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冰冷的果薇

這樣一個清晨就在蕭彩的突然造訪中漸漸過去，我的情緒幾經波折，在糾結與猶豫之間徘徊了好幾個輪迴，終究還是沒能將我和蕭彩之間的關係下一個最完美的定義，於是只能回歸到自己最原始的想法：順其自然，以不變應萬變。

當我回到樓上公司的時候，發現林軍正坐在我的辦公桌上查看我的工作資料庫，見我回來，他抬起頭，笑道：「你的效率挺高啊，比我想象的要厲害，別人兩天的工作量差不多被你一天就搞完了。」

我苦笑道：「這些東西極少有技術含量，花些時間和精力都能很快完成的，這一點軍哥你就別誇我了吧。」

林軍笑呵呵的站起身，給我讓開了座位，他不置可否的點點頭，沒有繼續這個話題，反而是朝著樓梯方向忘了一眼，神秘兮兮的問道：「怎麼著，你女朋友咧，沒跟你一起上來？」

我有點尷尬，再次苦笑：「軍哥，你別誤會了，剛才那個不是我女朋友，只是......」

「我懂！」

林軍打斷我的話，他很沒有形象的朝我擠擠眼睛：「你們這些年輕人啊，就喜歡玩這種曖昧，想當年，在我遇到你嫂子之前，不也是和你一樣......等你到了我這個年紀，估計也就想要塵埃落定了，那時候可就要認真一點了。」

我沒敢接話，林軍卻好像上癮了，他嘴裡很有感覺的漬漬兩聲，接著說道：「不過話說回來，剛才那位小妹妹，長得倒是真挺好看，看上去性格也還好，總之如果我沒看走眼的話，她應該很不錯。」

我下意識的點點頭：「是很不錯。」

林軍意味深長的望著我，給我留下了一個高深莫測的微笑，便很快離去。

我坐在電腦邊，看著林軍的背影，一陣失魂落魄，這一刻，蕭彩的面容在心裡轉來轉去，讓我不知所措。

我知道蕭彩如今已經成了自己生命很重要的一部分，我會想她，會念她，會盼著看到她，可是一如之前自己所糾結和擔心的，自己依然不能很坦然的去接受她，所以我很慌。

抬眼望向電腦，發現屏幕上閃動著的無數個數據似乎都變成了蕭彩的樣子，溫柔，美麗，善解人意，讓我想要靠近，想要追隨......

我在想，我和蕭彩之間，是不是真的應該有一個結果了？

我不知道，也不願意去過多思考這個問題，我的心裡根本不願意給出一個正確的答案，因為無論結局是什麼，對我而言，都是不快樂的，對蕭彩，也是不公平的。

......

於是就在這樣的渾渾噩噩中，我匆匆結束了一天的工作，趁著還沒有黑下來的天色，回到了朝陽小區。

推開門的那一刻，我以為會如往常一般，女房東果薇依舊處在她的那間屋子裡，餐桌上會留下她回給我的紙條，房間里安安靜靜，冷清的彷彿只是我一個人。

可是出乎我的意料，屋子的燈是亮著的，似乎正在歡迎我的回來，客廳里飄散著一股濃濃的菜香味，對於還沒有吃晚飯的我來說，這絕對是一個很大的誘惑。

我深吸了一口氣，不動聲色的把門關上，眯著眼睛往餐桌上望去，那裡整整齊齊擺上了幾道香氣四溢的菜式，看著燈光下飄散的熱氣，顯然是剛端上來不久......而在餐桌最裡面的位置，果薇穿著一身天藍色的睡衣，以一種很居家的姿勢坐在那裡，正在安安靜靜吃著一個人的晚餐。

對於我的突然回來，果薇似乎無動於衷，她只是很隨意的抬頭望望，眼神很淡漠，很冷靜，如果我看的不錯的話，甚至夾雜著幾分不屑和無所謂。

她很快便低下了頭，繼續優雅的吃著晚餐，似乎我是個局外人，可有可無，對於她的這種態度，我有點不爽，卻又無可奈何。

短暫的尷尬和意外過後，我想了想，出於禮貌，還是走了過去，盡量平緩著語氣，開始了和這位美女房東第二次的談話：「這幾天都沒看到你人，還以為這個點你應該早就睡了的。」

「就算我呆在房間里，也沒理由這麼早就睡覺。」

果薇回答的很快，她的聲音很冷，很直接，沒有多餘的解釋，只是很直白的平敘，自己雖然有了心理準備，卻還是被她這句話傷的不輕。

我一時語塞，面對眼前這位冷冰冰的房東，實在是沒了和她說話的勇氣，默不作聲的望了一眼餐桌上的飯菜，我吞了口口水，便準備回房休息，今天因為蕭彩的事糾結了一天，確實需要一個安靜的空間來放空自己。

