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1章 決心
太后駕崩,要與先帝合葬洪陵,所以她的謚號不是太后,而是皇后。
今日是武烈皇后出殯的日子,一大早全城掛素,新提拔的玄甲第三師中郎將趙亞夫披白開道,上萬人的送葬隊伍,浩浩蕩蕩從皇城開出。
皇帝要求禁樂三日,但凡走出坊市者,必須戴孝。
殮盛太后遺體的巨大黑漆槨車,猶如一間民房那般大,八匹大黑馬奮力拉車,徐徐前進。
皇帝帶領四名貴妃,親自送葬。和尚、喇嘛、阿訇、道士、尼姑各教派僧侶數以千計,一眾親王公主披麻戴孝一路隨行。這般禮儀大場面,豈能少得大成郡主和郡馬,唐靈兒與蘇御並肩,隨著長長的隊伍一路同行。
自發送葬的百姓,從皇城口,一直排到厚載門,數十里跪滿街道兩旁。
要說這武烈皇後生時也未如何施恩百姓,可當這位號稱史上最狠最能打的太后駕崩之時,還是有許多人嚎啕大哭起來。
哭聲揚十里,一路皆白孝,全城舉哀,不過如此。
聽到哭聲,蘇御心中莫名難受起來。
唐靈兒不知蘇御難受個什麼,傳言中說,蘇御這人薄情寡義,可今日看來並非如此,反而覺得他感情過於豐富。
送葬不是一個輕快活兒,這一路走下來,可把一些人給累慘了。
距離太遠。一些身體不好的人甚至一頭栽到,被禮官用擔架抬走。這其中就有大長公主駙馬詹玉林。蘇御看得出來,其實那詹玉林是裝暈,不過蘇御心中倒是能理解這位駙馬爺。他痛風嚴重,手腳變形,讓他如此行走,實在是太殘忍了些。
不久后,皇帝支撐不住,扶槨車嚎啕大哭。
一大群禮官太監攙扶著皇帝,陪槨前行。
這一路走走停停,時而下跪磕頭。
禮節繁瑣,不提也罷。
這一頓折騰,從早晨一直折騰到傍晚,才正式下葬。
相比於太后的風光大葬,涼妃的葬禮卻顯得十分凄涼。
甚至沒有幾個人知道在送葬隊伍最後的那一輛馬車裡,竟然還裝著涼妃的小棺。而送她入地府之時,皇帝也未在場。只有幾名太監,幾名禮官,把她送到那些殉葬妃子的旁邊。據說此時那些殉葬妃子的屍體已經腐爛,地宮裡惡臭瀰漫。
——
try{mad1('gad2');}catch(ex){}太後下葬,天賜皇帝趙崇也基本完成權力交割,玄甲軍中五大將十五中郎將都是皇帝信得過的人。
整個交割過程,皇帝趙崇竟然一個人也沒殺。
仁君之名,迅速傳開。
緊接著立太子,選皇后。
曹玉簪不出所料,成為皇后,而涼妃之子趙涼君被立為太子,已過繼到曹皇后名下。
三歲小兒哪知人間磨難,大家都說皇后才是他的親生母親,那小兒只是啼哭幾日,竟也就認了。
要說這曹玉簪也是個能人,自打她進宮以來,無人不喜歡她。雖然與陳太后相處日短,可聽說那段時間裡,太后就對她表現出格外的恩寵和信任。而天賜皇帝終於碰見一個美女妃子,寵愛更甚。
那時不僅是太后和皇帝喜歡,其他妃子、太監、宮女,也無有人說懿貴妃不好,就連那趙涼君也開始改口叫娘。
不久后曹皇后隔簾聽政,小太子睡在皇后懷中。
老太監犁萬堂緊隨皇后、太子左右寸步不離。
但天賜皇帝病情更加沉重,每日只進一餐,還時而嘔吐。
太醫各顯其能,結果把皇帝治得時而浮腫,時而尿崩,一副天壽將盡之相。
聽聞表哥皇帝垂死,表妹唐靈兒入宮探望,回來時與身邊人說起病症。
蘇御聞之,道:「尿毒之症也。」
對於這個病,蘇御倒是熟知。僅憑梁朝的醫療手段,完全治不好的。不過蘇御卻知道如何調養,盡量延長生命,提高生活質量。於是與唐靈兒商量,通過大成郡主的書信通道,上書內侍省,書信中言:
「御識山中高人,知此症乃天疾也,俗葯不可與治。建議太醫停止用藥,只用清淡之食滋養陛下龍體,此病症才有望緩解。如若持續服藥,反而加重病情。聽聞皇帝受病折磨,臣心如刀割。誠然不敢欺騙皇帝,御敢以項上人頭擔保,越是烈補越是戕害龍體之術耳。」
唐靈兒看過之後,有所擔心,道:如若這法子害了皇帝,豈不是弄巧成拙?
