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夢遊

終於還是滿懷忐忑地來到阿姨家給小弟弟過生日了，一路上我小鹿亂撞緊張到不行，奇怪的是一路上左眼狂跳不止。

根據歷史經驗，每次我左眼狂跳都將有好事發生，不是在路上撿到錢，就是在路上撿到錢。一路上我走得格外小心翼翼，連個雞毛都沒撿到。

終於還是到了，我走得那麼慢還是到了。

深吸一口氣，我鼓足勇氣敲門：「阿......阿姨好。」

莫名其妙的緊張揮之不去。

「唐唐，你來啦，快進來坐。」

「姐姐。」

小弟弟熱情地跑過來抓住我，我的心稍微鬆了一口氣，天知道我有多害怕和長輩寒暄，還是和小朋友一起玩比較舒服些。

「姐姐給你帶來了……籃球。」我把籃球放在小弟弟懷裡，「你喜不喜歡籃球啊？小寶。」

本來我連籃球都是想不起來給小弟弟買的，這還是昨天看見張磊以後來的靈感。

張磊啊張磊，又不合時宜地想到張磊，從進了這間房子以後就莫名其妙地想到張磊。

很玄幻，不科學。

小弟弟還是一隻手拉著我的手，眼睛忽閃忽閃的漂亮得不得了：「喜歡姐姐。」

「啊，這小嘴兒太甜了。」

幾乎是被小弟弟和阿姨左擁又簇著來到客廳，阿姨熱情地把水果推到我面前：「你先坐著吃點兒水果。我讓張磊出來陪你聊天。」

張......磊？

哪個……張磊？

不知道是晴天霹靂還是欣喜若狂，我整個人都是懵掉的。

「張磊，有客人來了。先出來一起聊聊天吧，我來做飯。」阿姨說著走進廚房，世界好像只剩我被人點了穴道，石化在沙發上。

啊？

我這......又是在做夢嗎？

努力使自己恢復鎮定，連忙拉過小弟弟的胳膊：「小弟弟，你哥哥叫......張磊？」

「對呀。」

「那......你叫什麼呢？」

「李航。」

果然，我是在做夢吧。

做夢都是有漏洞的，這次這荒謬的夢境可休想騙我。

可是這夢……也讓人太不願意醒了。

張磊乾乾淨淨的臉，清清爽爽的五官，利利落落地站在我面前，通身筆直，完美的線條讓人移不開眼睛，一米八左右的個子，到底是打籃球出身。

有風從窗外吹過來，張磊的頭髮輕輕地動了動。

我肆無忌憚地望著他，張磊的手插進兜里，寬肩窄腰大長腿。

光是站在這裡一動不動，就美好的像是一幅勾勒許久，精心製作的漫畫了。

張磊，從不需要什麼修飾啊。

或許現實生活中的張磊會更加靈動吧，不過在夢裡我和張磊總是擁有現實生活中難以企及的距離，挺好。

「唐唐。」

我望向張磊的眼睛，像望向一片無垠的海，再次溺死在這片一望無際之中。

「張......張磊？」

「唐唐，你……想吃點兒什麼？」

我撓撓後腦勺，實際上百抓撓心。

張磊反覆出現在我的夢境中，夢境中我的心緒也異常清晰，可即使在我還算清晰的夢裡，我依然會很垃圾地把和張磊的整場對話弄得一團糟。

「好......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啊？」張磊皺皺眉頭，「我們不是昨天才見過嗎？」

風吹在身上輕輕柔柔的，一切都那麼鮮活又真實，一時間恍惚，我也不知如何是好。

時間好像靜止了，如果不是張磊臉上一閃而過的清淺的笑。

我呆若木雞地看著他，天地萬物好像在這一瞬間消失了，整個世界，只剩下了他這個要人命的微笑，儘管我還來不及看清。

我的心狂亂地跳動著，連呼吸都漸漸失控。

「你怎麼來這兒了？」張磊說著又朝我走近一兩步，眉眼彎彎，嘴角清淺。

現實生活中的他，好像從來不會這麼溫柔地主動靠近我。

我就這麼肆無忌憚地直直盯著他看，貪婪的，不知滿足的。

不知為什麼，每次注視他時，總會陷入這種怪圈。

好像世界只剩下他，和我的小鹿亂撞。

「我......不是......有意，要出現在這裡的。」我的大腦一片空白，依舊是不知道該和張磊胡謅白咧些什麼。

張磊點點頭：「我知道。」

「我不知道，今天會遇見你。」

張磊點點頭：「我知道。」

再次面對面站著和張磊目光交匯，還是很想說那句話啊：「Ilovethreethingsinthisworld:Sun，moonandyou.Sunformorning，Moonfornight，Andyouforever.」

「浮世三千，吾愛有三。日、月與卿。日為朝，月為暮，卿為朝朝暮暮。」

我咽了口唾沫，沒想到竟然是張磊開口：「我不知道，我現在還有沒有機會，和你說一些話？」

感受不到風的吹拂和鐘錶的擺動，我依舊是定定地望著張磊，也不知道時間是否是流動的。

「我只是覺得一直很抱歉吧，感覺沒有資格，再去和你說些什麼。」

張磊啊，你永遠不用和我說抱歉，這是我給你的特權。

「其實我想說……我晚上想請你吃個飯的。」張磊歪著頭，手不停地摸著後腦勺，可可愛愛的。

不知道怎麼就話鋒一轉，感覺一切都被打亂，重新組裝。

我想我是適應的吧，在我毫無邏輯又充滿奇迹的夢裡，張磊一直可愛非凡。

我點點頭，看看周圍的空氣，一切都正常。

每次夢要結束的時候，漏洞會一股腦跑出來的，夢裡的空氣會變成粉紅色的，還會有泡泡……夢裡的空氣會變成甜甜的，草莓味的，有時候也是西紅柿味的，不知道為什麼。夢裡的太陽會自動從西邊跳出來，而且是可以直視的，我能夠看到太陽公公是個很卡哇伊的小笑臉……

