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臨行之別
「咚——」
載澤正在房中收拾行李,舊衣中突然掉落出一條玉墜子,墜在地上,發出一聲悶響。
他皺了皺眉頭,撿起來一看,紅穗上系著的玉墜溫潤清透,卻只有半塊。
這殘缺的一半上依稀刻著一個「古」字,他仔細回憶,是那日輪船上那個死在自己面前的義士的遺物。臨死前,那義士似有什麼話要交代給自己,可惜還未說完就咽了氣。
載澤嘆了口氣,感嘆英雄已逝,他也無能為力,只得用衣袖將這玉墜上沾染的灰塵擦拭乾凈,包好放進了抽屜里。
在合上抽屜的一瞬,他眼睛驀地一亮。
對了,大清的水師!
此次海戰失利,皇上是否知曉?近日連連生事,竟讓他忘了這樁要緊事,他得進宮去回稟皇上!
載澤匆匆換上了一身官服,準備進宮面聖,鏡中的青年臉上神情肅穆。
紫禁城內,光緒帝正在御書房內看書,得春進來稟報:「皇上,澤公爺來給您請安了。」
「傳!」光緒立時面露笑容,合上書便起身向外走去。
「臣……」
「不必多禮了,載…」光緒帝對載澤的新名有些不適應,笑了笑乾脆喚了小字,「蔭坪啊,你可算是來了。」
載湉拉上載澤的手走進書房內,將周圍的太監宮女斥退。
「皇上。」載澤突然向皇上恭敬作揖道。
「臣……是來與皇上辭行的。太后命臣明日動身去廣東一帶,此去一行,不知何時才能回京,還請皇上多多保重。」
光緒帝聞言一愣,嘆了口氣:「才回來沒幾日,朕還有好多話沒與你說,這就要走了嗎?」
「太后之命,臣不敢不從。那日臣貿然為皇上開口,叫太後知道臣與皇上一心,心中必定介懷。」
「不過皇上您大可放心,她既已說出要與帝師商議此事,到時便讓翁大人去替皇上進言,想必便十拿九穩了。」
光緒轉身,蹙起眉頭:「但願吧。」
「對了,你此去,要替朕去調查一事。有人秘密稟告於朕,朝中有一大臣與洋人暗中勾結,從中謀取私利。經查,此人或廣東一大臣,你去替朕去找出這個奸佞之人來!」
「竟有此等大逆不道之事,真是不可饒恕!皇上您放心,臣,定會辦好此事的。」
載澤頓了頓,沉聲道:「皇上,臣有一事稟報!」
「臣在回國途中,偶遇台灣省附近的戰艦與洋人展開了激烈戰鬥,此戰我大清水師傷亡慘重,不知皇上是否知曉此事。」
「什麼!!竟有此事!多久的事了?!為何無人來稟報於朕!」光緒帝瞳孔微縮,拔高了音量。
「皇上,您先別激動,此事已過去半月有餘,我以為皇上消息四通八達,早已有人將此事稟報於皇上。我大清水師戰死海上這麼多天了,朝中竟無一人知曉,看來此事頗為蹊蹺。」
「朕即刻去見太后!」光緒帝胸口起伏,抬腳就要往外走。
「皇上不可!」載澤上前制止道,「您忘了,醇親王總理海軍衙門!您這一去,太后必定要問責於醇親王。」
光緒向後緩緩退了兩步,面上儘是為難之色。
醇親王畢竟是自己的生父,一提起他,光緒的心中一震。
「對……這該如何是好。可是朕……又不能不管不顧,朕……連替死去的海軍水師們伸冤,都無法辦到。」
「看來……此事是針對醇親王而來。依臣所見,您還是先等翁大人來與您仔細斟酌之後,再去向太后開口為好。」
……
高山村,土匪窩裡。
顏月亭手裡拿著鞭子,惡狠狠地命令道:「去把那兩個人給我帶上來!」
「是,大小姐!」
幾個土匪將郁李和公乘忍冬帶上前來,命令他們跪下。
公乘忍冬很是硬氣,雖被五花大綁,無論他們怎麼踢打,都直挺挺地昂著首,堅決不肯屈膝。
「別碰我!我公乘忍冬,上跪天地,下跪人君,絕不跪你一來路不明的臭娘們兒!」
身旁的郁李在幾人的推搡下,摘下了頭上蒙住頭的黑布,他深吸了一口氣,將久違的新鮮空氣猛地灌入鼻腔。
「真是憋死我了!放開我!放……」
誰知這一抬頭,看到面前女子熟悉的面容,整個人猶如石化:「月亭?!怎麼是你!」
顏月亭站起身來:「郁李……你怎麼在這?」
「你們這幾個笨蛋!怎麼把他給抓來了??」顏月亭撇撇嘴。
「大小姐,不是你命令我們抓的嗎?」
郁李雙腳被麻繩縛著,一蹦一跳地上前:「月亭,你快把我們放了吧?你抓錯人了!」
「放了?哼。」顏月亭慢慢走到他面前,一巴掌扇過去,「老娘是給你白摸的嗎?!」
「來啊,把他們壓下去,再關幾天!不許給他們吃飯!」
……
「什麼!他們把國公爺給綁了?!」上官雲石驚訝轉身,冷冽的目光在幾個手下身上逡巡而過。
「是,是,手下的人來報,說高山村的土匪已按您信上所說,成功綁回了兩人。」
上官雲石雙手握拳,目中噴出怒火:「這群人,都不知道在幹什麼!」
「快命人下去,把高山村的那群土匪給我抓來審問,順便營救出國公爺。快去!」
「大人!您把土匪給抓來,不就暴露了您與土匪私通往來的事兒了嗎?到時候李大人知道的話,定要責怪於您的……」
「這時候管不了那麼多了,這群土匪綁架了國公爺,已犯下大罪,到時候我自會去和師父請罪。」
手下離去后,上官雲石細細思索起信上的內容:今國公有難,歸國途中一路遇刺。誠請高山村諸義士於今夜戌時綿里鎮碼頭,假以劫殺之舉行護衛之事,以保其安然歸京。
他又自袖中摸出那封密信,看著上頭貝勒爺的命令,不由皺眉深思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