正當我不動聲色繞過餐桌，從她身邊走過去的時候，果薇忽然站起身，她看著我，吸引著我，眼神明亮得好似寶石。

我有點錯愕，卻奇怪的不敢看她的眼睛，只是裝作漫不經心的將眼神隨意望向它處，略顯慌亂，嘴中不解道：「怎麼了？你有什麼事？」

「謝謝你這兩天的早餐和酸奶。」

果薇依舊冷冰冰的語氣，儘管是在道謝，卻仍有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感覺。

我卻足夠滿足，雖然納悶她為何會突然說出這些話，但是心頭的幾分欣喜卻是抹之不去，剛想客氣幾句，她卻很快接了一句：「但是，你什麼時候搬出去？房租我照數退給你。」

我不明白她前後反差如此大的這兩句話究竟有什麼聯繫，現在的我只是很清楚的知道，果薇要趕我走了。

時隔幾天，當我和這位冷艷房東再次正式交談的時候，她終於給初次見面時我帶給她的不好印象下了一個最終審判，我心有不快，繼而憤怒，這些日子所有的負面情緒隨著果薇的這句逐客令開始宣洩而出。

「你說什麼？搬出去？」

我盡量壓低語氣，卻仍舊保持冷靜的說道：「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陳樹去美國的時候和我說過，他已經交過了半年的房租。」

「沒錯，所以我說，房租會照數退給你。」

果薇絲毫不讓，她冷靜說道：「而且，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可以幫你租到另一間房子，算是給你的一些補償。」

她說的理所當然，不容置疑，似乎在她看來，所說的一切都是應該，別人就應該按照她的意願去執行，我承認她有那樣的魅力和資本，可是一旦承受者是我自己，便只會感覺到一陣不可思議，甚至，荒唐！

莫非，在果薇看來，能讓她幫我租到另一間房子，反而是我的榮幸？

「我不明白這是為什麼？」

我終於開始迎上她的目光：驚艷，閃耀，比月光尚且多了三分皎潔，這是她給我的最直觀感覺，如果不是她說出的話太過殘忍，只怕我會原諒她所有的一切，無論什麼。

「你覺得，一個大男生，和一個陌生女人住在同一個屋檐下，這樣合適嗎？」

「在我之前，陳樹不也是住在這裡，你怎麼不讓他搬出去，現在卻對我說出這些話，擺明了是針對我！」

「你聽清楚，我說的是陌生人，對你我來說，彼此都是陌生人，而我和陳樹卻是認識很久的好朋友，這一點希望你能認識到。」

「陳樹從沒跟我說過有你這樣的好朋友。」

「那是你們的事。」

「......」

「你還有什麼話說？」

「既然大家都是陳樹的好朋友，那，我們自然也是好朋友，我自然就不需要搬出去了。」

「你這是強詞奪理，混淆概念。」

「我是在說事實！」

「我不想和你玩文字遊戲，你直接說，怎樣才肯搬出去。」

果薇語氣忽然一凝，眼神愈發冰冷，給人的感覺就像冰山般不可接近，我有想過軟磨硬泡，卻發現這奇女子竟然軟硬不吃，直接跟我見招拆招，說到最後，依然是拐到了讓我搬走這個話題上。

我很無奈，說道：「我想，你是不是還對那晚的事存在誤會，所以才會想著讓我搬走。」

果薇冷冷發聲：「你還敢提那晚的事，變態！」

我心中一急，幾乎吼道：「我不是那樣的人！」

果薇撇過頭去不再理我，似乎是懶得再和我多說什麼，我剛想再為自己爭辯幾句，外面的門鈴聲卻是忽然響了起來，這麼晚了，還有誰會找來？

我按捺住性子，看了一眼果薇，發現她根本就沒有去開門的打算，於是重重的呼出一口氣，我盡量平復著心情走到門口，然後打開門，入眼所見，是一個溫暖笑容，帶著無限的溫柔，捲走了屋外的寒氣，這樣的突如其來再次讓我措手不及。

蕭彩！她怎麼會來到這裡？

輕輕的撲到我懷裡，蕭彩抬起頭看著我，臉上的笑容如此美麗，語氣溫柔細膩：「有沒有很意外？就猜到你已經回來了，我是不是很聰明！」

我沒有應和蕭彩的話，因為自己已經感覺到，背後的果薇轉過身來，冰冷的目光正望向門口，我猶如針芒在背，渾身上下說不出的難受。

蕭彩察覺到我的異樣，她似乎看到了果薇，於是慢慢離開我的懷裡，臉上的笑容漸漸收起，但是很快又綻放開來，她忽而挽起我的胳膊，以一種更加親近的姿勢貼上來，問道：「展鋒，她是誰？怎麼會在你這裡？」

我回過頭，不敢直視果薇，這時候，我百口莫辯。

而果薇一如既往的冷淡聲音很快傳來：「你是怎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