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威脅
「千旭,你馬上帶人,去找這個霍綸。」北奚轉向千旭,握緊了腰間的劍,道,「記住,一定要找到活的帶回來。他是案子的關鍵。」
「是,北大人。」千旭稍頓了片刻,提劍便出門了。
丑時。
北奚睡得淺。門外的動靜一下就將他驚醒。他起身來隨意披了中衣便欲出門,突覺背後一陣寒風,劍鋒迅速地劃過屋內的涼意,直衝他而來。北奚反應極快,抬手便拔起了他的劍,擋住了來者。來者面帶青黑色面具,體格健壯,卻仍抵擋不住北奚的力度。
「你什麼人?!」北奚使了把勁,用更重的力道壓過來者的劍,將他壓在地上,咬緊了嘴唇。
「你不用管我什麼人。」來者輕笑一聲,似是被北奚如此小的個子居然武藝如此了得驚訝到了。他轉而拿起手邊撞倒在地上的茶杯,一把捏的粉碎:「你若是繼續追查霍家的案子,林闋和顏夫人的下場,就會如同這茶杯一樣。你好自為之。」
來者見北奚嘴角微微抽搐,功力難以集中,便鑽了空隙一腳踹開北奚,轉眼便從窗口跳了出去。
北奚的嘴唇已被自己咬出了血絲。他攢緊了拳頭,狠狠地垂在了地上,被茶杯碎片刺破了手,鮮血順著指縫溢出。那雙白皙的手被鮮血襯得異樣蒼白。
翌日。
「北奚,你是不是還在查霍家的案子?你若是再查,我……」林川握緊了腰間配的劍,手心被劍鞘上的紋路壓出了深深的紅印。
「林川,無論前路是刀山還是火海,我都會還霍家一個清白。」
「北奚,你為了一個毫不相干的霍家,何至如此!」
「林川,這和霍家沒有關係,換做任何一家,我也會給出一個真相。」
「好,好。」說罷便抿緊唇握緊了劍,上了回蘇城的馬車。
北奚久久望著林川離開的馬車,手心不知不覺已經汗濕。但願林叔叔和顏夫人能平安無事,他想。再說,有林川回去守著,林家定當無事。
蘇城。
「爹,娘,我回來了。」
「哎呀是川兒啊,」顏夫人聽見門外有動靜便迎了上來:「怎麼不見奚兒呢,他沒有和你一起回來嗎?」
「沒有。」林川的步子頓了一頓,毫無表情地應道。
廚房上了菜,林川眉頭依然緊皺著,徐徐入座。
顏夫人似乎看出了林川心裡有事,勺了一碗羊肉湯放在林川面前,道:「川兒啊,你和奚兒入了官場,不比以前,難免會有摩擦。你們啊,要多替互相著想啊。」
林川端起眼前的羊肉湯,一飲而盡,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北奚是個顧全局的孩子。川兒,若是他堅持什麼理兒,定有他的道理,你也不要太過意不去了。」林闋說著給林川夾了塊肉丸。
林川咬了咬唇,嘆了口氣:「你們不知道,他多愛逞英雄。他…唉,根本勸不了。」
「北奚一直都是這個性子,自己認定的理,就要一條路走到黑。你要多理解他。」林闋笑了笑。
「嗯。」林川嚼著肉丸,皺著眉頭嗯了一聲。
林川這半個月來便每日在家讀書寫字,趁著銀翼司大案剛結,也算是好好調養了一段時間。
林川見這十餘天里蘇城也沒什麼動靜,北奚也沒有來信,心裡也鬆了一口氣,也許北奚這小子做事還是有分寸,追查也沒有太張揚,他想。
用過午飯,收拾好了東西,林川便上了回東暨的馬車。近日蘇城陽光正好,剛過正午這會正是容易犯困的時候。林川閉目養神,聽著樹林里的鳥叫和春風輕拂過樹枝的聲音,漸漸睡著了。
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聽見一陣疾行的馬蹄聲。林川掀了馬車的帘子,眼見四五個人騎著馬急匆匆地朝蘇城方向趕去。
蘇城並不大,通常也沒有什麼急令。今日究竟是何事,這四五個人竟這般匆忙。林川頓覺不妙,便趕緊讓車夫調轉方向,追著那四五個人往蘇城的方向前去。那四五人駕馬前進地飛快,沒有片刻便不見了蹤影。
林川一路都眉頭緊皺,手心滲出了汗,彷彿沒過多久便回到了林家宅院門口。
「接著殺!」宅院里傳出震天的喊聲。
林川連滾帶爬地下了馬車衝破宅院大門。
劍光血影。
正是那四五個人。
林川立馬看到了已經躺在地上的父親。父親腹部中劍,血如柱湧出。口齒間也滲著血,唇顫抖著一張一合,似是在喃喃些什麼。
「住手!你們在幹什麼!快住手!」林川衝進院子,歇斯底里地叫道,手顫抖著快要握不住劍。
「你們倆,去,把林大人拉出去。」為首的那個人說著便向身旁兩人示意。
「你們住手!快,住手!」林川已經無法顧及拉他的兩個人,拚命地掙扎著。
拉住他的兩人用力踢了林川的小腿一腳,林川頓覺膝蓋骨一陣麻,隨即小腿便失去知覺,沒撐住跪了下去。
林川眼睛瞪著已經說不出話,一片鮮紅的血色充斥著林川的雙眼,他雙唇顫抖得厲害,聲音卻彷彿發不出來。林川覺得自己快要失去知覺了。
「川兒你快走!趕快離開!」
林川一驚,是顏夫人。
她從屋內出來,一眼便看見了被拖在門口的林川。
「娘!快走!」林川聲嘶力竭,眼珠子快要瞪出來了。話音未落,只見一把利劍已經從顏夫人的背部穿出前胸。
「娘!娘……」
顏夫人吐出一口血,向前徑直倒下,嘴裡微微念著,「川兒,快,快走……」說罷劍被拔出,血濺了一地,屋前的石子瞬間被染的鮮紅。一束陽光從地面的鮮紅反射到林川的眼睛,他那已被淚埋了的雙眼幾乎已經睜不開,聲音已經沙啞。
「爹,爹快跑!」林川迅速反應過來父親還有一口氣,趕緊朝著父親喊道。但是林川掙脫不開旁邊兩人的束縛,眼睜睜地看著一把大刀砍向父親的後背……
林川再次醒來時,已經再次在馬車裡了。
「我們在哪兒!我爹娘呢?!」林川來不及抹掉臉上淚糊著被濺起的血液,掀起帘子顫抖地向車夫喊道。
「大人,我們在前往東暨的路上了,還有大約兩個時辰就要到了。」
「我爹娘呢?」
車夫不再回答,只是繼續趕路。
林川顫抖地坐下,抹了一把臉上已經凝固的淚和血,反覆確認剛才經歷的一切都是真的。
是的,都是真的。林川看了手上糊著的血,再次失去知覺,閉上了眼睛。
再次醒來已是夜裡。馬車已經到了東暨。林川顫抖著下了馬車,眼神發怵地進了屋子。
他直勾勾地坐在木凳上,眼睛瞪著蠟燭的燭芯。那竄火顫悠悠地發著微弱的光,彷彿下一刻就要破碎,然後消失在無盡的黑暗中。
林川眉頭緊皺,咬著唇,發著抖捏緊了拳頭。手指在掌心內生生硌地滲出了血,滴在他青色的袍子上,順著袍尾的紋路如細線般打在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