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偶遇恩人
「快派人去尋!!」
「可太后說此事事關重大,要先封鎖消息,決不能透露半分消息!」奴才得春回道。
「那悄悄兒的,派人去暗訪,快去!」
光緒帝在御書房內急地直轉圈,他自小與載蕉交好,那批被請來的皇帝伴讀里誰也不敢過多與皇上親近,要麼帶著敬畏,要麼見他被太后壓制便在心底瞧不起他。
只有小載蕉拉著他的小手去玩耍,給他講外面的趣聞,在載湉被罰跪之時去給他去御膳房偷燒雞吃。他們也一起讀書寫字,對弈撫琴,是載湉年幼的宮闈生活中一抹難得的亮色。
對於載湉來說,載蕉不僅僅是盟友與親眷,亦是知己。
別過七年,等到的竟是載蕉的死訊,光緒帝寢食難安。
哪怕只有些許希望,他也要等下去!
「一定,一定要活著來見朕。」光緒帝撐著桌子祈禱。
在遙遠的綿里鎮里,載蕉已昏迷了四五日了。
他眼珠轉動,夢境中,曦月口中呼喚著他的名字,卻遍尋他不見。那雙靈動的水眸漸漸凄哀絕望,她孤身一人無處可去,只得拖著無力的步伐在街頭獨自飄蕩,漸漸氣力不支,昏迷在一戶人家門前。
這夢境如此真實,他雖看不清曦月的模樣,可那雙楚楚的瞳眸卻如此清晰,彷彿他已經目睹過她的真容。
載蕉皺起眉頭,手指頭也微微顫動,卻依舊沒有醒過來。
「我看這人啊,是救不活了!老爺……」
喬夫人勸著喬老爺,卻被喬老爺揮揮手道:「再看看吧。」
此時,喬桐之從外面匆匆趕回來:「爹。」
「怎麼樣?查到了嗎?」
喬桐之和旁邊的李如煜對視一眼,都搖了搖頭,嘆息一聲。
喬知深捋了一把鬍鬚:「那就怪了,連我們家的情報機構都查不到他是誰。」
「要不要我動用家中官府之力?」李如煜問道。
喬知深皺皺眉:「不可。現在盯著李大人的眼睛已經很多了,如果此人身份特殊,也會連累到李大人。」
「老爺。沈家大少爺來訪。」
「沈祈遠?他來做什麼?去請。」喬知深命令道。
「我與南山兄雖是世交,卻對這個沈祈遠實在喜歡不起來。」
「為何,爹?」喬桐之問。
「此人做生意手段,太狠。」
二人還沒說完,門外走進來一個高大的身影。
「喬世伯近來身子可好?小侄今日造訪,未曾提前告知,實在唐突了!」沈祈遠朝喬知深鞠躬請安。
「無妨無妨,世侄有心了。數日不曾問候南山兄,還要勞煩世侄代為轉達!」
「來,我們去裡屋聊吧!」喬老爺指引道。
沈祈遠路過李如煜跟前時停頓了一下,向他拱手一禮。李如煜是官家的公子,鎮上所有人都要給他三分面子。
沈祈遠面兒上客氣,心中卻暗暗道:「李如煜近日與喬家走得很近,他背後這棵大樹,不能獨讓喬家乘了涼。」
李如煜也朝喬老爺鞠了個躬:「既然喬大伯家中有客來訪,我就不打擾了,告辭。」
幾個人坐在大堂里,丫鬟上了一杯茶,青花菊卷草紋蓋碗里的普洱打著旋,溢出馥郁的醇香。
「此事,老夫還需要斟酌斟酌。」
沈祈遠正欲飲茶,聞言動作一頓,忙放下茶盞:「世伯,此次萬國博覽會之事,朝廷十分重視,我們沈家想要接下這個活。十萬兩的本錢,我們沈家也不是拿不出來。但與家父商議后,還是想邀喬家錢莊一起合作,到時候有光一起沾嘛。」
喬知深維持著一貫的笑容,淡聲道:「這為朝廷做事,我喬家還從未參與過……十萬兩也不是筆小數目,這樣吧,容我思量幾日再與南山兄親自商議。」
沈祈遠心道:「這個老狐狸,還要與父親自商議,是不放心我嗎?」
