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姐妹

「婷婷啊，你同學有沒有時間，可以邀請他們來家裡玩。」

鄭父坐在沙發上，一邊說，一邊跟著兒子一起看奧特曼。

「我問一下他。」

鄭雨婷聞言，糾結了片刻，還是給蘇松屹發了消息。

她已經好長時間沒有和蘇松屹聊天了。

「有時間來我家做客嗎？」

發送過去這條消息之後，鄭雨婷緊接著又補充了一條。

「我爸爸媽媽想邀請你。」

等了許久，蘇松屹也沒有回復，她便不抱希望了。

點開朋友圈的動態，她看到了覃敏發的年夜飯照片。

照片里的覃敏笑得很甜，坐在蘇松屹的身旁。

桌上的飯菜很是豐盛，一家人都臉上都帶著笑容。

覃敏，去了蘇松屹家吃年夜飯。

真羨慕呢。

「你是在蘇松屹家吃的年夜飯嗎？」

她給覃敏發去了消息。

「嗯嗯，是的呢。超級好次，叔叔做的那個魚頭火鍋，還有蘇松屹做的丸子，都好好次!」

覃敏回得很快。

她很樂意向她分享自己的快樂。

「嘻嘻，今年我家沒人嘛，所以我就去蘇松屹家過的年。」

鄭雨婷看著，心裡不禁有些酸楚，不自覺地嘟起了嘴。

倒也不是生覃敏的氣，她也找不到對覃敏生氣的理由。

但不開心是難免的。

「我爺爺跟蘇松屹的爸爸媽媽商量過了，讓我暫時寄宿在他家裡。」

「這是我的新房間!」

「【圖片】」

鄭雨婷看著，心裡空空的，總覺得少了些什麼。

「你問一下蘇松屹，我爸爸媽媽，想邀請你和蘇松屹來我家裡做客。」

編輯好了消息之後，她想點擊發送，但覃敏的消息又搶先一步發了過來。

「昨天我和方知嬅還有閔玉嬋一起打了好久的遊戲，今天早上睡了好一會兒。松屹還給我做了早餐。」

「早餐是biangbiang面，比學校附近的面都要好吃多了!」

下面附帶了一張麵條的照片。

鄭雨婷想了想，將編輯好的消息全部刪掉，回了一句「看起來很好吃。」

「真的好吃！我吃了三碗呢!都快撐壞了。」

「方知嬅和閔玉嬋吃得比我還要多。」

鄭雨婷沒有再回消息，只是安靜地看著覃敏發來的消息，看了一遍又一遍。

半晌，她回了房間。

戴上耳機，點開那段收藏了很久的錄音。

是那段沒有伴奏的《起風了》。

夕陽西下，落日溺在一片橘色的海，她迎著呼嘯的晚風奔跑。

你可以唱一首歌給我聽嗎？

在那之前，她沒有說過這麼調情的話。

「劉璇不是我朋友了，他的一個小偷。」

「他讓一個從不撒謊的女孩子撒了謊，我想替她討回公道。」

這些話，險些催出她的眼淚。

漫長的歲月里，很少有話能讓她這樣感動。

天氣晴朗的午後，他拿著助學金申請表格，走到她面前，微笑著道：「我覺得這個助學金，你比我更合適一些。你的銀行卡號是多少?報給我聽。」

自習室裡面，她看著那性子有些孤僻，寡言少語的少年，鼓起勇氣走過去。

「請問，我可以坐這裡嗎？」

「嗯，你坐吧。」

他抬起俊秀的臉龐，粲然一笑。

「你好，我是蘇松屹。」

平凡無奇的日子裡，手裡上突然響起了這條信息。

「蘇松屹申請加你為好友。」

她真的，可能一輩子都忘不了那一刻，她看到那條消息的時候，是一種怎樣的心情。

懷揣著絲絲期待，

好奇，還有驚訝。

只是她沒有想過，或者不願意承認。

也許他只是寂寞了，想找個人說話。

而她也寂寞了，想傾聽某個人的聲音。

所以兩個寂寞的人，兩個現實中沒什麼話，但是在網上是話嘮的人，開始了聊天。

鄭雨婷坐在床上，往上一遍遍翻著聊天記錄。

「總感覺你說話的語氣，莫名的可愛。」

「是嗎?哪裡可愛了?」

「說不清，就是和你一起聊天，隔著屏幕也能感受到你的活力和熱情。很陽光，很溫暖，滿滿的正能量。」

「今天雨下得真大，鞋子里都可以養魚了。」

「酸菜魚?」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的腳才不臭呢。」

「軍訓后的色差。」

附上了一張照片，額頭前的劉海撩起來很白，劉海下方黑了不止一度。

「我也是這樣，過一個月就好了吧（笑哭）」

「我給你買了豆漿和早餐。」

「謝謝（可愛）」

……

越往上翻，她就越覺得難過。

和蘇松屹之間的聊天記錄，她都有很用心地保存下來，生怕弄不見了。

相冊里的數百張照片，全是和他有關的回憶。

她有時候也想過狠下心刪掉，但是真的捨不得。

很捨不得。

如果刪掉了，以後想起了他，一定會想盡辦法找回來吧。

明明之前還經常和你聊天的，經常和你分享生活的。

為什麼突然就不給你一點回應了?

