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門捷列夫醍醐灌頂（上）
門捷列夫來自於俄國，是當代最著名的畫家之一。
他曾經經歷過戰亂，經歷過顛沛流離，對小人物的刻畫絲絲入扣，早先年，他曾經崇尚於批判為主，批判資本主義獠牙，揭露人民與領導者的矛盾，還有資本家的陰險毒辣，最著名的畫作有《放債的人》，《大公司》等等，全都是國際上著名的畫作。
隨著年紀逐漸大了，享受到名利帶來的快樂以後，門捷列夫開始醉心於自由的浪漫主義，充滿著對生活的熱情。
那之後，他拘泥於這個現實世界，感覺自己喪失了靈魂，再拿起筆，想畫，卻怎麼都畫不出來原先的感覺了。
但是……
這不影響他的名氣。
他隨便畫什麼，都有人買單，隨便弄點什麼東西，都被人吹捧……
諸多的阿諛之詞在他的身邊環繞。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曾經厭惡所憎恨的資本主義，現在慢慢也覺得似乎……也能接受？
一次次畫展的大獲成功，就是閉著眼睛隨便畫點東西，都能成一幅價格幾百萬的畫作，有的甚至上千萬，就算是略有瑕疵，也會被人解析為另類的隱晦留白，事後再一看，似乎那瑕疵確實有那麼一點道理。
藝術嘛……
本身如同華夏的一句話說得一樣，就是所謂「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那一剎那間，他開始恍惚地覺得自己應該大成了，甚至是覺得自己應該到華夏一句話「無招勝有招」的境界。
這些年，他每年都會開一次畫展，展示他的新畫。
那些還沒開始，就已經被預定了的珍藏「畫」，還有那些數不清的狂熱崇拜者猶如信徒一樣看著他……
站在鏡頭下，萬眾矚目的燈光下。
他有時候會想著幾百年以後，自己載入史冊，「偉大」這個詞語會不會是他的墓志銘。
這一次……
他又來華夏辦畫展了。
帶來幾幅自己剛畫的畫，以及曾經的那些獲獎畫作……
還沒來華夏的時候！
各大新聞就刷爆了藝術圈的頭條，很多華夏聞訊而來的藝術家，把自己經紀人的門檻都踏破了。
他們攜帶千金，拚命競爭，只希望購得一幅畫……
今天。
畫展上。
人來人往……
門捷列夫像往常一樣戴著小帽，混入人群偷偷地走進了會場。
他挺喜歡這樣的。
他聽到了如潮一樣的讚揚與驚嘆聲。
還有一個個拿著相機在拍照的粉絲。
經紀人在很遠的地方被人包圍著，每一個人都渴望買一幅畫過去珍藏……
就在走到《春天》畫前的時候，他聽到了一陣吵嚷聲！
「敗筆？你說什麼呢？」
「你剛才說了那麼多，我還以為你有點專業，但是沒想到，你壓根就不懂門捷列夫……」
「門捷列夫是什麼樣的存在，你不知道嗎？他是一個時代變遷的見證者，他筆下的畫作，每一幅畫都有不同的寓意，哥們，你得好好學習一下藝術了……」
「哥們，我問你，這幅畫，門捷列夫用了多少技巧，你知道嗎？每一個技巧，都堪稱是神來之筆，我們美院的張老師，還天天念叨著，做夢都想擁有一幅畫，這都成執念了……」
「哥們你哪所學校畢業的？」
「每年像你這樣的人，實在是太多太多了好嗎？」
「……」
「……」
「……」
他看到很多人圍著一個平頭的青年。
平頭青年似乎說了什麼畫作不好的話？
他突然來了興緻，下意識地湊了過去。
這些年，他一直被吹捧，一直都是站在神壇高處的，從來都沒有聽過有人非議的。
稍稍擠開人群……
他看到了這個平頭青年似乎在所有人的目光下，反而不緊不慢，嘴角露出一絲平靜。
「我不否認，門捷列夫先生的技法已經到達巔峰了。」
「我更不否認，這幅畫在一般人眼中，確實是一副值得收藏的畫，甚至這幅畫裡面的內容，也同時表現出了你們想要的寓意……」
「可是，從這幅《春》開始，《春》確實有靈魂，充滿著浪漫主義的自由和嚮往……但是這幅畫就沒有「心」了……你看這裡收筆的時候，明顯感覺到了一絲的倉促感……」
