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六章 破繭而出
紫色的峽谷，紫色的平原，紫色的山峰，紫色的天空，虛境中的一切都是紫色，單調且荒涼。
對感知力遠超常人的靈能者來說，只有心性最堅韌的存在才能在這片寂靜無聲的荒原上長時間生活，例如尖眼教團的苦修士和聖衛帝國的虛境哨兵。
而年紀尚小的伊麗莎白-伍德維爾顯然不是其中之一，不知在虛境中等待了多久的她已經開始感到無聊了。若不是身邊還有小朱莉安娜陪伴，她可能早就堅持不住踏上歸鄉的艦船了。
當得知兩位人類小姑娘打算留下等待楊天易破繭而出時，已經執掌尖眼要塞上百年的盧塞利多大師，一位外表酷似蘑菇的獨眼賢者就勸說她不要在虛境中滯留太久。
畢竟當時兩人剛剛覺醒靈能，如果只是在虛境中逗留幾天打磨一下心性固然不錯，但楊天易顯然不可能短短几天就破繭而出。沒有接受過系統的學習和訓練，長年冷清的要塞中又缺乏娛樂，盧塞利多大師不認為伊麗莎白可以堅持長達幾個月的枯燥生活。
但事實證明賢者的預言有時也會出錯，伊麗莎白不僅堅持到了現在，還在兩個多月的時間裡翻閱了要塞圖書館中歷代苦修士們撰寫的大量典籍。
即使這些典籍的內容大多晦澀難懂，根本不適合初學者研究，但在幾名負責管理圖書館的教團修士輪番指導下，伊麗莎白和小朱莉安娜依然獲益匪淺。
前者學會了不少使用靈能進行攻防的戰鬥技巧，已經能熟練地釋放威力巨大的靈能射線和防護里絕佳的靈能護盾。而後者則更喜歡理論方面的知識，往往捧著厚重的典籍一看就是好幾個小時，絕佳的耐心和靈性也使得小朱莉安娜深受老師們的喜愛。
「感謝您的教導，阿雷特大師。時間不早了，我就不佔用您的冥想時間了。」合上手中的筆記本，伊麗莎白從要塞圖書館的木質座椅上站起身。
向幾天前因輪值順序前來圖書館擔任臨時管理員的勇達里姆人阿雷特微微欠身後，她溫柔地摸了摸身邊小朱莉安娜柔順的栗色長發，輕聲道：「這孩子比我小時候懂事多了，^_^來拉都拉不走，只好麻煩您在冥想的時候分心照看一下了。」
「沒問題，伍德維爾小姐，放心交給我吧。」
點頭答應對方會照看朱莉安娜直到用餐時間后，阿雷特閉上了眼睛。
在進入冥想狀態前，他看著伊麗莎白即將離去的背影，說道：「其實您不必每天都去看他，順其自然就好。而且在虛境中最好不要有太多雜念，萬一被某些不懷好意的傢伙盯上可就不妙了。」
伊麗莎白聞言停下腳步，回答了一句「謝謝大師提醒」后，便消失在了書架的拐角。
阿雷特見狀搖了搖頭，睜開右側的兩隻眼睛和小朱莉安娜對視一眼，看出了小女孩的好奇后，他無奈地解釋道：「智慧生命就是如此，明知道有些事情不會因自己的努力發生改變，他們還是會義無反顧地去做，這種多餘的情感可不利於修行。」
「但您同樣說過，喪失情感的靈能者永遠無法領悟虛境的真諦。」
隨口戳穿了大師的故作高深，小朱莉安娜眨了眨自己靈動的大眼睛，微微一笑后便繼續閱讀起手中的典籍。狡黠的樣子讓阿雷特有些哭笑不得，卻也無法開口和一個小孩子辯駁什麼。
他知道自己還遠沒有資格去定義什麼情感是多餘的，而什麼情感是必要的。
友情，愛情，親情，這些在生活中看似隨處可見的情感有時會阻撓一個靈能者的前進，而有時又會讓他突破極限。
因此即使是尖眼教團中最德高望重的大賢者在回答類似的問題時，也只能給出一個模稜兩可的答案，比如情感的本質和靈魂一樣無法定義，情感的存在維繫了虛境的多樣性云云。
......
