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不真實的人
「每到八荒節，街上的人都會保持著一個表情，直到實在綳不住了，才收起臉上的表情。」
「之所以這麼做，是因為八荒城建城之處祖先們對未來失去希望，所以表情都很麻木。而為了銘記祖先的不易，每當八荒節這一天人們就會刻意繃住臉保持一個表情的樣子，所以才不是什麼中邪呢。」
中年男子說了這些后，也沒等杜千帆回應，便徑直向前走去。就像是刻意來解釋這些事一樣，說完就走。
「這人說話的方式，怎麼那麼像遊戲里的NPC？」杜千帆又仔細的看了周圍人一眼，發現每個人都像是npc。
「npc是什麼？」小獄好奇道。
杜千帆簡單的解釋了一下：「你可以把它理解成是故事裡那些推動劇情的各種人物角色。」
「所以這些人都是假的？」小獄一臉狐疑道。
杜千帆抿嘴一笑：「想知道真的假的，一試便知。」
小獄很好奇：「怎麼試？」
杜千帆指了指附近的一家小飯館，說道：「先去那裡試試。」
小獄跟著杜千帆進入這家生意很火的飯館。
剛一進門，店小二就熱情的將二人招待進來，將他們領到閑置的桌子前。
杜千帆隨便點了兩盤小菜，也沒有要酒。
他看了眼周圍的客人，小聲對小獄說道：「你看看這店裡的人，根據所穿服飾可以判斷出哪些是本地人，哪些是外地人。」
「當地人的服飾看起來布料都很粗糙，外地人就形象各異了。杜大哥你觀察這個做什麼？」小獄不解道。
杜千帆說道：「細節見成敗，你可以在這裡清晰的觀察，看著本地人與外地人之間究竟有什麼不同。」
聽了杜千帆的話，小獄便開始仔細的觀察起來,看了一會兒，對杜千帆說道：「外地人吃飯的時候很自然,但是本地人無論是吃菜還是喝酒,似乎都有規定的規律。比如那邊那桌人,一直都是吃兩口菜喝一口酒，就像是被人操控一樣。」
「按理說若是個別的人被人控制了,這說得過去。但若是全城人都被控制了，這就有些恐怖了。」杜千帆悄悄對小獄說著。
此時店小二已經把那兩盤菜都上了下來。
一素一葷，葷素搭配。
「小二,你這店裡主食都有什麼。光吃菜我們也不喝酒，這也不行啊。」杜千帆向那忙的滿頭大汗的店小二問道。
店小二說道：「包子餃子饅頭米飯都有，客官想要吃點什麼？」
杜千帆看了看小獄，對他說道：「你想要吃什麼？」
「我想吃肉包子。」小獄道。
隨即杜千帆便對店小二說道：「好,那就來一屜肉包子和一碗米飯。」
「好嘞，一屜肉包子一碗飯，客官請稍等。」店小二吆喝一聲,便上樓去。
不一會兒,便端著一屜包子和一碗飯從樓上走下。
此時飯菜到齊，杜千帆直接付了錢，便與小獄一起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
「不管這些人是真是假,這飯菜一定是真的,真香！」小獄吃的狼吞虎咽,看起來就像是幾頓沒吃飯一樣。
就在他們吃飯的時候，有一個小腦袋突然從門縫探出頭來。但也沒人注意到這個小傢伙，只見她偷偷溜進飯館,直接跑到了杜千帆和小獄這桌子前。
「大哥哥，能讓我也吃一點嗎？」這小傢伙，正是之前二人所遇到的那個找不到父母的小花。
「小花,你怎麼找到這裡來的？」小獄隨手給她一個肉包子。
小花湊到小獄身邊，接過包子就大口的吃了起來。
把一個包子吃下去后,她打了個嗝，拍著胸脯說道：「小花沒地方去，所以一直偷偷地跟著你們。」
這一次，杜千帆沒有過問太多的事,而是順從著小花,讓店小二拿來一副新的碗筷,看著小花在桌子前大口的吃著。
看起來是真的餓了,只顧著埋頭大吃。
「慢點吃，別噎著。」杜千帆看著這個小傢伙，眼神裡帶著一絲玩味。
小花埋頭吃了半天，很快就把一碗飯吃掉，又打了個飽嗝，沖著杜千帆和小獄嘿嘿一笑：「謝謝你們，大哥哥。」
