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弒神的信徒
書房大門被「砰」的摔上。
姜紈十分老道的拖來一隻椅子擋住門，然後一腳踩在椅背上，雙手環胸，神色狠戾。
陸沉野微微挑眉，湊近了她，低聲問：「他肯定有點什麼副業。」
冷冰冰的目光看了過來，陸沉野嗤笑一聲，轉身望向柳老爺子。
「好久不見。」他笑吟吟的，卻令人後背生寒。
柳老爺子也很快的從警覺中放鬆下來，甚至有些好整以暇的打量著姜見憐身上的女僕裝。
「孩子，你比那些人更適合穿這件衣服。」
姜見憐眉頭一皺：「你才適合當保姆呢！」
柳老爺子難得的一哽。
陸沉野則緩緩上前，手指在身旁的桌子上落下清脆的響聲。
「老爺子，您的書房似乎很多啊。」
柳老爺子這才將視線落在陸沉野身上。
他的眸中浮現出一絲嘲諷：「陸家的小子，你不會真的以為，有陸言明在，你就能無法無天了吧？」
「恩？難道不是嗎？」
陸沉野極其自然的抬眸，眼底泛著暖黃的笑意。
「否則您為什麼不直接喊警衛？遙控器就掛在您脖子上不是嗎？」
他的語氣彬彬有禮，可濃重的侵略感卻還是讓人感到窒息。
哪怕是身經百戰的柳老爺子。
「為什麼不按下去？我們三個人，可抵不過您那麼多的特警——哦。」
男人的語氣突然頓住，他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因為這幾個警衛根本不敢動我，否則，陸言明不會放過你們的。」
「我猜的對嗎？」
說話間，陸沉野已經來到柳老爺子面前，他唇角的笑意收斂，眸中醞釀著漆黑的風暴。
「我只要你手裡的資料，並且，我從來都不是一個有耐心的人。」
姜見憐望著陸沉野的背影，分明是如此的運籌帷幄，她卻看出了一絲蒼涼。
有陸言明撐腰，他的確不必畏懼任何事情。可他說這話時的語氣，卻如此嘲諷，還帶著一絲隱隱的期待。
他期待著，有人能無視陸言明的存在，站起來指著他的鼻子破口大罵——
「陸言明怎麼了！老子不怕他！」
可是，沒有。
哪怕沉穩強大如柳家的家主，在「陸言明」這三個字前，也不得不顧慮叢生。
陸言明像是強大的神明，只庇護著陸沉野一個人，也只有陸沉野一個信徒。
可陸沉野卻是最為叛逆的信徒——他期待著有人能弒神。
柳老爺子沉默了一會兒，緩緩起身，在所有人的注視下，抽出一摞厚厚的文件。
老人的臉色有些難看：「拿去。從此之後離我遠點！」
對於這種驅趕，陸沉野彷彿習以為常，唇角掛著一抹愜意的微笑，垂眸看了一眼。
可姜見憐卻知道，他的手指在觸碰到那一摞文件時，便開始微微發抖。
姜見憐上前，猛地握住陸沉野的手腕。
她感受到一片戰慄的皮膚。
「回去再看。」
她歪頭朝著柳老爺子揮了揮手，「您早點睡哦，我們就先不打擾了。」
柳老爺子盯著她，卻突然拍著扶手哈哈大笑起來。
「陸沉野！你運氣不錯！終於等到了你想等的人！」
柳老爺子又緊緊的盯著姜見憐：「孩子，你比姜念有趣多了！為什麼沒有早點遇到你？哈哈哈哈哈！」
「……瘋子。」姜見憐笑容一斂，悄悄嘟囔了一句。
姜紈看起來有些困，他打了個哈欠，斜斜的瞥了過去。
陸沉野已經被姜見憐牽著往門口走，他的目光落在眼前人的背影上，像是在發獃，又像是在思索著什麼。
微微眯起眼睛，姜紈踢開椅子，淡聲道：「走了。」
離開柳家之後，陸沉野的沉默才終於畫上了句號。
姜紈跨上自己的機車，指了指陸沉野的方向：「去坐他的車。」
「你要去哪裡？」
姜見憐這才記起，姜紈說過，他很快就要離開這種話。
「放心，目前還不會走。」姜紈戴上頭盔，扭過頭：「臨走之前，我會再來找你的。」
在此之前，他還有其他的事情要去確認。
望著姜紈的車尾燈沒入黑暗，姜見憐回身，瞧見陸沉野正跟在她的身後。
她笑道：「跟著我幹什麼？不去開車嗎？」
彷彿這才回神，陸沉野解鎖車子，和姜見憐一起坐了進去。
車子平穩的啟動，姜見憐坐在副駕駛座上，望著陸沉野罕見的沉默的側顏，知道他如今的心情應該十分複雜。
可她現在也不好說什麼，只能默默陪著。
十分鐘后。
「你已經第三次快要撞到綠化帶上了。」
姜見憐嘆了口氣，為自己的小命著想，讓陸沉野找了個路邊的停車位，熄滅車子。
「你想看這份文件，對不對？」
陸沉野輕輕點頭，向來都滿載著笑意和野氣的眸，此刻卻被一層淡淡的薄霧覆蓋。
姜見憐拿過來，毫不猶豫的撕開封條，然後將裡面的一疊文件遞給他。
「你看一點兒，我看一點兒。唔，先把前面的燈打開——」
白光灑下，給姜見憐勾上一層朦朧的輪廓。
她低垂著頭，捏著幾張有些泛黃的白紙，認真的看了起來。
彷彿這只是什麼平平無奇的學習資料。
陸沉野心中微微一動，捏緊了手中的紙張，垂眸認真的看了下去。
這上面記錄的一些內容，他早已熟記於心，有些段落，甚至是倒背如流。
但他還是發現了一些異常的地方。
「幾枚查無線索的指紋。」
他眯起眼睛，陷入沉思。
片刻之後，姜見憐突然道：「多爾頓？這是英國很出名的品牌嗎？」
陸沉野微微一怔，被人從思緒中拽離，卻還是很快的回答了她的問題。
「沒有聽過。」
那就很奇怪了。
姜見憐悄悄地將這個發動機的牌子記了下來。
看完之後，她並沒有找到什麼其他有用的線索，便將視線落在了陸沉野的身上。
男人漆黑的碎發遮住眉眼，依稀只能瞧見幾點躍動的白光。
他鬆鬆的握著手中資料，唇角下意識的繃緊，側臉也因此顯得清俊英朗，宛若神明。
「姜見憐——」
「陸沉野……」
兩人同時開口，又同時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