就算是討厭你，也該有個理由吧?

她不是接受不了一個人的冷，只是受不了被暖過後，突然被淋一盆冷水，將所有的熱情全部澆滅。

這樣，她會覺得以前的種種都是笑話。

「算了吧，真決定了不理你的人，又何必去強求呢？」

她抹了抹眼角的淚滴，這樣安慰著自己。

牆壁上的照片里，是她十歲那年的生日照。

扎著兩根麻花辮，眉間有一抹硃砂痣，穿著芭蕾舞群的藝術照。

蘇松屹來她房間的時候，曾說過，那張照片很美。

還說她小時候的樣子，特別可愛。

鄭雨婷本來是不想再回憶他的，但喜歡一個人就是這樣糾結，剪不斷，理還亂的事。

她撲倒在床上，把臉埋在枕頭裡，想沉沉地睡一場。

睡著了，就不會想他了吧。

醒來的時候，時間到了半夜。

她從床上迷迷糊糊地坐起身，習慣性地打開手機，期盼著蘇松屹會不會給她回消息。

然而並沒有。

她明白不會得到回應了，所以放下了奢望。

翌日清晨，方知嬅發來了消息。

「要不來我們家玩玩?我爸說有段時間沒見到你了，有些想你。」

鄭雨婷看著，輕輕笑了笑。

「我要跟著爸媽走親戚，今年可能沒那麼多時間。」

既然蘇松屹不想理會她，那又何必找上門去讓他難堪呢？

總得，給自己留一點可憐的自尊吧。

「婷寶說要跟著家裡人走親戚，今年沒時間，真可惜。」

餐桌上，方知嬅吃著飯，悠悠一嘆。

「想見一面都難。」

「奇了怪了，她常常跟我說，很不喜歡親戚，所以從來不走親戚。」

覃敏覺得有些古怪，於是拿起手機給鄭雨婷發消息：「來這裡聚一下怎麼樣?蘇松屹做飯很好吃哦。」

不知怎麼的，鄭雨婷像是被這句話一下子刺痛了。

「他做飯好吃，你自己吃就好了，跟我又沒關係。」

「他又不喜歡我，我為什麼要去討人嫌啊?」

發送過去之後，似乎意識到不妥，她又趕忙撤回。

但還是晚了一步，被覃敏看到。

覃敏微微一愣，側目看向蘇松屹，有些話想問他，但是又不好意思開口。

「怎麼了？你是不是和蘇松屹鬧了矛盾?」

「男女有別，靠得太近了，不好。」

關掉手機，隨手扔到一旁。

她拿起下學期的課程教材，開始預習起來。

上大學后，她依然像高中那樣努力，從未有過懈怠。

儘管因為蘇松屹的疏遠，導致她後面有一段時間的精神狀況很差，但她每一門考試的分數依然維持在九十分以上，並且從未有過缺勤。

她的績點在整個專業也是名列前茅。

覃敏那邊就不一樣了，小丫頭最近的心情很好。

白天跟著方知嬅和閔玉嬋在房間里打打電玩，一起斗下地主。

想出去運動了，就換上棉襖和靴子，戴上毛線帽和兩個姐姐一起出門打雪仗。

很是悠閑。

「喏，你要的圍巾。」

蘇松屹走過來，打了個呵欠，沒好氣地遞過去一條藍色的冰條線圍巾。

這小妮子真是會撒嬌，抱著他的胳膊，親昵地叫兩聲好哥哥，眨一眨水靈的眼睛，嘟著嘴賣兩個萌，誰頂得住啊。

蘇松屹實在經不住她的撒嬌，只好答應給她織圍巾。

昨晚織了一大半，就想著早點完工，愣是熬了大半宿，加班加點把圍巾織好了。

「啊！我也有了，開心!」

覃敏接到了他織好的圍巾，開心得又蹦又跳。

「給我看看!」

方知嬅不禁有些好奇，趕忙伸出手。

「唔~」

小丫頭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把圍巾揣在懷裡，寶貝得很。

從高中的時候，蘇松屹給方知嬅織了圍巾。

她就一直惦記著，現在總算是有了。

「嘖，小氣吧啦的，誰稀罕似的。」

「我又不是沒有。」

方知嬅摸了摸自己戴著的那條粉色圍巾，微微撅起小嘴。

