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同樣的夢境

獨坐，落於窗前枯黃的樹葉，在秋風中肆意飄動。一會兒飄過李凌的臉頰，一會兒在窗檯前翩翩起舞。李凌時常在想，到底是樹葉尋錯了歸宿，還是秋風惡意地裹挾。一杯酒、一盞茶，足夠他消耗一下午的激情，窗檯邊的一捧竹，彷彿就是李凌的整個春夏秋冬。

天碩像是能讀懂李凌的心思，總是在李凌無所適從，心情低落的時候不期而遇。天碩姓林，是他老林家唯一的兒子，所以家裡對他，從小都比較溺愛，也因為是溺愛，造就了天碩霸氣的性格。

死一般的傍晚被一陣陣急促的敲門聲打破了寧靜，天碩一遍敲門一邊大喊，遠遠看去，真像一個更年期的潑婦，一個蠻不講理的漢子。誇張的黃色沙灘褲、發黃的背心、藍色的人字拖總是那麼凸顯。如果不是從小一起長大，李凌真恨不得立馬唾棄這個不修邊幅、邋裡邋遢的朋友。

天碩的酒量很大，也夠義氣，每次喝酒總是一馬當先，別人家喝個一杯兩杯的，他倒好，直接按斤算。不過有時候李凌也挺心疼他的，父母常年身體不好，娶了個外地的媳婦，娃沒生一個，竟然跑了，原因是嫌他家人不愛乾淨。有一次喝醉酒，李凌拿這件事跟他開玩笑，沒想到這傢伙，脾氣上來，直接掀翻了桌子，夜宵店的老闆都嚇傻了，還以為夜宵店來了什麼不得了的社會人，吃完夜宵后，竟然一個月沒找李凌說過話。後來還是李凌厚著臉皮，偷了父親一瓶珍藏了十幾年的老酒才得到他的原諒。不過，天碩也有其溫柔的一面，他總是會像大哥哥一樣，在李凌心情不好的時候陪他靜坐、喝酒、並不厭其煩地開導他。對於天碩這個人，李凌打心底認為他是一個合格的兄弟朋友。

天碩看李凌坐在二樓的窗前，一陣納悶。一會便看出了李凌的心思，一邊喘著氣，一邊說著。

「你小子是不是又胡思亂想了？」。

天碩說話的聲音比較大，遠二樓的李凌聽得一清二楚。

「自從在那個地方回來以後，我看你經常魂不守舍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哪個女鬼纏上你了，要不

這樣，本少剛好認識一個很厲害的先生，啥時候我帶你去看看。」

天碩邊說邊漫步走上了二樓，隨手拿起桌上茶杯，自己倒上了一杯茶，淡淡地說道「好茶！」。

「看什麼看，我有啥事？還不允許別人發獃了，發獃犯法么？什麼邏輯。」

李凌很無語的看了看他，面不改色，依舊保持著以往安然恬淡的姿態。

「今天找我有啥事，有屁快放，沒事滾蛋，別耽誤我看晚霞。」

說完李凌帶著嚴肅的表情，眼睛死死的盯著他，心裡想著，這小子不會又是來開涮我的吧，是不是又沒錢了？或者是得罪了那個二世祖？記得上次打電話叫李凌吃夜宵，說叫了很多美女，李凌心想，有美女那肯定得去啊，認識幾個也是很好的，想也沒多想就去了，結果才發現這傢伙是因為沒錢，白白的宰了他一頓，到現在他還記憶猶新。

「今天找你來還真有點事，說出來不也別說我胡思亂想。」

天碩一本正經說著。

「我跟你說，自從上次我們去了那個地方以後，我最近幾天老是做同一個夢，夢裡有一個女的，看不清臉。」

說道一半他停了停，看了看李凌，看他好像蠻有興趣的樣子，繼續說道。

「那女的，總是拉著我的手，問道，他回來了嗎？他什麼時候回來？你說奇怪不奇怪。」

「搞得這些天，我睡覺前都要喝點酒才敢入睡」。

「不可能吧？」

李凌驚訝的看著他。

「我想應該是你白天泡妞泡多了，晚上胡思亂想才會做這樣的夢。」

李凌面帶嘲笑地安慰他，然後不再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遠處的晚霞。其實說實在的，李凌最近幾天也是經常做同一個夢，夢裡總是有一個女的在問，你回來了么？是你么？你知道我等了你一千年了么？但是李凌不敢跟天碩說，李凌怕這奇怪的巧合會嚇到他，只能無耐地安慰他，不過話說回來，他自己也覺得很奇怪，自從上次在那個地方回來以後，李凌總是感覺睡覺睡不安穩，睡不踏實，只要眼睛一閉上，同樣的夢境就會不停的出現，這個夢已經在他腦海中上演了十多個夜晚，夢裡，夜幕，黑雲漫天，淅瀝小雨，湖邊，一亭、一簫一紅衣少女、一首斷腸離別，兩位仗劍俠客，隔湖而望，依依不捨。

「我等你，那怕一千年、一萬年也再所不惜。」

借幕依亭忙吹笙，亭外離人慾斷魂，怯問晚風何處許，不問蒼生問故人，這首詩突然在李凌的腦海里浮現，像是依依不捨的大雁，在天空中來回盤旋徘徊。好熟悉又好傷感。我能回去么？我會回去么？這是李凌下意識的自我提問，突然有這樣的想法，李凌自己也很驚訝，他懷疑自己是不是得了妄想症。所以這些天帶來的心情理所當然也很低沉。眼前的晚霞似夢境，亦真亦幻，而遠處，依稀像是有個少女駐足，長裙飄飄，手握長簫，靜靜的看著遠方的天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