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左手生 七
不用冷鋒提醒,如小來也感覺到了危險,那是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後背陣陣發涼,可茫然四顧,周圍又什麼也沒有。危險到底在哪裡?
他將手中的禪仗舞得密不透風,前後左右的全是杖影,就像身體外邊披了一件由禪杖編織而成的盔甲。一個五分鐘過去去,又是一個五分鐘過去,並沒有人暗中偷襲,而他已累得不行,將禪仗往地上一豎,喘起粗氣,道:「什麼人,有本事跟你佛爺真刀真槍的幹上一架,躲起來當縮頭烏龜算什麼英雄好漢?」
那邊,趙光已現出身來,一掌將冷鋒拍倒在地,也不知是死是活。如小來想上前相助,可明顯感覺得到的危險又讓他怯步,只能在心中暗暗替冷鋒著急。還好,端木亞楠已迎上前去,與趙光斗在一起。
趙光已至,劉守一沒有理由不來,這麼說感覺到的危險是劉守一帶來的了。如小來哈哈一笑,把禪杖橫在背後,道:「劉老賊,貧僧已看到你了,何不出來一斗?藏起來當縮頭烏龜多沒意思!」說話間將手中禪杖輪了個大圓,又朝西北角狠砸下去,一塊大卵石被這一杖打得火星四濺,碎成六瓣。
劉守一冷冷一笑,避開如小來揮擊的禪杖,心裡終究下不了殺如小來的決心,將手中寶劍往前一伸,插入如小來持杖的那隻手腋下。劉守一併不想這麼干,斷其一臂,必將大傷其元氣,將養一些時日,元氣雖能恢復至八成,那時再煉成丹藥,藥效肯定沒有無好無損時強勁。不過,這也在接受範圍之內!
劍一出『虛無空間』,便露出本來的模樣,如小來只覺腋下寒氣逼人,像是夾了塊冰,垂眼一掃,腋下置著一把劍,那柄劍突然爆長數倍,只見劍光一閃,已架住他的胳膊向上挑去。如小來暗叫一聲:『糟糕』,想把手中禪杖倒轉,去砸那柄劍時已經遲了,整個人被挑向半空,像一隻斷線的風箏,姿態難看的摔在地上。背部被數顆稜角突出的石頭一頂,痛得他齜牙咧嘴,半天喘不過氣。唯一讓他心慰的是,那條胳膊還好好的長在身上。
劉守一這才想起對方身上穿的僧袍是件刀槍不入的寶物,一劍沒斷了對方一臂,心中反而覺得僥倖。剛才幸虧一劍沒斬掉如小來的胳膊來,不然毀了這件寶物,絕對是件懊悔終生的事情。瞥眼一瞧,見如小來身上僧袍上少了個扣子,此時對方正袒胸露懷坐在地上,抓起禪杖想要起身。他的腦子一轉,已在寶物和如小來的性命之間做出抉擇。
如小來是個修行不錯的後學新進,用其體內真元煉成丹藥可以提升不少的修為,可這種人天下修行的人並不稀奇,錯過這次機會以後還有機會捉個同等修為的拿來煉藥。那件刀槍不入的寶物卻只有一件,如果顧及如小來的性命,想傷他時難免會磕碰到寶物,萬一寶物有所損毀,再想找一件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想明白了這其中的關鍵,劉守一把劍往前一遞,劍身暴長,朝如小來的心口刺來。如小來撿起禪仗朝劉守一砸去,禪杖與劍一碰,猛覺一股巨力襲來,禪杖脫手而飛,翻著跟頭掉在一塊大石頭上,又從石頭上彈起兩尺來高,落在碎石地上,『叮叮』作響。如小來禪杖即失,連忙去掏懷裡掖著的法器,那劍已勢如破竹刺了過來,不說掏出來的法器能不能抵擋襲來的劍,就算能等掏出來時也已遲了。他只得手按地面向後急退,但這樣的退法又怎能快過暴長的劍,才向後退出一步,劍尖已指到胸口,冰涼的劍氣已浸入胸骨。
如小來默念一聲:「阿彌陀佛!」想到自己尚未在師兄弟面前證明師父他老人家並沒有老糊塗而是慧眼識英豪,眼角不覺滾出兩滴淚來。突聽胸口處傳來『當』的一聲響,那劍好像被什麼東西擋住,而胸口也無任何被利物刺透的感覺,他淚眼婆娑的低頭去看,模模糊糊中看到懷裡探出一隻鱗甲遍布的巨爪,牢牢的挊住刺過來的劍尖!