萬幸，這些漏洞都還沒出現。

直到小弟弟把小熊維尼的畫拿過來毫不客氣地拍到我身上，好像時針才開始擺動，陽光透過玻璃照進來。

直到小弟弟又說了很多的話，我們三個又一起吃了很多水果，搭了很多積木，空氣始終沒有變成粉紅色。

我時不時看一眼張磊，好像高中上課的時候偷瞄他一樣。

突然聽到張磊說小弟弟小貓蓋屎。

「小貓蓋屎。」

這是很寵溺的一個成語，我一直深以為然。

突然就想到我和張磊第一次相約去上課。

「......那你看在我們同在一個國家，同在一個地球的份上，帶我一起走吧，要實在不行，你看在我和你都是團員的份上，考慮一下唄。」

我那時歡脫得好像一匹小馬兒，整天整天作妖樂此不疲地纏著張磊。

「上課前五分鐘出發，人少。」

張磊那時高傲得像一隻大獅子，整天整天的用他強大的氣場震懾著我。

那天他也只顧著刁難我，把我嚇退，都忘記他自己還身處老弱病殘的行列。

我當然是討價還價：「那上課不得遲到？」說實話那時我喜歡和張磊談價還價。

「走快點兒。」

「那你平時是腳踩風火輪了嗎？我怎麼可能跟得上呢？你這大長腿，能不能給我留個活路？」

張磊抿著嘴看我。

想笑就笑唄，憋著多難受啊。

我都不忍心看張磊憋笑憋的這麼辛苦。

直到現在也很想不通，天底下怎麼會有我這麼溫柔善良又善解人意的女孩子。

「可以，上課前六分鐘出發。」

還記得張磊說著拿手比出一個六，可可愛愛的較真勁兒。

「合著我噼里啪啦說那麼多，就換來一分鐘唄。你人怎麼這樣啊？這麼不會替別人著想的嗎？」

「上課前四分鐘，走了。」張磊說著轉身邁台階。

那時我就在想，張磊翻臉比翻書還快，這是什麼好脾氣？

「那我們肯定會遲到的呀。張磊，我錯了，還是六分鐘吧。」

「晚了。」

困擾了半個學期的問題，我就想跟張磊一起上下學嘛，怎麼那麼難？

真好。

那時和張磊小小的煩惱，可真好。

真好。

那時和張磊為一點兒小事拌嘴吵架，可真好。

......

最後是小弟弟氣哄哄的拉著我的手去餐桌上吃飯。

張磊啊，永遠都是做最溫柔的事兒，說最不討喜的話，註定得不到小孩子喜歡的。

我比張磊強點兒，說話水平忽高忽低，全憑運氣。

我們一起給小弟弟唱生日快樂歌，一起看小弟弟許願望，一起切過蛋糕......

「唐唐，你看看想吃點兒什麼？」看得出來阿姨今天格外開心，笑得像一朵盛開的牡丹。

「西紅柿炒雞蛋。」放眼望去，除了西紅柿炒雞蛋，剩下的菜里好像都放了辣椒。

我看看張磊，又看看阿姨，「這些菜……怎麼這麼多辣椒啊？」脫口而出以後好像又覺得哪裡不太對勁，我尷尬地咧咧嘴。

阿姨連忙把西紅柿炒雞蛋往我跟前遞了遞，「唐唐不愛吃辣啊，這裡有不辣的菜。」

「我不挑的，我就是覺得......張磊不能吃辣嘛，有點兒好奇。」

「張磊……不能吃辣嗎？」

「對呀，吃鴛鴦鍋的時候......永遠要吃清湯的那一面啊。」我越說聲音越小，這不算口直心快了吧，怎麼覺得自己有點兒......越界？

張磊夾一個雞翅丟進我碗里：「就你屁話多。」

「阿姨，張磊罵我。」

早前張磊在奶奶面前，可沒少給我摸眼藥，今天也該輪到我給他告狀了。

世道好輪迴，蒼天饒過誰。

「怎麼說話呢？張磊，你不吃辣怎麼不早說？」

「我看你放辣椒放的還挺開心的，懶得說。」

我看看阿姨，又看看張磊，「我說錯話了……是嗎？」

「廢話。」張磊一個白眼丟過來，順帶又一個雞翅丟進我碗里。

「不許欺負姐姐。」小弟弟不甘示弱地蹦出一句，大概是剛剛玩遊戲時的小情緒還沒有消化掉。

這相愛相殺的哥倆，一個幼稚，一個較真。

「唐唐，你看我這兩個兒子，一個兩個都喜歡你。」

「啊？」

「張磊前兩天把你媽媽給我寄來的照片全都拿走了。」

「啊？」

「就是你的照片啊，他一張都沒給我留，我都心疼死了。」

「啊？」

張磊……拿我的照片嗎？

張磊拿眼睛瞪我一眼，「吃飯，從現在開始不許講話，也不許問問題。」

......

囫圇吞棗地吃過飯，和阿姨道別，我終於又見到了明晃晃的大太陽。

這青天白日的，什麼什麼都算不上正常，站在我身邊的張磊第一個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