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輸了
經過十幾年的發展,十幾年前大量適齡入學兒童的激增曾經讓我們這個片區的小學數量達到十五六所,可是,十幾年後的今天,適齡入學兒童數量的銳減,又讓我們的許多小學校招不到足額的學生,此時我們的教育資源已經過剩。我們原先的十五六所小學只保留五所,其他的小學校則划片合併到這五所小學里,市裡當初風風火火新建的中等師範學校也停止招生,中師和中師生徹底告別歷史舞台。
這是二十一世紀初的事,當時我工作的這所小學校是一所新興的學校,經濟的快速發展讓這裡由原來的一所極為普通的鄉村小學一躍成為這裡規模最大的一所小學,這是處於經濟改革開放前沿的一所小學。不過,在行政管理上,這所小學仍隸屬五公里之外的那所鄉鎮中心小學,雖然它的規模遠不及我現在工作的這所學校的規模大。除此之外,還有三所鄉村小學散落在我們這個片區比較偏遠的地方,最偏遠的就是那所離我們有十公里遠,被我們稱之為「發配邊關」的偏遠小學。社會的快速發展已經進入到二十一世紀,但是,通往那所小學的道路依舊是一條鄉村泥巴路,一條不能稱之為路的路。這所小學也成了文教助理恫嚇教師的利器,他總是以這所偏遠小學要挾教師好好聽他的話,可是,那些被他調往這所小學工作的教師則在背後說道,你有本事再調,我已經被你調到這所小學工作了,除此以外,你還能幫我調往哪裡去?
一心想著用各種嚴厲規章制度整治教師的文教助理此時卻沒了主意,一向心高氣傲高高在上的文教助理此時來到學校檢查工作都是尷尬至極,除了他手下的幾名心腹以及被他提拔上來的大大小小的官,他們見到文教助理如同見到親爹親媽似的卑躬屈膝。可是,那些大部分普通教師見到文教助理到學校視察工作的時候,一個個都是表情漠然而又極其嫌棄的從文教助理身邊走過,只落下文教助理尷尬窘迫的站在那裡。為此,文教助理經常在辦公會議上發怒狂叫,這麼多教師怎麼不懂做人最基本的禮貌,哪怕就是遇見一個極其普通的教師到你學校,你也應該主動上前打聲招呼吧!
一向安寧和諧的學校氛圍自從文教助理上任之後,這種安寧和諧再也不復存在;一向積極進取努力工作的教師自從文教助理上任以後,這種積極進取努力工作的氛圍再也不在了。人們由當初那種很單純的同事間的友誼變成了今天的人人自危而又勾心鬥角,不過,文教助理上任僅僅兩年,人們就找到了對付的辦法。
人們僅僅在文教助理各項新政實施不久就自發找到了應付文教助理新政的方法,首先是應付「末位淘汰」制度,既然無論怎麼考核,都一定會產生一名末位淘汰的教師,這樣的教師「待崗不離崗」,只拿百分之八十的工資。人們乾脆就不再進行勾心鬥角的考核,到時間上報一位教師名單給他就行了。這些被上報的末位淘汰的教師大都是一些馬上面臨退養回家的教師,他的工資損失則由學校其他教師平均分攤補助給這名教師。等到下一年的考核,教師們再換另一位教師上報,文教助理絞盡腦汁所想出的對付教師的方法就這樣被教師們很容易的破解了。不過,文教助理事後也得知了這一秘密,惱羞成怒的文教助理要求大家重新填表考核,不過,就是他要求教師們重新考核一萬次,教師們考核得出的末位淘汰教師依舊是大家早就商定好的那位教師名單。
文教助理對於教師的集體反抗一點辦法也沒有,他只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任由教師的軟抵抗,不過,自此以後,作為主管教育的領導,他再也無顏踏進學校半步。文教助理收受賄賂的事已經成了公開的秘密,教師校際交流成了文教助理最後的殺手鐧,他總是頻繁的對教師的工作崗位進行調動,其他四所學校交通便捷,只有那所離城鎮十公里遠的那所偏遠的鄉村小學才是一般教師最不願意去的地方。
九月開學季,是文教助理對教師工作崗位進行頻繁調動的時間。但凡那些被文教助理調到那所偏遠學校的年輕教師,當地的老教師就會開玩笑的慫恿道,你們家就買不起兩瓶酒、兩條煙?你們哪怕昨天晚上買兩瓶酒、兩條煙給文教助理送去,你們也不至於被分配到我們這個兔不拉屎、鳥不下蛋的偏遠地方?……
老教師的調侃絕非惡意,他們已經肆無忌憚的把這個消息到處散發出去,而文教助理也依舊憑藉著兩條香煙、兩瓶好酒決定著你是否繼續留在這個偏遠的農村小學。那些花了錢而被調離這個學校的教師也是前腳剛走,後腳立馬就到處宣稱自己送給了文教助理多少多少東西。人們在文教助理的淫威下依舊這麼有趣的生活著,而那些面臨即將退養回家的老教師一個個卻不以為然,他們的理由很簡單,你已經把我調到了這所最偏僻的學校工作,即使現在我是多麼的不努力,你還能把我調到哪裡去工作?一手遮天的文教助理,你的許可權也僅僅絕限於我們這幾所小學,等我熬過了這兩三年的苦,一旦我退養回家,到那時,你能拿我怎麼辦?
這就是一場博弈,很明顯,在這場博弈中,一向以玩人整人著稱的文教助理徹底輸了。此時的文教助理再也不見當初剛剛繼任時候的那種意氣風發,他手下的核心成員一個個也都夾起尾巴做人,他們現在已經變成了被徹底孤立的一群人,他們就如白天的老鼠整日躲在陰暗的角落裡。此時的他們再也不敢到學校耀武揚威的指畫著什麼,人們面對文教助理的指手畫腳和盛氣凌人再也不再膽戰心驚,人們只是恥笑著靜靜的離開,人們眼前出現的彷彿就是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動物在表演。
這本是一個以玩弄權術上台繼任的人,骨子裡的骯髒讓這樣的人即使做了領導,他工作的思維依舊是徹頭徹底的玩弄權術,現在是,將來依舊還是,不過,這樣的人卻往往能當領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