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振夫綱
千秋宴落幕,各回各家。
半溪、於遇、蕭問渠三人,跟在紀辭、陶融後面,時不時感嘆幾句。
「於遇,我們郡主真要和陶融搭夥了?」
於遇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陶融善妒,又有西陶做靠山。以後他管著後院,梅蘭竹菊沒好日子過了。」
蕭問渠剜了於遇一眼,「我家王爺身份何等尊貴,今日吹簫,你們大辭的女子,誰不為之傾倒。結果,這輩子都要搭在郡主府。」
半溪是個烈性子,最聽不得人說郡主府,「這麼不情不願,幹嘛要眼巴巴的入贅。我們郡主這麼招人喜歡,等著入贅的人都排到你們西陶了。」
「要不是我們王爺入贅,你們郡主就……」
「要不是你們王爺毀了郡主名節,我們郡主喜歡誰,給個名分就成,都不必下聘、花大筆開銷成婚。」
蕭問渠氣得指著於遇,又指著半溪,痛心疾首地拍著胸口,「啊!這日子沒法過了,我家王爺還沒入門,你們就恃強凌弱,以多欺少!」
婚事已成定局,紀辭心中的大石也已放下。
不過,她一直記掛著蕭裕。
一上馬車,便詢問此事。
「陶融,蕭裕的表字,當真是七弦?」
她穿進書里,和紀辭重名;若他也是如此,也許……
「嗯,他母親姓顏。」
紀辭聞言,激動地抓著衣袖輕笑,笑著笑著,眼淚便奪眶而出,「顏七弦……」
陶融瞧見紀辭的淚水,有些頭疼,也很無措,「蕭裕並非善類。」
紀辭胡亂地抹掉眼淚,「我知道,我和他,本就沒有結果。」
只是,會覺得遺憾。
那,畢竟是她的青春。
待紀辭情緒稍稍穩定后,陶融才不緊不慢地開口,「想要兩國相安無事,僅憑一紙婚書,只是治標不治本。」
紀辭認真地看向陶融,「你有何高見?」
「西陶富庶,卻崇文抑武,除蕭裕外,再無猛將,且國內匪盜橫行,繁榮下卻民不聊生;辭國尚武,連年征戰,致國庫空虛,久久不能恢復元氣。」
「所以,如此情勢下,不論西陶、辭國,都不宜開戰。你我聯姻,只能保一時太平。西陶財帛無數,資產匱乏;辭國地大物博,國庫捉襟見肘。若要從根本上解決問題,可開通榷場。兩國互市。」
紀辭深以為然地點頭,「陶融,我覺得,你的想法,很有遠見。趁蕭裕、陶鑒還未離開,我們現在就去找辭陌衍商議此事。」
陶融漠然淡泊的眸子,多了幾分融融的暖意,面上的笑容也更加的和煦,「此事,我和蕭裕提過,但他一口否決了。目前,只有郡主肯支持我。」
系統:【陶融仇恨值-5,當前仇恨值為24。】
「因為,我知道,你是世間難得的良才,算無遺策、胸有溝壑,只是差一個施展才華的機會。你是我未過門的郡馬,我自然要竭盡全力支持你。」
紀辭微微傾身,寵溺地摸了摸陶融的腦袋。
誰知,馬車突然一個顛簸,紀辭便栽進了陶融的懷裡。
陶融一時不防,也重重地向摔向後面。
紀辭整個腦袋都埋在陶融懷裡,淡淡的書卷墨香,輕巧地鑽入紀辭的鼻子。
紀辭慌忙爬起,一時沒注意,重重地踩在陶融的腳上,沒站穩,又砸在陶融身上。
陶融強忍著發出一聲悶哼,「嗯——」
紀辭不知道,馬車已經停了下來,車簾更是被於遇掀開。
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們,無不看到馬車裡密不可分的二人。
「嘖嘖嘖,這大白天的,郡主可真是生猛。」
「那有啥的,郡主急色,又不是一天兩天了。西陶的男人生得俊俏,尤以契王為佳,換我也把持不住。」
「……」
外面的調笑戲謔聲此起彼伏,讓紀辭窘迫不已,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陶融一個旋轉翻身,便將紀辭護在懷裡,用寬大結實的背影,擋住外面所有的目光。
於遇、蕭問渠、半溪無不面面相覷,神情好不精彩。
只有雲時和,眼底是一片震驚,好像什麼東西,突然被打碎了。
半溪尷尬地將帘子放下,又將前窗關得嚴嚴實實,「雲公子,郡主、契王殿下此刻多有不便。若有事相商,不如改日再來郡主府?」
雲時和渾渾噩噩地點頭,又失魂落魄地離開。
紀辭臊紅著一張小臉,低著頭從陶融懷裡鑽出去后,連喝了好幾杯茶水,才故作鎮靜地道謝,「那個,那個,剛剛謝謝你哈。」
