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冰釋炎仇
這些年來,未曾有一天,是讓楚轅感覺到輕鬆的,他出生在帝國諸侯國之一的南國,來自一個落魄的家族,從小到大,他都被予以極為嚴苛的要求,應為家族最後的希望在他的身上。
終於,他的努力得到了相應的回報,憑藉出眾的顏值和超強的靈力,他成為了所在城池年輕一輩的佼佼者,隨著他入玉荷仙亭修行,他的家族得意飛黃騰達。
可是,入了仙亭之後,無論他在作何努力,他都再也無法找回曾經的光環,泯然眾人,雖然這裡的修鍊依舊辛苦,但是確實他最滿意地平靜時光。
也許是命運使然,在一次遺址的爭奪之中,他竟然被一個小他四歲的少女一眼相中。
而那個女孩,卻有和他平齊的靈能等級,潛力無限,在霜府之中甚至得到了府主的親自指點,他那被家族視作無用的長相,竟然成為了攀登命運的階梯。
於是沒有選擇的,入贅霜府,但只會讓他更如履薄冰,霜府之中無人會看得起他,他唯一的籌碼,就是不惜一切地讓冰曲憶站在更高之處。
他沒有選擇的權力,但是原本平靜和一切所熟悉之物,都失去了,唯一不同的是,他那被從小澆灌的野心,再度生根發芽。
他真的愛這個女孩嗎,他也不知道,但也許是被這個死心塌地的姑娘所感染,即便在霜府忍受了無數憋屈,面對著成群白眼,甚至是他常人無法存活的嚴寒,他至少不厭惡。
甚至會刻意迎合和討好。
「所有選擇,都是你強迫的!」楚轅從痛苦的回憶之中抽離出來,自己的手心火辣辣的,那一擊彷彿將所有的憋屈都發泄了出來,目光所及,卻見那藍裙少女已經倒在地上,口中不斷溢出鮮血。
撲通。
楚轅跪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他感覺自己的一生何其可悲無能,知道現在,他從未活在自己的選擇之中,卻不斷有人來強行撥斷他的前路。
「精彩,楚老兄,你可以滾下山了。」孤隕怪笑一聲,卻見楚轅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木偶一般僵硬地向山下走起。
看到那離開的身影,炎婉兒不知為何,像是感覺似曾相識一般,心中咯噔一下,絞痛無比。
她響起了之前孤隕對她所說的那句話,「放心,要不了多久,你也會的。」,炎婉兒看向孤隕,在剎那至今捕捉到了一絲他豎瞳中的落寞,或者說,是失望,他彷彿想要去印證什麼。
果然,許多表面上的情感,是禁不起推敲和衍生的。
「呵呵呵,這下,你滿意了吧。」冰曲憶拖著重傷的軀體,艱難地用胳膊撐著地面,大把大把的淚珠向下落去,「殺了我吧。」
炎婉兒的目光中竟有一些不忍,那盛卻的怒意隨著楚轅的那一巴掌,已經不復存在,她沒有動,只是開口說道,「你現在知道,最在乎之人拋棄自己,是何等感受了吧。」
「哼!楚轅只不過做出了最為理智的選擇罷了!若他是為感情所束縛的傻子,我也不可能看得上他!」冰曲憶不知何時竟然重新拾起了自己的臻冰之劍,寒風疾走,雪刃狂嵐掃殺而出。
一斬火焰刀鋒隨意一擋,那遮天冰華竟然轉瞬消融,炎婉兒步態沖襲,有奔狼影動,一掌將冰曲憶按在古木巨大的枝幹之上。
那雙火瞳之中似有烈焰漩渦,炎婉兒越發逼近,說道,「起碼,炎卓沒有攻擊我。」
「你……」冰曲憶面容扭曲,淚水決堤,無法抑制的失聲痛哭起來。
「這些年來,我處心積慮與你作對,外界皆傳我嫉妒你的容貌與天賦,因為你的光環,我永遠被被掛上心胸狹隘的標籤。」這位來自霜府的女劍修,滿臉淚水,眼眶通紅,指尖扭曲,連指縫之中,都散發著陣陣刺骨寒氣。
「你是宗門長老的孫女,高高在上,不可一世,我想要與你比肩,你只會覺得我不配,可是你捫心自問,我要和你同一年齡,有同樣的資源,我會比你差嗎!」
「我從沒有嫉妒你,我想要置你之死地,是因為恨!」她的聲音越來越大,變成了撕心裂肺的喊叫!
「你也好,霜府的那些上位者也好!除了自己的人,你們不會理會任何人的死活!也許你永遠都不會知道,我的父母,都死在你爺爺的手中!」
「你說什麼!」炎婉兒的美眸陡然瞪大,回想起這些年每次爭奪各種遺迹之時,冰曲憶對自己的濃厚敵意,她從未在意。
宗門之間的明爭暗鬥,獨善其身便是奢望。
冰曲憶的聲音之中,出現了顫音,「我一直都清楚,與你而言,我如微塵一般毫不起眼,但我也始終相信,
命運,是由自己掌控的。」她的語調逐漸放緩,沒了之前的嘶吼,似是疲憊了。
「可笑,我拚命修鍊,得到了府主的關注,擺脫了尋常弟子的桎梏,我有了選擇自己喜歡的人的權力,即便他可能並不那麼願意,但我終究是予他以耐心,我幻想著靠我自己的努力,總有一天會讓他交付全心。」
她搖了搖頭,「我想要報仇,終歸還是太急功近利,如今落得這個下場,我無話可說,你動手吧。」
冰曲憶閉上了眼睛,等到的卻不是那摧毀他生機的火焰,炎婉兒的手拿開了,「你也走吧,我不殺你,之前的恩怨,我就當從未發生過。」
雪藍瞳孔緩緩睜開,目光之中,炎婉兒整個人沐浴在最後一瞬殘日的餘暉之中,的確美地驚世駭俗,而且不止何時,竟然也紅了眼眶。
「開什麼玩笑,以你的身份,殺伐豈能不果斷。」冰曲憶錯愕地看著眼前驚若天人的女子,決然道,「我不需要你的憐憫!你也應該知道,我的恨意是無法消除的。」
「那最後一道試煉,你不準參加,走吧。」炎婉兒的語氣有些無奈,
「但是你要明白,有些事情,是迫不得已的,就像你之前讓你的同門追殺與我,可曾在乎過他們的死活。」
冰曲憶愣住了,整個人重心不穩,跌坐在地,她竟然沒有察覺到。自己越發冷酷的內心。
「在追求力量的道路上,總要以一定的人性為代價。」炎婉兒的手掌按在自己的鎖骨之下,緩緩道,「但總要有所保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