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二章 送別魏澄(上)

「我不知道。」

林零下意識地這樣回答。

對於她來說，無論管津文回到她身邊與否，二人之間形成的罅隙已經難以彌合。所以深究自己是否希望管津文回來，對於林零來說本就毫無意義。

「抱歉，是我冒犯了你我之間的邊界。其實我想要和你說的就是袒露自己的心意，如果你感覺回答這個問題有些困難的話，那麼我不會再問。」

在聽筒的另一端，管津文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在悲傷中浸泡了許久后，被匆匆撈起。淋漓的傷懷，以一種沙啞的質感，伴隨著他的話語傾瀉而出。

林零能夠真切地感受到管津文此刻狀態並不好，可她還是倔強地壓下自己內心深處的不舍。

她實在無法確信聽筒那一端的那個人，對自己的愛意還剩餘多少。沒準在他第二次提出分離的時候，他對自己的顧惜就已經所剩無幾了。

否則他怎麼忍心呢？

總不可能是出於顧惜自己，才會提出分離的要求吧。

林零這樣想著，乾脆狠狠心，對管津文說了句頗為冷情的話，「你的確冒犯了邊界，其實我們應該早就不必聯繫彼此的。」

「鑒於你這一次是有事情找我，並且這個遊戲機對於你來說是很珍貴的，我想到你有因為這件事情找我的可能性，才接起了電話。如果你需要，我可以把遊戲機郵寄給你，但是見面我認為是沒有必要的。」

在說完這一大通話之後，林零也分不清自己此刻到底是還在和管津文賭氣，還是真這麼想。她只知道自己的心像是被剜出了一個洞，殷紅的血液從內里汩汩滲出。

管津文聽到林零這樣說以後，雖然整顆心臟都痛得像被一雙鐵鉗一般的手攫住，卻也不敢再奢望能夠和她見面了。

在林零看來，自己想要和她再見一面，也許真的是很過分的請求吧。

那樣也好。

自己和林零徹底斷絕了關係與往來，無論自己是怎樣的身份，正在執行怎樣的任務，林零都不會因為缺少自己的陪伴而影響到她的身體狀態。

黑帽組織的那些惡鬼般瘋魔的人，也不可能因為林零和自己有怎樣的關係，而企圖對林零不利，以威脅自己。

沒有了這層關係，就算自己內心深處肆虐的佔有慾不能被時間沖淡，可她是安全的，是逐漸康復的。

那麼他也能接受。

「我知道了，那就麻煩你把我的遊戲機寄送到這個地址……」管津文和林零說了一串地址，並且把自己現在在使用的手機號也告訴了林零。

「我明白了，我這兩天開完會立刻給你寄過去。」林零的語氣聽上去很是急迫，似乎她很期待立刻與管津文斬斷一切聯繫。

「我知道了，再見。」管津文聽到林零用這樣的口吻與他說話，就難免心煩意亂。

也許他應該找周欽聊一聊這件事。他內心深處實在壓抑得隱隱作痛。

……

管津文以各種各樣的借口約周欽一起出去吃飯喝酒，軟磨硬泡也要他好好開導自己。與此同時，魏澄也從自己的公寓把行李收拾的差不多，並且在靈感傳媒辦好了實習期結束的相關手續。

臨行前一天，她特地約了林零和沈凝，兩個她在b市實習期間結識的最為親近的朋友。

「我們大橙子要去倫敦讀書了。」沈凝端起飲料杯，眼角氤氳著明澈的淚光，一雙美目宛如兩汪毫無斧鑿之痕的天然湖泊。

她說這話時，彷彿在說自家有女初長成，帶著一股莫名的自豪和......慈愛。

「是啊，回想起剛剛準備出國讀書的時候，我還什麼都不懂，還都是你和林零姐告訴我應該怎樣去做呢。有了你們的幫助，我真的節省了好多時間和精力。」魏澄見沈凝有要哭出來的意思，趕緊端起飲料杯，主動和沈寧碰杯，「凝姐不要哭啦，我敬你一杯。」

三個小姑娘杯子里裝的都是各色果飲，可魏澄一說「敬一杯」這種話，不知道的還以為杯里裝的是什麼瓊漿玉液。

「橙子敬我，我肯定要大口喝。」沈凝難得豪邁一次，和魏澄碰了下杯后，咕咚咕咚喝下去大半杯。

「橙子啊，你一定要記得，到了倫敦以後我們跟你說過的很多生活上的節省妙招，還有學習上的注意事項......千萬不要剛到了新環境，太過於興奮或者緊張，就把這些全部拋諸腦後哦。」林零提醒著，卻被沈凝沒好氣地瞪了一眼，「給孩子餞行呢，能不能不要老是說教人家？」

「知道了知道了。」林零嘟噥著。

她們三個今天約在從前經常一起去吃的火鍋店。碰巧店內推出了非常實惠的三人套餐，沈凝和林零還開玩笑說是b市想要給魏澄來一場隆重的餞行，所以才特地為她安排了這次火鍋店的優惠。

