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陛下
暗中的那道充斥著惡意的目光,不由得讓他想起當年自己父親看自己時的眼神。
一樣的熟悉,一樣的不做任何掩飾的厭惡。
荒唐的想法從心底應運而生,或許那暗中之人沒準是他父親也說不定。
曾友凰自嘲一笑,怎麼可能是父親,自己當年不是親眼所見,那個與暗殺者同歸於盡的身影已經化為飛灰了嗎?
怎麼還會這般天真。
曾小小心疼似的摟緊了他,緊接著一股惡意感席捲全身。
猛然抬起頭,對著四周警惕巡視著。
剛剛她也感受到一種視線,作為曾經的殺手,儘管已經退出殺手界,但依舊對於殺氣極其敏銳,這是一種職業本能。
二人最終並未發現什麼,而玉子淳與安末的對話也已經結束。
商家家主一直在門外等待,不見他有絲毫焦急之色。
雖然在他這種不入流的士族眼裡,皇子的分量不言而喻,卻比不過統領百官的吏部尚書,這位吏部尚書對他的心理陰影實在太大,甚至高過於龍椅上的那位。
見玉子淳和安末兩人如沐春風般走出門外,商家家主面露喜色,心中泛起一絲對安末的不屑。
在他看來這位六皇子如此態度,顯然是對玉子淳的妥協。
「六殿下同意了你們的任何動作,但有一點……」玉子淳收斂笑容淡淡說道:「這榆林城的百姓乃是一城之根,還需儘力安撫,不可對朝廷做出過多危害之事。」
這話的意思就是警告商家家主,表面功夫起碼要做足,不要讓人看出紕漏。
商直眼神在二人臉上徘徊兩下,最後也是勉強同意,說起來榆林城的表面功夫的確不到位,否則也不至於前城主被人一刀剁了腦袋。
「另外,黔武城之事滋事甚大,若是沒有糧餉幫助,恐怕連返回京城的能力都沒有,畢竟是主家調令,還望家主多為支持才是。」玉子淳再次開口又是設計錢財糧餉之事。
這讓商家家主心中一沉,但勉強還在接受範圍之內。
錢他們商家如今是沒有多少,都被運輸到黔武城了,但糧食要多少有多少,畢竟他們商家就是靠糧商起家的。
況且聽玉子淳話口的意思,只要有足夠的糧餉幫助,這位六殿下將不在插手他們商家和黔武城的暗中交易。
「糧餉倒是沒問題,但我奇怪的是這般對於六殿下有何好處?」任何妥協要麼伴隨著絕對武力的威脅,要麼就是有著可圖利益。
見他如此謹慎安末也是見怪不怪的表情說道:「這還不夠明顯嗎?若是墨王兄掌權,我的條件也只是一個封地王爺罷了,如今外界來看我雖然受寵卻連塊封地都沒有。
一個虛職理正就給我打發了,但我從始至終要的不過只是個棲身之所而已。」
安末的話是沒什麼漏洞,理正這位置只能在京城管用,出了京城誰還管你是什麼職位。
太子和陵王雖然都留在皇宮,本身也沒什麼封地可言,但他們陣營的皇子們可都有著不少封地,而安末不過是一個「略有功勞」的皇子,怎麼可能和太子比。
商直臉色不自然掃到房頂的曾友凰一眼,對他來說最大的阻礙不是六殿下,還是這忠於主家的和平軍,這才是最棘手的。
安末見他如此微微一笑:「家主不必擔心,雖然和平軍忠於我父皇,但在外無聖旨那他們就只能聽從我的命令,絕不敢越雷池一步。」
商直放心了,稍直起身與安末視線一平。
「那就勞煩六殿下,不日我將面見墨王殿下,將這消息帶過去,相信您的王兄會很高興。」商直的話既是合作又是威脅。
但在安末看來這種威脅大可不必,朝臣的確不會隨意相信他與黔武城有所勾連,但稍加透露消息多少還是會有所顧忌。
送走了玉子淳后,安末派曾友凰與曾小小開始布糧施粥。
若他料想不錯,今晚應該會有人前來暗殺。
換做自己是士族,一樣也會如此決定。
找天官來此是為了表明態度,但商直身為士族與皇室對立,且性格註定不會輕易相信他的話,尤其是面臨著進城便殺死一城之主為百姓站隊的作風。
提的那些條件和所謂的好處,也不過是場面上的客套話而已。
這是玉子淳的意思,投誠或苦肉計這一套對付其他人或許有用,對商直這種生意人且還是士族身份來說,毫無用處。
安末與商直的對立是唯一選擇,重要的還是玉子淳的態度。
有時你自己看到的或想要選擇的卻無法相信,但旁人稍加引導就會陷入其中。
哪怕商直也改變不了這種固態思想。
所以……這並非是安末對墨王的投名狀,而是玉子淳對墨王的投名狀啊。
…………
行走在榆林城的大街上,安末遇見一個奇葩事件。
只見一位衣衫襤褸的老者,神采奕奕的加入進施粥部隊里,看上去比一般饑民穿著都有所不如,卻被無數百姓所擁戴在最中間。
站在台階上的他,被百姓們喊著陛下。
安末多是好奇,但一旁護衛則是冷汗直流。
眼見六殿下靜靜望著詭異的一幕,自家軍團長更是對這種行為選擇無視,手中繼續布施百姓,他覺得自己要拿出一點魄力。
剛欲上前呵退民眾,一隻手中輕輕攔在他身前。
扭頭一看,安末饒有興緻的看著那老者施粥於百姓,而百姓虔誠又期待的眼神,配合上這位耆艾老人故作威嚴的神態,似乎真的看到一名皇帝站在百姓的中央分享著自己的財寶。
曾友凰面帶微笑走了過來,指了指那老人說道:「我就知道殿下會很感興趣,若是您知道那老者背後的故事,相信會更感興趣。」
「說說看。」
「還是讓百姓講給您來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