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放學后

故事要從2006年冬天，死亡的第一條人命講起……

青山綠水懷抱中的南方小鄉村，有一座略顯老舊的學校——吉祥中學。

輕快、響亮的下課鈴聲響起，同學們都爭先恐後地離開教室，只有江小希一個人，慢條斯理地收拾著書包，然後緩緩地走出教室。

她慢悠悠地下了樓梯，經過操場，走出校門，沿著大路一側繼續行走，來到一個小廣場。

時間剛剛好！

廣場一角的籃球場上，一名穿著校服的高個子男生正在練習運球和投籃。

籃球似乎很聽他的話，在他的手掌和地面之間來回運動。接著，他縱身一跳，籃球同時脫手而出，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不偏不倚地投進了籃筐，十分完美。

這名男生，江小希並不陌生。

他叫郭子淵，和她就讀於同個學校、同個年級，但不同班級。

他身姿矯健、英氣逼人，是學校一名升旗手，也是許多女生愛慕的對象。不過，由於他少言寡語和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性格，至今，沒有一個女生能夠走近他，除了江小希。

江小希迅速扔下書包，跑上前去，想要空中搶球。

可郭子淵本就比她高出一個頭，再加上他的球技精湛，所以，任憑江小希再怎麼努力，也無法觸碰到籃球。

那球就像是認得主人一樣，不管怎樣蹦躂，最後還是穩穩噹噹地跑到了他的手裡。

郭子淵嘴角微微上揚，勾起好看的弧度，「小子，你搶不到球的！」

江小希捕捉到那微不可察的笑容，冷冽的空氣似乎瞬間變得溫和。她笑著，自通道：「我還沒使出真本事呢，今天就讓你看看我的厲害！」

「出招吧！」郭子淵玩味地看著她。

他在心裡想，能力不大，口氣不小啊！雖然這小子每次都比前一次有進步，但要和他比，還差得遠！

郭子淵對江小希的認知，是看起來還算順眼的、可以一起打球的男同學。

因為江小希既沒有女性身材該有的豐滿，也沒有女性聲音特有的嬌滴，還留著類似男生的那種短髮，乍一看，挺像超級女星李雨春的，所以他一直認為她是個男生。

「控球我比不過你，但投籃我未必會輸！今天，咱們就比比投籃，你敢不敢？」江小希眼裡閃著一絲狡黠，嘴角浮起一抹淺淺的笑意，聲音從容清朗，頗有挑釁的意味。

郭子淵看了她一眼，輕笑一聲道：「好呀，就來個一分鐘投籃！你這麼矮，讓你站在罰球線半圓內，我在半圓外，看看咱倆誰投中的多！」

說完，他把球扔給江小希。

江小希一個輕移，接過球，找好位置，開始原地投籃。

她的眼睛全神貫注地盯住籃框，微微蹲下、舉球、身體上起、瞄準、發力、拋球，一連串動作嫻熟利索。

一個，兩個，三個，投到第四個時，球在籃筐邊緣晃了兩圈，最後還是掉出了籃筐。

時間到！

江小希重重地把球塞到郭子淵手裡，不高興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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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天運氣不好，剛才那個明明能投中的，誰知道突然颳起了一陣大風，把球給吹偏了！」