杜千帆臉上帶著微笑，看著一臉童真笑容的小花，忽然對她說道：「你娘來找你了，你跑不跑？」
小花聞言一愣，眼珠骨碌碌亂轉，像是在思考著什麼。
過不一會兒，便有一同樣歪著鞭子的女人氣哼哼的推門而入，並直接走到小花身邊，徒手就將小花拎了起來，並大罵道：「我叫你亂跑，還跟著這些不三不四的人在一起，回家我一定扒了你的皮，叫你不聽話！」
小花的母親像個潑婦一般，像拎只小雞一樣就把小花給拎走了。
看著離開的母女，杜千帆搖了搖頭，小獄卻一臉納悶，說道：「我怎麼覺得又有什麼地方不對？」
杜千帆說道：「邏輯不對，小花的母親為什麼如此精準就找到了小花，而小花離家這麼久了卻始終找不到家。所以她娘早不來晚不來，為何偏偏在這個時候出現？」
「對對對，小花和她娘出現的都太刻意了，感覺出現的很生硬。」小獄點著頭說道。
「再接著等，看看小花還會不會出現。」杜千帆笑著說道。
其實他一直用追蹤術探查著周圍的情況，因此剛才他探查到有一歪辮子女人從外面走來,便提前對小花問了句：「你娘來找你了，你跑不跑？」
當時小花的表情很愕然,她表現的不是驚慌失色,而是突然愣住了。
這說明她是知道自己的母親回來找自己,但讓他詫異的是為什麼杜千帆也會知道。
這也就說明，從小花出現的開始，無論她說的找不到家和父母是不是真的，最終的目的都是為了與杜千帆搭上聯繫。
杜千帆又豈會看不出她的把戲，就連小獄都能發現其中的不正常，杜千帆也早就發現了其中的端倪。
小獄又向周圍看了一眼，疑惑道：「我們就在這裡乾等著，小花或者她的父母真的會來嗎？」
「等一會兒就知道了。」杜千帆一臉篤定的說著。
果然，不出片刻，正如杜千帆所料，一個很胖的男人來到了這家店，並直接走到杜千帆面前，伸出一雙粗糙帶有老繭的雙手，便是對著杜千帆拜了一拜：「在下馮一千，多謝兄台收留俺家小花，否則俺家那婆娘也找不到她。」
「哦……啊，咳咳！是俺家那婆娘告訴我的，她說出了兩位兄弟的座位位置和大體模樣，所以俺就找上來了。俺這個人性子很直，心裡藏不住話，也不會說啥客套話，想到啥就說啥了。」馮一千乾笑著說道。
杜千帆也笑了笑，起身對馮一千說道：「相逢即是緣，咱們有緣相聚，不如就在這家店以酒會友，就當交個朋友了。」
「這敢情好，不過酒錢由我付了，畢竟我是這八荒城的人，也算是主人。兩位兄弟一看就是從外地來的，遠來是客，自然是要由主人邀請客人的！」馮一千大笑著說道。
谷璌杜千帆笑道：「馮大哥盛情難卻，那我們兄弟二人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哈哈，小二，上酒！」馮一千大喊一聲，店小二便馬上跑了過來。
馮一千叫了好酒和三盤醬牛肉，這酒和醬牛肉很快就都盛了上來。
「兩位小兄弟，這酒隨便喝。俺一看你們就很投緣，安先干為敬！」馮一千哈哈一笑，便率先舉起酒杯喝了一口。
杜千帆與小獄便也同時舉杯回敬了一杯。
三人就這般，你喝一杯我喝一杯。
唯有杜千帆稱自己不勝酒力，喝不了太多。
而小獄這千杯不醉的酒量，最不怕的就是拼酒。
而且最近這段時間他很鬱悶，便不顧一切的借著這個機會大口喝了起來。
說起來小獄千杯不醉，而這馮一千也是海量，喝了這麼多，臉都不見紅。
杜千帆在一旁看著二人如此豪飲，他微眯著雙眼，越來越覺得馮一千及這城裡的人都太虛假了。
而且杜千帆也看得出來，這馮一千很明顯是想灌醉自己和小獄。
估計連馮一千自己都沒想到，小獄竟是這般海量。
最後，馮一千見自己根本就灌不醉小獄，便起身說了句：「今天如此豪飲，真是痛快。只是俺家婆娘管得嚴，不讓俺在外面逗留太晚，所以俺現在必須得回去了。等以後有機會，兩位兄弟可以去俺家一敘，到時候隨便喝，想喝多少就喝多少，好酒管夠！」