蘇御卻道:如果天賜皇帝是個蠢人,蘇御絕不會上書。相反趙崇有智,他心中自有分寸。而且我保證,只要他不亂吃藥,病情一定會好轉起來。而且我在這裡也沒說我這辦法是治病,只是讓他少遭罪而已。
唐靈兒長袖一甩,不再理會這事。
try{mad1('gad2');}catch(ex){}蘇御卷書落到皇帝書房,皇帝無心去看,只當是各位郡馬爺送來的祝福之詞。誰知曹玉簪見到蘇御之名,卻格外重視,展卷一看,莞爾一笑道:「陛下,妾在鄉時,早聽唐門贅婿是個異人。今日他上書奉勸皇帝少食補藥。」
趙崇虛弱,慘然一笑道:「眾人皆言我虛虧應多補,而這蘇御卻勸我減補,他可是想害我?」
知道趙崇是在故意逗弄,曹玉簪溫婉坐在龍榻一側:「這蘇御倒也聰明,如若他只是跟其它駙馬郡馬一樣,寫些問候之語,豈能博得皇帝側目?他反其道而行之,必然引起陛下注意。而且他這法子,說來乖巧,如若是獻來藥方吃壞了龍體,他擔當不起。可他卻說不吃藥,倒是讓人無法治罪與他。」
趙崇點了點頭:「把卷書拿來我看。」
接過卷書,趙崇眉毛一挑:「愛妃口中『異人』,這筆字寫得也十分怪異,說不上是哪家書法,好多俗體字卻被他寫得頗有鋒力。唐家尚武,莫非此人也是個五大三粗的練武之人?」
曹玉簪靈巧道:「非也,這蘇御一表人才,常有人說他潘安之貌。」
皇帝微眯雙眼,視線在曹玉簪俏臉上掃了掃,又道:「這蘇御好相貌?能有多好,皇后可曾仔細看過?」
曹玉簪慧黠一笑道:「陛下,您這話可是陷阱不成?」
皇帝眯笑:「皇后緣何如此說?」
曹玉簪道:「妾之所以認識蘇御,是因為舍妹嫁到唐家,而妾正是送親之人,恰巧與那蘇御同車。除此再無甚來往。即便是同乘,也有丫鬟太監陪伴,豈敢獨處?」
皇帝苦笑搖頭:「皇后多疑,更甚曹子度。」
曹玉簪最擔心的就是皇帝動不動就把話題扯到曹聖身上。玄甲軍總監軍曹聖,雖風光無限,卻也十分危險。一旦讓皇帝感到擔憂,就彷彿懸崖邊上走路,不知哪時就莫名墜落,萬劫不復。
天賜皇帝自知命不長久,已經開始考慮後事。雖立太子,可他並不一定真的把皇位傳給太子。前幾日時他還說,有心把皇位讓給庚親王趙准。可是皇帝還有擔憂,因為趙准雖然聰敏,但性格過於強橫,皇帝擔心他無法與三大門閥周旋,急功近利,反而毀了趙氏江山。因此糾結,遲遲下不定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