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朕在這裡陪你
門外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郭蘭如緊張的一顆心都要跳到嗓子眼裡了,她打定了主意,那個人要害她的話肯定要先去床邊,她可以趁這個機會跑出去。
門開了,腳步聲戛然而止。郭蘭如疑惑了,這是來人怕吵到她所以用了輕功走路沒有聲音呢,還是站在門口根本沒有動?
過了一會兒,腳步聲又響起,沖著郭蘭如的方向來的。
郭蘭如大吃一驚,在心裡狂喊,這不科學!容不得郭蘭如思考,求生的本能已經驅使她做出了反應。她立馬站起身來沖向門口,只要出了柔儀殿,翻過那道籬笆闖進御花園,那些看守侍衛肯定不會坐視不理的。
快到門口的時候,郭蘭如撞到了一個人,下意識的猛推了一把。可惜的是沒有把人推開,自己的雙手卻被禁錮住了,斧頭在掙扎的時候掉了,貌似砸到了兇手的腳……油燈亮了起來,她看見當今聖上鐵青的臉。
郭蘭如還無暇思考季尚學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已經被壓到了牆上。
季尚學抓著她的手,一張俊臉因為憤怒變得扭曲:「郭蘭如,你要偷襲朕?」
「不不不,你聽我解釋。皇上,我真的不知道是你啊!」
郭蘭如很委屈,這麼黑的夜,這麼大的雨,你不好好在屋裡呆著,不聲不響的跑過來嚇人幹嘛?
「你來之前不派人通報一聲,這麼晚還一個人冒雨過來,也不打燈籠。哪怕你開門之前喊一聲,我也不至於推你……我不是故意的,真的。」
季尚學聞言鬆開手,冷冷道:「諒你也沒有這個膽子。」
「是啊是啊,我哪敢偷襲皇上你呢……」
郭蘭如把掉落在地上的斧頭撿了起來,放回床頭。見季尚學一直盯著斧頭,她有些不好意思:「對不起了,皇上。你的腳沒事吧?」
季尚學搖頭,走到床前坐下:「斧頭用來防身的?你是懷疑有人要害你?」
郭蘭如撇嘴,什麼叫我懷疑,本來就有人要害我。看著忽然柔和下來的皇帝,郭蘭如覺得自己可以裝一波可憐博同情。
郭蘭如在皇帝身邊坐下,低下頭:「這冷宮裡只有臣妾一個人,臣妾聽著雨聲,心裡害怕,經常失眠……」
這一波操作很有效果,但是當事人郭蘭如表示很後悔。
聽完郭蘭如的話,季尚學竟然把她攬進了懷裡:「快睡吧,朕在這裡陪你。」
很快,入宮的日子到了。
郭巧映不願意看著家裡人哭哭啼啼的跟她告別,因此一上午躲在屋子裡不出來。等到別人稟報入宮的車馬已經準備好了,才出門跟眾人說了幾句告別的話,便上了馬車命令馬夫趕路。
郭元沛領著家人送出了兩里,在惠濟橋前站定,看著馬車愈行愈遠。七年前,他也是這麼看著女兒消失在視線里,只願巧映能完成使命,不負所托……
國公夫人阮氏攥著手裡的佛珠,喃喃道:「願佛祖保佑這個孩子……」
郭蘭如看著眼前這個自稱是她妹妹的小女孩,心情十分複雜。這還是個沒發育的小蘿莉啊,天吶,她好想去舉報。
郭巧映眨著大眼睛,笑容可掬:「姐姐放心,我進宮不是為了跟你搶皇上的。」
「你見過皇上了?」
「選秀時就見過了,他昨天還來找我了。」
「皇上昨晚去你那裡了!」
人面獸心啊!郭蘭如嚇了一跳,這姑娘這麼大點兒估計月事還沒有來呢,季尚學竟然也下得去手?
郭巧映看著郭蘭如一驚一乍的樣子,心裡有些鄙視。堂姐在宮裡的事情,她也聽說過不少。對於堂姐自己沒有孩子,卻嚴防死守不讓皇帝接觸別的女人這一行為,她非常的不解。
這要換成她,巴不得別的女人趕緊給皇上生個皇子,甚至自己給皇上找個女人生孩子都可以,反正這後宮無論誰生的孩子都得管中宮娘娘叫母后。
「去了,不過你別擔心。什麼事也沒有發生,皇上只是去坐了一會兒。」
郭巧映看著郭蘭如緊張兮兮的樣子,忍不住訕笑道:「姐姐,你該不會連我的醋也吃吧?」
郭蘭如鬆了口氣,翻了個白眼。她有什麼好吃醋的,她只是擔心祖國的花朵還沒有開放,就被人給採摘了罷了。
季尚學坐在御案前,面上不驚不擾風輕雲淡,手裡的奏摺卻被大刀捏變了形。這個劉敬,越來越放肆了。他以為母後去世之後,舅舅一家會有所收斂。可讓他沒想到的是,舅舅現在連兒子強搶民女這種事都能縱容。
季尚學抬頭看向筆架上懸挂的一支湖筆,那是辛雲竹送給他的。一想起辛雲竹出嫁時的滿臉淚花,季尚學的喉嚨里就像塞了團棉花,窒息一樣的痛苦。他眼睜睜的看著心愛的女子變成了表嫂,從此和她相見兩難。
季尚學難過至極,從心裡涌生出深深的恨意。他恨母后的強權,他恨奸臣的張狂,他恨自己無能為力。
在母后的強勢下,他像個傀儡一樣任人擺布。他小時候玩的最好的玩伴僅僅因為陪著他多玩了一會兒,沒有按時做功課就被母后罰跪,他被母后攔在屋裡,隔著窗戶他看見玩伴凍得通紅的臉慢慢發青,昏倒在地上,再也沒有起來。
他最喜歡的女使只因當著母后的面對他笑了笑,就被嫁給了一個老太監,他找了很長很長一段時間,未果,再傳來消息的時候是她投井的死訊。一向對他言聽計從的麥允言死死抱著他,任他拳打腳踢也不讓他看屍體。
父皇駕崩后,年幼的他登上帝位,由母后垂簾聽政。母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貶了父皇最愛的大臣,提拔那些奸佞小人。為了籠絡高傑,竟把只有14歲的姐姐壽安公主嫁給了高傑那隻知道花天酒地不學無術的兒子高明豐。
季尚學盯著宣紙上龍飛鳳逸的字跡,又想起了老師。季尚學小時候性子急躁,學著學著就丟下紙筆不願意再學。老師並不生氣,只溫和的笑著。不耐其煩,握著他的手一個字一個字的教寫。父皇病重糊塗時,有人進饞言,是老師用全族人的生命擔保他,才讓父皇打消了對他的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