杜千帆抱拳道：「既然是馮兄邀請，那我們兄弟以後有機會必然會登門拜訪。」
「既然如此，二位就記下俺家的地址吧。」馮一千親自將自家的地址告訴了二人，隨即便離開了這家店。
看著馮一千離開，杜千帆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對身旁的小獄說道：「主人走了，咱們也離開吧。」
小獄點了點頭，便跟著他一起離開了這家店。
在出門之時，杜千帆特意又回頭看了一眼，發現除了那些外地的遊客之外，那些本地的在此店喝酒吃飯的人一個都沒少。
見狀，杜千帆心裡對這座城以及城中人的猜想又多了一些。
來到外面，杜千帆對小獄說道：「這城裡的人絕對是被什麼人或者一些奇特的東西控制了。」
「究竟是什麼人或者是什麼東西能控制全城的人呢？難道外面的人就沒有一個發現這城裡的人都不正常嗎？」小獄好奇道。
杜千帆說道：「一般的人都是趕路至此，哪有我們觀察的那麼仔細。既然這座城有古怪，那麼我們就好好地探查一番，查一查這座城的底細。」
「怎麼查？」小獄追問。
杜千帆看了眼周圍，說道：「深入這座城，將計就計。那馮一千不是已經說了他家的地址嗎？他主動自報家門，必有用意。今晚咱就先在外面過夜，明天就去他家瞧瞧，看看他到底要耍什麼把戲。」
二人就這樣在街上遊逛，漫無目的。
明月升起，月色很柔美，照亮了這座古城。
到了晚上，街上的人逐漸少了。
隨著夜漸深，街上幾乎空無一人。
只有那兩道身影，如孤魂野鬼一般在遊盪著。
那正是杜千帆和小獄。
「人走了，這長街上顯得更加荒涼。或許這才是它最真實的模樣吧。」杜千帆忽然感慨道。
小獄打了個哈欠，揉了揉眼睛說道：「有些困了，想睡覺。」
「那就睡吧。」杜千帆淡淡一笑，便停下腳步，直接就橫躺在街上。
小獄隨著他躺在他身旁，閉上眼睛，抱著肩膀說道：「我們就這麼躺在這，明早被人發現，不會被當成乞丐吧？」
杜千帆笑道：「當成乞丐又何妨，乞丐也是人，沒什麼不同。」
「也是，算了，不多想了，睡了。什麼都不如好好地睡一覺，還是睡覺最舒服了！希望今晚能做個好夢。」小獄嘿嘿一笑，呼吸逐漸均勻，漸漸地進入了夢鄉。
杜千帆也閉著眼睛，但是他卻睡不著。
他還在觀察著周圍的情況，不是用眼睛，是在用意識觀察著身邊的風吹草動。
不知不覺間，他突然想起李白的那首，便情不自禁的哼了起來:
「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
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
月既不解飲，影徒隨我身。
暫伴月將影，行樂須及春。
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亂。
醒時相交歡，醉后各分散。
永結無情游，相期邈雲漢。」
「李太白啊，不愧是詩仙……」
杜千帆嘴裡嘀咕著，緊閉著雙眼，用自己的意識去感知著這片天地。
星雲流轉，天地人間。
人如塵埃，乾坤如滄海。在這浩蕩的天地間，誰又不是隨波逐流呢？
如杜千帆，如小獄，如穆雲升，等等。他們都在遊盪，在經歷著這個人間。
「好雨知時節，當春乃發生。
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
野徑雲俱黑，江船火獨明。
曉看紅濕處，花重錦官城。」
「呵，今天真是詩興大發呀。」杜千帆如同夢囈，嘟囔著，依然緊閉著雙眼，也不知道他到底睡沒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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