陶融的耳後根也紅得快要滴血,如釋重負地舒了一口氣,「還好,及時掰回一局,重振夫綱,不會說我沒有男子氣概了。」
紀辭聽到陶融的話,氣得就要吐血。
敢情,他是為了自己的面子,才擋住別人的目光的。
還想關心陶融,有沒有被她壓得受傷,現在一句話都不想多說了。
一回到郡主府,紀辭就憋著一肚子不快,沖向自己的相宜苑。
蕭問渠望著紀辭的背影,「王爺,郡主看上去好像生氣了。」
陶融白了蕭問渠一眼,「分明是心情愉悅,腳步歡快。」
紀辭聽到這話,差點摔一跤。
咬牙切齒地瞪著陶融,「你說得太對了!」
陶融得意地瞥向蕭問渠,「果然如此。」
於遇、半溪都用異樣的眼光盯著陶融,似乎在說,好自為之。
蕭問渠也無奈地扶額,「王爺,你咋這麼不會看眼色呢。咱們寄人籬下,你把郡主惹毛了,沒好日子過啊。」
「好端端的,為何要生氣?」
「王爺,你問我,我問誰啊?」
「你問紀辭,順便,將這張字條遞給她。」
蕭問渠仰天長嘆,他怎麼就攤上這樣的主子啊。
紀辭回到相宜苑,聞到芬芳的桂子清香,心火也泄了大半。
「郡主,契王殿下的景明齋,已經布置妥當,還要添置些珍寶古玩,郡主可要親自去挑選?」
紀辭想到陶融就來氣,「不去!啥也別給他!」
於遇一臉贊成,「好。」
「等等,我還是去挑一挑吧。」
郡主府的藏寶樓不可謂不大,足足有三層樓,每層樓又隔成五個大房間。
有三十暗衛、二十武者日夜巡邏。
藏寶樓分為甲庫、緞庫、銀庫、金石庫、皮庫、瓷庫、書畫庫、茶庫、鞍庫等。
各個庫房所藏珍寶,實屬罕見,見所未見,聞所未聞。
紀辭以前開的古董店,和其中一個庫房相比,都是小巫見大巫。
紀辭抱著那些金銀器皿,兩眼放光,腦子裡自動給珍寶標價,「哇塞,原來我這麼有錢啊。」
「那是,這些都是紀王爺、紀王妃用命博來的戰利品。整個京城,也就郡主有這麼多舉世罕見的藏品。」
紀辭剛動再開古董店的念頭,因為於遇的話,硬是憋了回去。
原主父母槍林彈雨才換來的寶貝,她若賣出去,實在是太不地道了。
「這些寶貝這麼珍貴,我拿去給陶融布置房間,會不會不孝啊?」
於遇盯著紀辭,將紀辭認認真真地打量了一圈。
最後,一把接一把,抹著並不存在的眼淚,「郡主真是長大了,知道要孝順紀王爺、紀王妃。他們聽到這話,在天上也會欣慰的。」
「這話說的,好像,我以前忤逆不孝似的。」
「可不是,王爺、王妃馬革裹屍,郡主在孝期吃喝玩樂,日日著大紅羅裙。當時,真是寒透了紀家軍的心。」
紀家軍……
紀辭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於遇,你說,我現在守孝,還來得及嗎?」
於遇一臉為難,「郡主和契王殿下有婚事,如果守孝,婚期就得往後延。」
「於遇,我還有半年才及笄,也就是說,半年後我才能和陶融成婚。既然推遲半年,再多延遲半年也無妨。畢竟,父王、母妃生養我一場,我不能如此不孝。能亡羊補牢,就儘力去彌補。」
於遇終於流出了汩汩的熱淚,「既然如此,那我這就對外宣告此事。」
「不急,此事明日再宣告眾人。這庫房除了父王、母妃的戰利品,還有這些年搜羅的書畫古玩嗎?」
若是沒有,便去外面給陶融添置一些。
「三樓的,都是這些年的藏品。」
三樓的珍寶屬於貴而不珍一類,都是當代的傑作,需往後傳幾代,才能凸顯其珍貴。
不過,用作房間布置,卻是綽綽有餘。
紀辭根據陶融的喜好,以及於遇的提議,認認真真地挑選了一番,「你把這些字畫、汝窯瓶、墨蘭刺繡屏風……都送去景明齋。」
「好,我讓蕭問渠過來幫忙。」
紀辭忽的想起什麼,「等景明齋的事一了,你再把郡主府的賬目開銷給我看看。」
「郡主要查賬?」
紀辭生怕於遇誤會,「於遇,我不是不相信你,就是想學學,怎麼管家。」
紀辭思來想去,自己不能當個無所事事的米蟲,還是要有自己的一番事業。
所以,她決定,要重開一間古董店。
在此之前,她得知道,郡主府的收支如何,能拿出多少錢來。
「以前,郡主將府上的事情,全權交給我處理,從不過問。郡主主動開口詢問賬目,說明郡主開始過問府中之事,這實在是天大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