郭子淵心裡覺得好笑，今天這風速一直很均勻呀，什麼時候突然刮起來的大風？

他並不揭穿，大聲說：「管它東南西北風，看我的，瞧好了！」

江小希確實看得很認真，但是，她看的並不是他投中了多少個球，而是他颯爽的英姿，和有如著名影星古校長般的容貌。

即使他不知道她是個女生，也不知道她的名字，都無所謂，只要能這樣靠近他，她就很開心。

投籃結果毫無懸念，郭子淵勝了，他在一分鐘內，足足投中了十五個球！

他笑著看她：「服不服氣？」

對上他的眼眸時，她頓時小鹿亂撞、心跳加速，心中狠狠地罵了一句：這該死的笑容，也太好看了吧！

郭子淵見江小希有些獃滯，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便又重複一遍：「你服不服氣？」

江小希這才反應過來，撇嘴道：「不服！今天不早了，咱們明天再戰！」

「好！」郭子淵繼續打球，他就知道，這小子肯定又是這句話。

江小希背起書包，走出廣場，上了大路，迎著寒風向前走。

對她來說，每天放學后和郭子淵打球的這小段時間，是她一天中最快樂的時光，雖然短暫，但已經足以點亮她黯淡的生活。

大路一側有許多條小路，分別去往不同的地方。

江小希拐進其中的某條小路，一直走，來到一片村民住宅區。

村民住房都是自建的，每家人的房子都建得不一樣，因為每家人的經濟狀況不同。有別墅、有樓房，還有平房，而江小希的家，就是平房。

到了。

不出意外的，門開著，在附近上小學的妹妹早已放學回家。

江小希剛進門，就聽見妹妹的喊聲：「江小希，你可算回來了！每天都回來的這麼晚，肯定是去哪兒玩了，等爸爸回來，看我不告訴他！」

「江小果，你整天告狀有意思嗎？」江小希來到客廳的活動桌子邊，把書包放在椅子上，從裡面掏出書本，準備寫作業。

同樣坐在桌邊寫作業的江小果，沖江小希扮了個鬼臉，「那也比你沒人撐腰強！」

江小希翻了翻白眼，撇撇嘴，不再說話，埋頭寫字。明年考完中考，她就可以到外地上學，不用再呆在這個令她感覺憋氣的家裡了。

妹妹江小果比江小希小四歲，但這個妹妹對她，從來沒有過半分尊敬和禮讓。由於父母偏愛，妹妹一直都騎在她的頭上，是家裡的小霸王。

爸爸對妹妹的溺愛，就算瞎子都能看得出來。

爸爸總是無條件地滿足妹妹的任何要求，更是允許妹妹在這家裡作威作福。妹妹長到現在十一歲了，估計還不知道委屈是什麼滋味。

家裡自不用說，就算在學校里，妹妹如果遇到一點點不快，都會回家向爸爸告狀，而爸爸總會耐心地安慰她，還會給她買許多好吃的東西，來安撫她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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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這麼做還不起效用的話，爸爸甚至會為她出頭，到學校門口教訓那個得罪了她的同學！

江小果活得真的是順風順水，不曾受得半點委屈和挫折。

江小希一度深深地懷疑，自己到底是不是父母從路邊撿來的？抑或是充話費送的？

為此，她向爸爸發過火，責問他為什麼那麼偏心，可爸爸的解釋是，他對她嚴厲都是為了她好，讓她吃得苦中苦，將來長大後方能成為人上人。

爸爸真的是用心良苦了啊！

想到這裡，江小希的臉上閃過一絲苦笑。好吧，大人的嘴，騙小孩的鬼！

這時，傳來一陣嘈雜聲，應該是爸爸和媽媽回來了。

「我說你呀，以後下班再這麼磨磨嘰嘰的話，咱們就各走各的！」田水桃從摩托車上下來，生氣地說，「我感冒了你不知道啊，叫我在冷風裡站那麼長時間！」

江景明也從摩托車上下來，打好側支撐，耐心解釋道：「我這不是把車鑰匙給落下了嗎？不返回車間里拿的話開不了呀！」

「真是倒霉，嫁了你這麼一個沒腦子的男人！」田水桃一記冷眼掃過去。

江景明立刻唯唯諾諾道：「是是是，怪我記性不好，也怪工廠設施不全。這停車的地方怎麼說也得搭個棚子什麼的嘛，讓工人的摩托車風吹雨淋的，多不合適！」

田水桃橫了他一眼，「我頭疼，先去躺會兒。」

「好好歇著。」江景明討好道，「我去做飯，等一下飯好了，再叫你起來。」

「嗯。」

兩人走進家門。

田水桃突然想起一件事，「以後別叫那個王大飛給咱家送煤氣。」

「為什麼？」

「剛才在路上，他又色迷迷地盯著我看。他那張被火燒過的臉，看了都要做惡夢，氣得我直朝他身上吐口水！」

「吐的好！下次我得教訓教訓他才行！」接著，江景明無奈地說，「沒辦法，咱們附近就他一個送煤氣的，不然我早換人了！」

田水桃面有慍色，徑直回卧室睡覺，連女兒們叫她都不搭理。

江景明對兩個女兒說：「媽媽感冒了，我去做飯，你們不要吵啊。小希，你作業做好了就過來幫忙！」說著進了廚房。

完成作業后，江小果打開電視看節目，江小希去廚房幫忙。

很快，飯便做好了。

江景明擺上筷子，盛好飯，走進卧室叫田水桃起來吃。

田水桃睡得正香，被他喚醒很是不悅，她瞪大了眼珠子，怒氣沖沖道：「好不容易睡個覺，吵什麼吵？你以為我跟你一樣，一頓不吃會死啊！」

「要不，我幫你把飯拿過來，多少吃點兒嘛。」江景明關心道。

「不是，我說你煩不煩，煩不煩呀？沒長耳朵是不是？出去！」田水桃氣得直發飆，好像一頭被激怒的獅子。

江景明費力不討好，但他卻很平靜，臉上看不出一絲情緒，也許是這麼多年來早已經習慣了。他輕手輕腳地走出卧室，和兩個女兒一起吃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