一旁的閔玉嬋，臉色有些微妙，表情冷淡。

方知嬅挑了挑眉，像是恍然大悟，於是笑吟吟地道：「啊！某人沒有!」

閔玉嬋斜著眼，不滿地看了她一眼。

「嘻嘻，某人沒有，是誰我不說。」

胖丁揪著圍巾的下擺，在她面前晃了晃，臉上的笑容賤兮兮的，特別欠揍。

閔玉嬋深吸了一口氣，臉色有些不好看，看向蘇松屹的目光都帶著絲絲不善。

「我給你的比較特別，比較難織。」

見她生氣了，蘇松屹趕忙開始安慰。

聲音很輕很柔，臉上的笑容也很溫和。

「嗯，這是你說的哦。」

閔玉嬋聞言，心情這才稍微好了一些。

換好衣服，蘇松屹跟著三個女孩子一起出了門，去了樓下小區的公園裡打雪仗。

積雪鋪在地上，像是厚厚的幾層羽絨被。

滿天飄落的雪花，像是柔軟的天鵝絨。

覃敏找到位置躲好，用戴著毛線手套的小手捧起一把雪，搓揉成雪團，小臉凍得通紅。

「呼~」

少女呵出的呼吸在雪天里翻湧，化作升騰的白霧。

她左右瞅了瞅，最後還是把目標放在了蘇松屹身上。

蘇松屹同時應付閔玉嬋和方知嬅兩個人，有些應接不暇。

偷襲!

嗖!

一枚雪球砸在了他的頭髮上，濺射出紛飛的雪沫。

蘇松屹呆了呆，回過頭來看著她。

「我們是盟友啊，你砸我幹什麼？」

「嘻嘻！我棄暗投明了!食我混沌大火球!?＾▽＾?」

（混沌大火球是黑暗之魂3裡面的咒術。）

小丫頭嬉笑著，將搓好的一個大雪球扔了過去，不偏不倚地砸在了蘇松屹臉上，然後捂著肚子咯咯直笑。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方知嬅和閔玉嬋的雪球也砸了過來。

以寡敵眾，還遭到隊友的背刺，蘇松屹有些措手不及，被雪球打得抱頭鼠竄。

本該公平的2V2變成了一邊倒的局勢，蘇松屹在雪地里跑，三個女孩子在後面窮追不捨。

清冷的雪地里，揚起陣陣歡聲笑語。

和女孩子們玩遊戲，無非就是想看見她們的笑容。

玩累了，就坐在公園的長椅上休息。

沒一會兒，閔玉嬋就抱著一個大紙箱走了過來。

裡面裝的滿滿的，全是各種煙花爆竹。

「老爸說讓我們悠著點玩，給他留點，他也要玩，別全部放完了。」

閔玉嬋說著，往掌心呵了口氣，搓了搓手掌，鼻尖微微泛紅。

「放完了再買嘛，就這麼點，誰夠玩啊?一人一箱!」

方知嬅膽子比較小，還是拿著手持煙花和小型的蜘蛛王。

覃敏和閔玉嬋都比較喜歡刺激，搶著要玩春雷和魚雷王。

蘇松屹玩得比較少，只是在一旁看著，生怕她們被誤傷到。

賣紅薯的老人在不遠處擺著攤，搖著竹扇，淡淡的甜香飄出很遠。

裝著炭火的鐵桶爐子，給冬天帶來了絲絲溫度。

一圈女孩子將老人團團圍住，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烤爐中的紅薯。

用裁剪開的舊報紙包著的紅薯，燙得那些女孩子直哆嗦，不時地收回手指。

老人臉上洋溢著和藹的笑容，叮囑著讓她們慢點，很燙。

畫面看起來很友愛，很和諧。

蘇松屹情不自禁地想起了閔玉嬋剛來自己家的那一天。

那天，他給她買了烤紅薯，看著那個高冷的御姐小心翼翼剝紅薯的樣子，怎麼看都覺得可愛。

不知不覺之中，一年多的時間就這樣過去了。

「你們吃不吃烤紅薯?」

三個女孩子一齊放下手中的鞭炮，紛紛側目看過來，異口同聲地道：「吃!」

聲音整齊劃一，像是經過排練。

說完，她們就看向彼此，雪地里又揚起陣陣歡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