一望無際的虛境荒原上，高達百米的紫紅色巨繭巍然矗立。在巨繭的周圍，環繞著許多尚未誕生靈智的虛境流光。
宛如海中魚群的它們感受到了繭內驚人的能量，跟隨著趨利避害的生物本能，這些流光日復一日地等待著，期望能在繭內的生物破繭而出後分得些許逸散的靈能，從而完成從野獸到智慧生命的蛻變。
在一開始的幾天里，伊麗莎白還會出手驅趕這些流光，但隨著等待的時間越拖越長，意識到它們的存在並不會對楊天易造成危害后，她便放任這些流光圍在巨繭邊上，好讓她時不時用靈能之手撈幾隻當成寵物用來解悶。
站在一塊巨石上，伊麗莎白用平靜的目光望向不遠處的巨繭。過去的兩個多月里，她每天都會來這裡等待一個小時，觀察當天的巨繭是否和前一天有所不同。
令人遺憾的是，雖然她能感覺到巨繭內狂暴的靈能正在慢慢趨於平穩，但始終猜不透巨繭會在何時破裂。
一個小時的等待很快過去，伊麗莎白失望地從巨石上騰空而起，準備回要塞吃些東西繼續研究典籍。但突然，身處半空中的她彷彿聽到了什麼輕微的響動，像是蛋殼碎裂的聲音。
嗖的一下飛到巨繭前，她小心翼翼地彎曲食指，用指關節輕輕敲了敲巨繭看似柔軟實則無比堅硬的表面，隨後將耳朵貼在繭上，反覆確認著自己剛剛聽見的聲音是否真實存在。
「咔嚓！」
很快，又是一道清脆的開裂聲，然後是第二道，第三道，成百上千道。歷時兩個多月的孵化，高達百米的巨繭外終於出現了細密的裂紋。
一時間，澎湃的靈能如潮水般湧出裂隙，從天而降的大餐頓時引起了虛境流光的注意，紛紛改變方向直撲巨繭而來。
正當等待多時的它們迫不及待的舉起刀叉，準備大吃一頓時，原本逸散出來的靈能又被瞬間吸收回去，強大的吸力連帶著許多衝在前方的流光一起吸進了巨繭內部，彷彿裡面有一張永不滿足的巨口在瘋狂吞噬著周圍的一切。
意識到自己再不離開，很可能也會被當做養料吞吃的伊麗莎白迅速向後退去。直到確認安全后，她才敢抬頭看向空中那個因巨繭吸收能量形成的靈能漩渦。
在漩渦的中央，束縛著大量被先前逸散靈能吸引來的虛境流光和生物——對這些貪婪的傢伙來說，企圖趁亂分得一杯羹是它們此生做過最愚蠢的決定，因為巨繭中的存在不僅比它們更加貪婪，也更加聰明和危險。
就在伊麗莎白好奇楊天易要拿這些虛境生物做什麼時，原本還算平靜的漩渦突然飛速旋轉起來，宛如榨汁機一般將漩渦中的一切絞成了最純粹的靈能，隨後通過漩渦下方的通道送入了巨繭內部。
「他的覺醒已經到了最關鍵的時刻，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麼需要如此巨量的靈能，但我能感覺到，繭內的情況非常穩定。」
聞聲而來的盧塞利多大師漂浮在伊麗莎白身旁，用清澈的目光看向空中仍在絞殺虛境生物的漩渦，不免有些擔憂道：「如果他繼續這樣索取下去，情況就說不好了。」
彷彿能聽到兩人的對話，原本還有擴張趨勢的漩渦很快便消失的無影無蹤，只留下一枚布滿裂隙的巨繭停留在荒原上。只是與兩個多月前相比，一直纏繞在繭體內外的蠻荒氣息如今已徹底消失，甚至不止蠻荒氣息，巨繭連最起碼的生命氣息都沒了。
伊麗莎白見狀連忙想上前查看，被盧塞利多用觸手一把拉住。下一秒，巨繭表面的裂隙光芒大盛，數以百計的碎片崩裂開來。
然而就在眾人以為要結束的時候，一股絲毫不弱於漩渦的吸力頓時將崩飛出去的殘片通通拽了回來，吸收進一顆紫色的光球內。
就像是雛鳥破殼時會吃掉自己的蛋殼一樣，楊天易正在用這種吃干抹凈的方式補上覺醒所需靈能的最後一絲缺口。
當所有的碎片都被光球吞噬殆盡，刺目的光團坍縮至一人大小后，熟悉的嗓音在伊麗莎白耳邊響起。
「讓你久等了，伍德維爾小姐。」
隨手用靈能給自己赤裸的身體捏了套衣服，楊天易發現所有人都在用複雜的目光看向自己后，有些尷尬地說道：「看來，距離我和那傢伙融合真的已經過去很久了。」
「兩個月又十一天。」
給出了準確的時間后，伊麗莎白微微一笑，說道：「不過沒關係，看你現在的樣子，我和朱莉安娜應該不算白等。」
回憶了一下阿雷特大師在解讀典籍時傳授自己的知識，她用恭喜中帶著些許嫉妒的語氣說道：「你知道嗎，楊天易。」
「從現在開始，我得管你叫半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