沈祈遠雖心中不快,但也不願就此罷手:「您別看此次像賠本的生意!也就是出個十萬兩銀子給朝廷風風光光辦個萬國博覽會,可這後面的利益無窮啊!朝廷不僅僅會封賞名位,還會有大筆糧餉生意和與洋人合作設廠、引入他們先進技術的機會,這可是多少商戶削尖了腦袋去爭取的機會啊?」
喬知深笑道:「世侄年紀輕輕就這樣精於打算,日後定有大作為啊,此時我手頭上還有要緊的事要辦,就不留世侄吃午飯了,來啊,送客。」
見他下了逐客令,沈祈遠尷尬一笑,也不好再勸,起身行過禮后便徑自離去。
喬桐之看著沈祈遠背影,問道:「沈家大少爺親自來求,我們少不了要給沈伯伯幾分面子。那父親如何打算?」
「此事絕非表面上那麼簡單。誰不知道魏家才是官商,他們家背後是左宗棠大人。這沈祈遠一接手生意,樣樣都要插一手,還是貪心不足啊,長此下去定要得罪不少人。」
沈祈遠坐在轎子上,隨轎的小廝掀起帘子,問道:「少爺,這喬老爺好像不給你面子。」
「哼。我在生意場上是個新人,他自然不把我放在眼裡。」
「少爺,您既想接下這個活,何苦拉上喬家呢?到時候好處還得和他們一起分多不划算?」
「到時候他家出錢,我家出物資。處理了那批堆積在庫里的次品,我們分毫未虧損,他家也不做糧餉生意,到時候大筆的訂單落入我沈家囊中;再者,明眼人都瞧得出來現在時局不一樣了,與洋人合作獲益無窮,我們花他家的錢,做最大的生意。他們最多討個虛名。」
沈祈遠眯起眼睛,滿是算計:「更何況現在官場上明爭暗鬥,魏家靠著左大人撈了多少好處?要想把生意做大做強,背後得要有靠山,喬家,就是有李大人支持。」
小廝附和著笑道:「那少爺此次舉動就是想拉攏喬家?可李大人也就是個地方小官。」
「不,我們的李大人,是李鴻章近親。我真正想靠的,是李鴻章這棵大樹!」
……
長街上,一道身影嬉笑著跑過。此人著一身玉色長衫,外罩淺絳如意蘭蕙紋馬褂,頭戴一頂黑色片金緞帽。
雖是男裝打扮,可此人身量嬌小玲瓏,麵皮細凈如白瓷,帽檐處更是露出一圈黑色的鬢髮來。任誰看了,都是個清秀標緻的姑娘。
她一邊朝前跑,一邊咯咯地笑,烏髮編成的長辮在身後揚出漂亮的弧度。
「三小姐,咱快些回去吧!夫人不允許你出去亂跑!」身後追趕的丫鬟氣喘吁吁。
「和你說了多少遍了!叫哥兒!才配得上我這身小子裝扮!」
珍韞嬌嗔一聲,那座雕樑畫棟的朱門府邸愈來愈近,她腳步也越發輕快。
正要從角門溜回去,她忽然發現門檻外頭躺著個一個女子。
生怕這人衝撞了珍韞,旁邊的小廝立馬上去驅趕:「你誰啊你,走走走快走!」
珍韞湊上前去,見這人一動不動,便將她翻了過來。
面前的女子雙目緊閉,臉上一點血色也沒有,看來是暈了過去。見她生得容色動人,卻如此憔悴瘦弱,若是置之不理,恐怕會招惹壞人。珍韞不由心生憐憫,吩咐小廝將她帶進府里。
此人正是曦月,她的荷包落在了客棧里,客棧近日又遭查封。身上身無分文,她已經三兩日不進水米了,體力不支才暈倒在別人門前。
珍韞對曦月悉心照料,不僅將她安置在自己的閨房裡,甚至親自給她餵食。
只是曦月身體實在虧空得厲害,好不容易才灌下去一點參湯。她還未醒轉過來,府上的老爺夫人此時叫了珍韞和二姐去問話。
「三小姐,夫人喚你去大堂聽話。」
「什麼!不會是不讓我收留這個姐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