奇怪，直直地豎著向上，就像一把刀鋒一樣。
林清雅就居住在這兒。
自從她還魂以來，陸長生每天都會來一次，看看她的情況。
百花仙子順著林清雅的目光往前方看去，從這地方可以看到連綿的群山，她用花藤編製了一個普通的牆，並不大，只能阻擋小動物胡亂闖入。
百花仙子笑道：「今天他恐怕不會來了，聽說從南邊過來許多人，情況很慘烈。」
林清雅輕輕嗯一聲，轉過頭，在石凳子上坐下。
百花仙子不以為惱，「怎麼樣？今天好些了嗎？」
「好些了，再過幾日想來就痊癒了。」
百花仙子笑吟吟道：「怎麼了，還是不捨得么？」
林清雅不說話。
陸長生這幾天一直都過來，讓她感覺彷彿回到以前的日子，那個時候她若是生病，陸長生肯定會非常關心。
但她也知道不可能回到過去。
一來，他們兩人中間多了一個柳青，陸長生對柳青十分喜歡，這點林清雅可以感受到，偶爾他看著柳青的目光會發光。
她也說不上來，究竟是因為柳青救過陸長生的命，還是因為柳青確實得他的心，但結果就是現在這樣子。
二來，她有些自卑，以前的時候，藏劍峰就是他們的天下，天大的事情也不過是藏劍峰上落下一塊石頭，上面有師門頂著。
可是現在陸長生接觸的層次越來越高，事情也越來越大，接觸的人越來越多，身上的擔子越來越重，而她什麼忙也幫不上。
打架？陸長生現在已經接近大乘，她根本就幫不上手。
幫著他承擔責任？他性子冷清，根本就無法適應這麼多人的場面，就算在內部，人多一些，她也會覺得臉像火燒。
三來么，是跟柳青有關，柳青曾經救過陸長生，這讓她覺得很無力。
捨不得是真的，他多想要這樣的日子一直延續下去，天荒地老最好。
而且，第四條是讓她最為驚恐的：她感覺自己像是變了個人。
不是感覺上的，而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很多時候她忽然擁有從來不曾有過的習慣，或者腦子閃過不曾經歷過的回憶。
她確信自己從來沒有過那樣的經歷，但在回憶里，她能回想起來完整的細節。
比如最近這幾天她經常會想起一處山地，山中縹緲虛無，草木旺盛，絕非是藏劍峰，而她則在變成一隻小狐狸，在山中奔跑，她甚至能回憶起雙腳踩著鬆軟的，帶著露水的青草的感覺。
她恐懼的是，自己會不會變成另外一副模樣，比如狐狸精之類的？
林清雅深吸口氣，「師姐，我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百花仙子笑靨如花，「男人嘛，你不多經歷幾個，很難放得下。你知道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是什麼嗎？兩個人之間。」
林清雅搖搖頭。
百花仙子抓住她的手不斷摩挲，「是相處。愛情很簡單，可是相處太難。你若是真的愛他，那就離他遠遠的，每年回來見他一次，然後就離開。」
林清雅疑惑，「為什麼？」
「相戀的兩個人，非常簡單，只需要考慮兩個人的感受就行，但相處的兩個人卻需要考慮許多事情，比如該如何相處，如何對待他的朋友，如何跟兒子相處等等。」
百花仙子看著她的眼，道：「生活都很瑣碎，從來不是你想象中的美好模樣，愛情會在這種瑣碎中慢慢消磨，最後消失殆盡。」
林清雅沉默不語。
「可惜你沒經歷過，說了也是白說，還會誤導你。還是說說眼下的事兒吧，南邊的人也來了，以後這裡會變得越來越大，越來越擁擠，你想好了嗎？究竟要跟他如何相處？」
林清雅很痛苦，她覺得就這樣最好，其他的事情都不要考慮。
「我知道你的想法，你想逃避是不是？可是沒有用啊，這兩天你修鍊太上忘情訣，是不是覺得進境慢了許多？」
「是有些。」林清雅緩緩點頭。
百花仙子道：「你若是真的放不下他，那就放棄太上忘情訣。我不會說什麼，倘若你什麼都想要，最終是什麼都抓不住。」
林清雅默不作聲。
百花仙子拍拍她的肩膀，什麼也沒有說，離開了。
心情苦悶的林清雅，便出去散步，不知怎麼走著走著就到了陸長生的小院子，那個院子很熟悉，以前他還是掌教的時候，就住在這兒，現在依舊住在這兒。
林清雅下意識地就想進去。
然後她在門口停下，抬起手正要敲門，聽到從裡面傳來的歡聲笑語。
「哎呀，你輕點，弄疼我了，這邊這邊，嗯，真舒服。」
「胡說，我都沒用力好不？」
「你還說，嘿嘿，真是難得啊。」
「時間還早呢，要不再來一次？」
林清雅又不是什麼都不懂，聽著話語腦子裡就能補出一副活動圖景，她的心像一個玻璃鏡，猛然被人擊碎，碎片飄得到處都是。
林清雅捂著嘴，眼中落了淚，轉身跑了。
而房間里，陸長生正在給柳青捏肩膀。
柳青閉著眼享受，根本就沒注意到門口曾經有人來過。
林清雅回到自己的小屋裡，煩躁、痛苦、鬱悶多種感情在她的心頭交織，而她卻想不到什麼辦法排解，她跑到山頭，揮舞著長劍。
附近的草木遭了殃，被劍氣削斷，無數草葉滿天亂飛，然後被劍氣絞成碎片。
林清雅停下來時，這裡像是遭了颶風，方圓數十米內，沒有一棵完好的植物。
她仰頭長嘯，嗓子都喊痛了，這才覺得心裡稍微舒服點。
獃獃地站了一會兒，把自己徹底放空，她想修鍊了，這個時候唯有修鍊才能讓她忘記一切，於是盤腿坐下，太上忘情訣運行。
起初有些凝滯，腦子裡都是陸長生的身影，靈氣的運行被這樣的想法時刻攪亂，幾乎都沒有停歇的時候。
她強行運功，終於岔了氣。
「噗——」
她吐出一口血。
「唉，你這是何苦呢？」
林清雅抬頭，看到百花仙子站在她身邊，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她像是抓到了稻草，哭著說道：「師姐，怎麼才能忘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