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賣唱乞討

番茄衛視，在魔都算是當之無愧的第一電視台。

但隨著最近兩年網路直播興起，以及受到亜洲大熱的漢城綜藝節目影響，番茄衛視收視率慚趨下降，不得不開始尋求突破。

《熱點追蹤》，便是番茄衛視三個月前首創的新興綜藝。

打著半播半錄的互動噱頭，對街上路人進行追蹤訪問，挖掘其中奇異、詼諧、逗樂、風趣等畫面為賣點。

得益於這種無明星包袱、出發點又新異趣志的方式，倒也收穫了一批獵奇觀眾。

哪怕是一開始未經剪輯的網路直播投放，也有數十萬觀看熱度。

要不是這檔節目放在晚上十點才正式播送，只怕熱度還得火爆幾倍。

此刻，只見主持人手執話筒，微笑出現在鏡頭面前：

「各位觀眾晚上好，我是《熱點追蹤》的主MC程承志。」

「現在我們所處位置是中山路附近，大家不妨猜猜看，今晚會遇上什麼新奇怪誕的事呢——」

此刻已經燈火闌珊，程承志一邊探尋著歷史景點，一邊試圖捕捉今晚第一個熱點目標。

與此同時，番茄衛視直播間內，吃完飯閑得摳腳的無數網民們，正抱著耍猴看戲的心態逗樂。

程承志拿著話筒走了片刻，目光忽然霎時一亮。

只見前方廣場路口，一名蓬頭垢面，衣衫骯髒混搭的『犀利哥』如妖魔降世，惹得周圍人群紛紛避如蛇蠍。

反正只要他一靠近，場面比正在賣力演唱的小姐姐還要吸引眼球！

不知情者，還以為城管來了呢。

然而犀利哥似無所覺，反而笑眯眯亂入其中，饒有趣味看著正在演奏的樂隊，一副音樂大師的架勢評足。

那畫面，相當奇葩。

在燈光照射下，透過亂糟糟的頭髮與臉上洗不凈的污垢，依稀可辨這是個年輕帥氣的小伙。

程承志心頭一喜，立刻鎖定了目標！

這檔節目既然叫熱點追蹤，想要創新與獵奇，還要顧及收視率，自然不能走訪平平無奇的人。

而眼前這位『犀利哥』，單單這副裝扮與大師架勢，就足夠他上前一試了！

「觀眾朋友們，想必大家對『犀利哥』這個詞還有些印象吧？」

程承志一邊帶著團隊上前，一邊露出姨瑪笑容：

「沒錯！那是兩年前因一張照片爆紅的男人，扮相潦亂混搭，蓬頭垢面卻又不失野性美，尤其是那憂鬱眼神與唏噓胡茬…

大家再看看前面這位落魄音樂大師，兩者形象氣質上是不是很像？」

「這在經濟發達且注重市容的魔都，可是十分少見的，或許他身上能挖掘一些離奇有趣的事也說不定。」

「今晚，就讓我們試著接觸這第一位目標，gogogo！」

說話間，鏡頭拉近到廣場入口那邊。

一時間，那犀利哥衣衫襤褸、蓬頭垢面、不修邊幅的扮相，都清楚投在熒屏上，被眾多觀眾看見。

不少人第一反應，下意識認定這個乞丐正在乞討！

衛視直播間，彈幕開始吐槽刷屏。

當然，其中大多都是戲謔之詞。

甚至有人發言譴責，說此人有手有腳，竟然學人乞討，莫不是精神病發了吧！

程承志正準備上前採訪，卻見那邊演唱樂隊似乎不敵『犀利哥』的亂入礙場，開始悻悻收拾樂器離去。

犀利哥暗自嘀咕一聲：

「有沒有搞錯，只是借件樂器而已，用得著嗎？」

他乾脆懶得理會外人目光，索性佔了場地，還將背上的破舊吉他解下。

說實話，韓樂並未注意到攝像機瞄準這邊，否則多少整理一下骯髒儀容，讓自己帥氣逼人一點。

『不管了，試試吧，不然遲早餓死！』

他萬分迫切想要改變這苦逼命運，實在不想忍受白眼了。

韓樂開始撥動和弦，嘗試開啟地攤賣唱之路，賺頓飯錢。

或許是餓得喉嚨發乾，居然讓他的聲音透出一絲悲涼與滄桑。

「城市黎明的燈火

總有光環在隕落

模仿者一個又一個

無人問津的角色……」

嘶啞而又傷感的嗓音，旋律卻像甘泉般優美，慢慢沁入路人心靈深處，傾訴著人生的悲劇與無奈，一下子就引起不少關注。

程承志與團隊成員情不自禁放慢腳步，情緒似乎都受到一些感染，變得古怪起來。

而原本噓聲散去的人群，聽著這朗朗上口的歌聲也慚慚停下腳步，詫異扭頭。

衛視直播間的屏幕上，彈幕刷新逐慚減少，但觀看人數卻出奇的攀升。

「無人問津的角色

你選擇去崇拜誰呢，怨恨誰呢

假裝熱情的冷落

假裝自由的枷鎖

你最後成為了什麼……」

韓樂的聲線莫名憂傷，前世今生他都是無人問津的角色。

這一世更倒霉，前身不但是個精神病乞丐，還失足跌入河差點淹死。

最悲催的是，自己想當搬運工混頓飯都沒人請，這人情冷落得無處可說。

慚慚地，歌聲與情感交融在一起，他彈唱得更加忘我投入，似乎要將那股屈憋統統發泄出來。

程承志臉色複雜的看著，心中也是百感交雜。

他能當上節目Mc，也是從無人問津的角色一步一腳印爬上來的。

各種阿諛逢迎，各種熱臉貼冷屁股，那滋味真不好受，很清楚小人物的無奈與苦逆。

「無名之輩我是誰

忘了誰也無所謂

誰不是拼了命走到生命的結尾

也許很累一身狼狽

也許卑微一生無為

也許永遠成為不了你的光輝……」

唱到這，韓樂的心情早已不是滋味，腦海浮現出以往種種遭遇，歌聲更是帶出幾分和腔共鳴。

他前世雖不是三大戲院畢業，卻也算演藝科班出身，但由於長相原因，加上沒有背景，一直沒有公司肯簽他，最後連個角兒都混不上。

只是他不甘放棄自己的夢想，在橫店從扮屍體、抬棺材、演死人的群演開始，再到稍露一臉的前景，前後足足花了三年才混到有一兩句台詞的群特，但地位依舊像狗一樣。

畢竟當地登記在冊的『橫漂』就有近5萬人，為了一句台詞的特約無數人打破頭，哪怕倒貼賠床都有人肯。

你不爭，大把人去爭，否則永無出頭。

這就是小人物的悲哀，活得卑微與狼狽。

「繼續追誰的光榮不是伴著眼淚

也許很累一身狼狽

也許卑微一生無為

誰生來不都是一樣

儘管叫我無名之輩……」

歌聲慚慚停止，只剩下獨奏的吉他聲。

等到最後一個音符落下，韓樂才從悲戚的情緒中走出來。

「啪！啪！啪！」

思緒受到感染的觀眾，情不自禁的鼓起掌聲。

歌曲不分貴賤與卑微，只缺懂得欣賞的人。

這首歌他們雖然第一次聽，卻也聽得出其中的凄楚情感，心情不由自主跟著起伏。

甚至有人不再嫌棄他的身份，大喊『再來一次』，更有些人主動投了幾張錢幣。

【註：《無名之輩》詞/曲：陳雪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