平時五十多一份的招牌吊龍肉，今天竟然有買一份送半份的活動。「林零姐，你不是最愛吃牛肉嗎？你多燙點。」

林零不消魏澄多說，已經三筷並作兩筷，把盤中的吊龍牛肉悉數放進漏勺里，泡入滾沸的紅油湯底。

「我來燙肉，燙好之後大家都吃一些。」林零盯著滾沸的湯鍋和那逐漸由鮮紅變為粉紅，再變為灰褐色的肉片，吞了吞口水。

真是不容易，她這兩天總算開完了劇組會，難得有一天的時間休息。

「說起來不光是我馬上就可以去心儀的學校讀書，林零姐和沈凝姐你們也都是未來可期呀。」魏澄細數著，「林零姐曾經面對抑鬱症這麼重大的挫折，但還是沒有倒下，一路拼到現在，終於收穫了職業作者的身份。如今既接到了影視改編的項目，又可以讓自己的作品在全國知名的文藝雜誌連載。估計林零姐離成為知名編劇和暢銷書作家，已經不遠了！」

「你就吹吧。」林零聽到這樣的誇讚，顯然對於目前自己的成績和身份還缺乏一些實感。她用涼絲絲的飲料杯貼在臉頰上降溫，可還是羞的滿臉通紅。

「沈凝姐也做得特別好呀，現在有了自己的工作室，業務額一單比一單要大。而趙總也是郎才女貌，我還等著回國以後喝你們的喜酒呢。」

「怎麼又說起這個？」沈凝一聽到話頭被扯到自己身上，還說起了自己和趙瑾瑜以後結婚的事，未免有一點難為情。

她嗔了魏澄一眼說道，「今天是為你餞行的，你就放過我吧。」

說來奇怪，剛才魏澄提到要喝自己和趙瑾瑜的喜酒時，沈凝為什麼滿腦子都是自己和那個姓趙的之前在車內激吻、難解難分的畫面呢……

咳咳，成年人的大腦構造，終會不可避免地發展到這一步嗎？

......距離上一次的三人聚首，似乎也有一段時間了。今天他們聊了很多。

從沈凝林零二人圍著魏澄叮囑她，去了倫敦以後生活、學習上有哪些要注意的，到林零和沈凝輪番接受了八卦的洗禮，再到她們各自分享起自己最近所見聞的新鮮事......甚至她們聊到了季筱，聊到她不知怎麼的，竟然轉變了性情。

她們三人以後都不會再留在靈感傳媒了，不過季筱的轉變，對於他們曾經待過的新媒組來說，是一件百利而無一害的事。新媒組曾經是她們與其他許多同事並肩作戰的地方，曾經總是想要耍心機、拖後腿的同事，如今走上了正道，她們三個自然為其他的同事們感到開心。

這頓飯，沈凝林零和魏澄三個竟然一直吃到店家打烊，才依依不捨地結束。

「大橙子，你不要忘記主管跟你說過的話。靈感傳媒雖然目前被收購到超芯科技旗下，地位大不如前，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它仍然有著大公司的標籤加持。」

「如果你回國以後，依然有意向來b市找到第一份工作，那麼主管就是你非常可靠的推薦人，靈感傳媒對於你來說也是很理想的選擇。」

沈凝和林零都是非常希望魏澄畢業后選擇b市的，不過至於未來她會怎樣想，不是她二人能夠左右的。現在她們能為魏澄做的，只有堅定地告訴她，如果你想選擇這裡，我們會處處為你著想，成為你最堅實的後盾。

魏澄很是感動。想到明天一早的航班，對面前這兩位總是慷慨地向自己伸以援手的前輩尤為不舍。「凝姐，林零姐，等我到了倫敦那邊，畢業之後你們願意短暫的休假一段時間，來陪我畢業旅行嗎？我帶你們享受好吃的好玩的！」

孩子的話，總是真摯熱忱，卻又欠缺考慮。魏澄剛剛從國內本科畢業，比林零和沈凝都要年幼幾歲，心性恪純。所以對於她們來說，魏澄與一個孩子無異。

沈凝和林零心裡都清楚，自己幾乎沒有休假的可能。

林零姑且算是半個自由職業者，都難以逃過編輯的催稿。況且沈凝那邊讓她做著掛職寫手，她也不可能總是三天打魚兩天晒網，就算沈凝肯慣著她，她自己難免事業心作祟。既然加入了工作室，就是工作室的一份子，每天坐班都是不可免去的。

沈凝就更不要說了，她是整個凝零七工作室的靈魂人物，工作室的業績剛好處在上升期，她不可能突然撇下整個工作室就出去大玩特玩。

但眼下為了讓魏澄心定，她們都選擇哄著這個心思澄澈的孩子，「當然。只要你順利完成學業，你畢業了，我們隨時等你的消息。」

於是此時在沈凝和林零二人心中，她們暫時將魏澄哄了過去。而在魏澄心裡，她卻和自己的凝姐、林零姐達成了一個約定——等到她畢業了，一定要帶凝姐和林零姐去風光最好、最有趣的地方兜兜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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