「至《春》以後，再到這幅《路燈》，我知道你們想說什麼，《路燈》想表達黎明前的昏暗，可是，這裡的線條明顯開始類同於《春》，而且，我看不到這幅畫裡面的靈魂，彷彿，開始行屍走肉……」
「……」
門捷列夫愣了。
他聽得懂中文。
在那場戰爭結束后，在華夏生活過一段時間，接觸過許許多多的華夏人。
起初聽到這個傢伙在指指點點以後，他心中產生了一種不舒服的感覺。
我的畫作，你也能評論？你懂不懂藝術？
但看了許久以後……
他死死地盯著《路燈》的那幅畫！
他瞳孔一縮。
不知道為什麼，有一種如夢初醒的感覺，他張了張嘴。
隨後，他死死地盯著這幅畫……
沒多久以後……
這個青年被各種反駁，然後被「保安」給請了出去……
保安已經見怪不怪了。
事實上，這樣的畫展裡面，實在是有太多太多這種藉此揚名立萬，嘩眾取寵的人了。
可是……
「行屍走肉」這幾個字，卻刺到了門捷列夫的心臟。
這一刻的他，如同如夢初醒，他瞬間回顧自己出名以後到現在的點點滴滴日子……
他曾經生活在底層，曾經覺得世界不公，創作欲強大到了極點，畫出了很多經典畫作……
後來，成名了！
他沉醉於吹捧，他覺得自己到達了頂點！
畫《路燈》的時候，他確實是十分鐘就畫出來了。
絲毫沒有想過主題。
因為會有人給他想主題的，線條也是非常粗糙，這種粗糙在很久很久以前的他看來，確實是不能接受，可是……
這或許是一種殘缺美呢？
另一種屬於他門捷列夫的流派！
總之，都會有藝術學者會幫他掩蓋過去，這絲毫不能影響他的名氣……
可是……
在這一刻！
他的心被狠狠捏了一樣！
我背叛了我的信仰，我沉醉於資本的運營享受他帶來的名利……
我，像一個沒有靈魂的行屍走肉！
「你幹什麼？」
「……」
在所有人震驚的目光下……
他擠開人群，衝進《路燈》前，猛地把這幅畫撕了粉碎……
就在保安嚇壞了，以及其他人衝過來的時候，他拿著帽子一扔，如瘋子一樣跑出了畫展……
…………………………
「呼！」
被趕出來的張揚沒有覺得狼狽。
他只是整理了一下衣服，再看了一眼畫展。
他對畫確實只是略懂，但是在原先世界，只要有錢，他每周都會聽一場音樂會，看一場畫展。
很多人都說，藝術熏陶，能讓一個人的氣質變得儒雅。
張揚起初就是奔著這個目的去的，讓自己變得儒雅一點，儒雅的氣質很容易就讓人產生好感，特別是在談那些大生意的時候。
來到這個世界，這狗娘養的老天給他來了一發地獄模式，他沒錢熏陶，只能想著先填飽肚子……
後來《沙漠自行車》賺錢了，張揚琢磨自己的公司，需要一副高雅的，有代表作的畫，同時，也需要一個專業的LOGO。
但是……
真正出名的畫都是幾千萬，幾百萬！
他怎麼有錢？
偶然間，他看到了門捷列夫的消息……
一個想法突兀地出現在了他的腦海中。
如果，門捷列夫能為他免費畫一幅畫的話……
畫展外……
人來人往。
張揚腦海中回憶著門捷列夫的生平，並且琢磨著他的人格與心理，細細分析他生平到現在每一個時期的心理變化。
他覺得門捷列夫肯定是會混在人群中，然後享受著信徒們給他的各種吹捧。
畢竟之前在網上查到的好幾場畫展，門捷列夫都是這麼乾的！
不過現在！
張揚有些茫然。
難道是我猜錯了？
門捷列夫沒有在人群中？
他沒有那種藝術家的心理？
這……
不應該啊，從早先他的畫作中，張揚覺得門捷列夫應該是一個追求藝術極致的人，後來就是被虛榮與資本蒙蔽，然後自以為是……
自己從反方向下手，搞不好能點醒他，然後……
我分析沒問題啊！
為什麼沒有按照我想的走？
算了，回去……
分析錯了也正常。
就在張揚搖搖頭準備離開的時候……
突然……
「等等！你好……」
他突然聽到後面一個聲音……
他瞬間驚喜，笑容都快洋溢出來了！
但是在轉過頭的時候，表情卻非常感慨與絕望，彷彿是對藝術的落幕，不被人理解的落寞感……
「怎麼了？你是……門捷列夫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