如小來心頭一喜,喃喃了一句:「青龍,我的青龍!」臉上掛出一道欣慰的笑意,兩手握住衣服,用力向兩頭一扯,胸膛完全裸露出來,好讓青龍可以出入自由。
那隻青龍從如小來懷裡鑽了出來,一隻利爪掐住劍朝天上飛去。劉守一急忙用力去奪,運使體內真元將兩腳深陷地中仍是不敵,只得又伸出一手扒住一塊巨石,這才與天上的青龍形成相持之勢。忽聽背後傳來一聲虎嘯,扭頭一看,只見如下來胸口上又躍下一隻猛虎,瞪著兩隻銅鈴大眼,張嘴朝這邊吼了一聲,後足一用勁,朝他撲了過來。
劉守一手中寶劍是他最重要的寶貝,平時又潛移默化的受『劍在人在,劍亡人亡』這句話的熏陶,心中一千個不願放棄此劍。可此時若貪戀此物必會被撲來的猛虎撕成碎片,那時真就『劍亡人亡』了,為性命計也只好丟車保帥,忍痛割愛的棄劍。
白虎奔到那塊巨石之前,長身一躍,站在巨石上邊。青龍則夾著寶劍,像是搶到骨頭的狗,在空中輾轉騰挪。如小來眼見自己胸口的青龍白虎只在一招之間,將劉守一逼的棄劍而逃,心中甚是高興。有了這兩隻護身神獸在側,他又豈把什麼劉守一與趙光放在眼裡,這種出風頭的事情又豈能無人觀看,若沒人看到並露出驚訝之色,他與錦衣夜行又有何異。
如小來躊躇滿志的環顧四周,只盼有人能看到剛剛那一幕。冷鋒還癱倒在一具屍體之上一動不動,也不知是死是活。丟丟與賈茹這兩隻鬼,已不知跑到什麼地方,連個人影也找不到。端木亞楠拿著弓搭著箭,警惕的盯著趙光,想要上前查看趙光是死是活,卻又顧及重重,不敢上前。趙光則被一層煙霧裹著,趴在地上一動不動,像是中了迷煙,此時正沉沉睡去。
「他娘的,又是沒有一個人看到!」如小來心中暗罵一聲,嘴中卻道了聲:「阿彌陀佛,善哉善哉!」轉頭去看劉守一。劉守一棄劍之後,為了躲避撲來的白虎,一個懶驢打滾,在碎石地上連滾十數個滾,這才站起身來。他打滾的地方,石縫裡長著草,吸引那些放羊的人曾在這裡放牧,地上留下許多黑色的羊屎蛋,這一滾,那些羊屎蛋有不少粘在了他的身上。如小來環顧四周去找有沒有人看到他的兩個護身神獸時,劉守一正一臉尷尬的拍打身上的羊屎蛋,可是現在,劉守一卻不見了。
如小來怕劉守一跑到他的身後搞偷襲,連忙扭頭朝後看,後邊沒有劉守一的影蹤。他急忙又回過頭來,只覺眼前一花,似有個黑影一閃而過,還沒看清那個黑影是什麼,一把鋒利的短劍已抵到他的脖子上。
「知道我為什麼叫劉守一嗎?」劉守一呵呵而笑,一把勒住如小來的脖子,又將手中短劍往前一送,已刺破兩層皮,接著又道:「其實我不該叫劉守一,而該叫劉一守,知道為什麼嗎?因為我幹什麼事都愛留一手!我的人是這樣,劍也是這樣,你怎麼也不會想到,我的劍是劍中劍,裡邊還藏著一把劍吧?」
青龍定住了騰挪的身體,白虎也從巨石上跳下,兩隻猛獸眼見主人受制,不約而同的朝這邊奔來。
劉守一拖住如小來朝後退了一步,叫道:「都給我停下,別過來!」將手中匕首再次往前送了送,一滴血從如小來的脖間流出。
兩隻猛獸投鼠忌器,頓時不敢再動。劉守一道:「叫它們兩個消失,馬上!不然我殺了你!」
如小來道:「貧僧讓它們兩個消失,你一樣會殺了貧僧。」
劉守一道:「我可以答應不殺你!」頓了一下又道:「我若真的想殺你,你不叫它們兩個消失,我只需把劍往前一送,還是能殺了你!」
如小來遲疑了一下,沖青龍白虎點了點頭。青龍白虎雖是萬般的不甘,但也不能不聽命令,回到如小來的胸口,化成兩道胎跡!
「把僧袍脫下來!」劉守一道,「慢慢的,你可別嚇我。我現在十分的緊張,你動作稍微大點,我的手就會發抖,那時短劍捅入你的脖子,可別怪我說話不算數!」
如小來小心翼翼的脫下僧袍,又按照劉守一的吩咐,把僧袍扔得遠遠的。劉守一哈哈大笑,道:「老子一輩子說話算話,我看偶爾有一次出爾反爾也沒什麼!」將手中短劍朝前一送,朝如小來脖子捅去。這時,青龍白虎再想出來阻止,也是來不及了。
眼見短劍已捅進去半寸,而那件刀槍不入的寶物又不會被血所污,劉守一不覺高興,嘴上掛出一絲笑意。忽然,半空中撲下來一道黑影,伸手夾住短劍。劉守一窮盡渾身之力,再也不能把劍刺進去一分,只得罷手,抬頭看去。
面前多了一個高大的男人,穿的衣服甚是廉價,上邊還破著十數個圓洞。他正要開口喝問:「你是何人,竟敢妨礙『至尊閣』辦事?」卻見來人對如小來喝道:「我認得你的味道,賈茹呢?冷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