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山坡上的小學校

文教助理很忙，他的忙當然不是為了我們的教育教學事業而忙，他的忙在於他運用自己手中的權術讓我們這個一向很是安寧和諧的幾所小學校里開始變得雞犬不寧，人們整日提心弔膽的擔心文教助理讓誰「待崗不離崗」、只拿百分之八十的工資，人們在竊竊私語這個開學季文教助理又把誰從哪所小學調往哪所小學……雖然人們已經漸漸適應了這種生活，人們也自發想到了某些破解文教助理新政的方法，但是，人們在一個地方呆慣了，人們還是不願意被調往一個離家遠且又不是太熟悉的一所小學校里工作。

我們普通教師想的是安定安心的工作，可是，文教助理可不是這麼想的，如果大家都是這麼安定安心地工作著，他的威信從何而來?這是一位見不得我們過得安心踏實的人。世界上總會有這麼一些人，見不得別人的好，有事沒事非要整出一點事情出來，唯恐天下不亂，天下亂鬨哄的，才是他們的最愛。這種人的心理就是極其願意看到別人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而自己卻在那裡陰險的偷笑。就好像古代有一位好戰的帝王，曾經說過這樣一句話：我最喜歡看到這些被我殺戮的男人，以及他們的老婆孩子失去親人時悲痛欲絕傷心痛哭的模樣！

教師的工作本就清貧辛苦，況且教師工作的特殊性讓教師沒有必要仰仗著別人的臉色行事，但是，文教助理的新政卻在試圖打破這種小知識分子那點唯一的尊嚴。文教助理希望通過每年新學期教師的頻繁調動打破這種安寧平靜和小知識分子的自視清高，許多老教師卻一語中的，文教助理只有這樣才會展示他手中的權力，文教助理也只有這樣通過對教師頻繁的調動從中撈取一點灰色收入而已。

柿子總撿軟的捏，文教助理也是凡人一枚，在文教助理上任的第一年，他便首先讓那些沒有家庭背景、沒有多少社會關係的教師進行校際交流，最後的結果反而幾乎都是我們當地教師被交流了出去。究其原因，是因為我們當地教師都是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多少年的鄉里鄉親，大家知根知底，當地人的傲氣讓我們無須趨炎附勢巴結討好給文教助理送錢送物，正是我們的驕傲和滿不在乎最終讓交流出去的教師幾乎都是當地人，而那些外地教師非但沒有被交流出去，一個個反而被提拔重用。

去年是這樣，今年還是這樣，我是文教助理上任第二年被文教助理以校際交流名義調到這所小學的。或許文教助理對於我的工作調動也有所考慮吧，畢竟我們也應該算是同學，不過，文教助理明知我們雖然算是同學，但是我們自始至終就不是一路人，他和他的那位偷雞摸狗、吃喝嫖賭的難兄難弟才是真正的一路人。

承蒙文教助理照顧，我交流的這所小學校是我們這裡的中心小學。這所小學離我原來工作的那所小學有五公里遠，當然，這所小學校離我家也有五公里遠的樣子，雖然僅僅只是相隔不算太遠的五公里，但是這裡的環境和氛圍和我原來工作的那所小學校卻有著天壤之別。

這是我們原來那個鄉鎮的中心小學，當時的教育管理模式是鄉鎮中心小學肩負起管理下屬幾所十幾所村居小學校的任務。每所小學校里都有校長主任之類的人事設置，包括這所中心小學，它也有校長主任之類的領導，位居所有小學之上的則是我們這幾所十幾所小學的直接主管領導。這樣的領導不屬於任何一所小學，領導以及領導手下有一處專門的辦公地點，他們各司其職負責管理著這幾所十幾所小學校。有一把手主管領導，有分管業務的分管領導，有財務、後勤、基建維修等具體辦事人員，這樣的一處辦公地點顯然已經成為了主管我們這裡小學校教育的機關重地。

雖然這是一所中心小學，但是它的規模遠不及我原來工作的那所小學。我原來工作的那所小學因為地處經濟改革開放的前沿，這所小學更加有點城市小學的味道，來自全國各地的教師和為數不多的當地教師匯聚在一起，很有一種欣欣向榮繁榮熱鬧的樣子。這所小學里，無論教師，還是學生，都是來自全國各地的，人們操著一口帶有濃重鄉音的普通話在一起工作學習。可是，我現在被調到這裡工作的這所小學校，雖然離經濟改革開放前沿陣地不算太遠，但是這裡卻依舊是一所鄉村味道很濃的鄉村小學。

這是一所比較古老的小學，據說學校成立已有百年歷史，學校建在一個小山坡上。坡度不是太陡峭的山坡，被人們用炸藥炸出了一個大平地，人們把這塊平地用推土機推平壓實，在上面建有一座三層樓房的教學樓、一座兩層樓房的辦公樓和前面的幾排平房，這就是現在的這所中心小學。

這所中心小學是一所鄉村味很濃的鄉村小學，當你走進它的時候，你無論如何也不會把這樣的一所小學和城鎮中心小學聯繫起來。規模不大的校園建在一個小山坡上，如果當初的設計師能夠依山而建這樣的一所小學，我相信它一定是所很美麗的學校。可是，愚蠢的設計師卻把這個極為漂亮的小山坡炸平了。只見校園的後面是十幾米高的懸崖，懸崖很危險，時不時的有沙土石塊從上面滾落下來。學校的前面則又是和校園院牆齊平的一排排當地百姓的房子，我們學校的地坪要比這些農戶房子的兩層小樓的屋脊還要高几十厘米，這就是我今後將要在這裡工作的地方。

誰也無法想象，處於經濟改革開放前沿只有幾公里遠的一個小山坡上，竟然有這樣極其寒酸敗落的一所鄉鎮中心小學。鄉鎮中心位置的繁華熱鬧彷彿和它無關，它彷彿只是一名觀望者，看雲捲雲舒，日月交替，一切的繁華紛擾彷彿都和它無關。可就是這樣的極不起眼的一所小學校，當初的它也有著屬於自己的輝煌，這裡曾是管轄我們這個片區十幾所小學校的主管領導的辦公所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