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更聰明更強大了
夜風呼嘯,宮牆宛如一張巨獸之口將皇城整個包裹在內,西北角一束血光衝天,陸綺雲眸子一凝,果然不對勁!
巡值的侍衛沒有發現異常,蘊龍山有外溢的靈氣,應該也會有其他修行者,那束血光怪異的緊,凡人顯然看不到。
廢后以後,貴妃之下另有三妃,嫻妃溫柔小意,很討周奕辰歡心,前不久誕下大皇子,榮寵直逼貴妃,更有傳言周奕辰會立她為新后。
嫻妃居住的浮遠宮中,前殿當值的丫頭昏昏欲睡,陸綺雲悄無聲息地潛進去,前廳里一燈如豆,影子被拉扯得張牙舞爪形同鬼魅。
四周靜謐地只能聽到她的呼吸聲,當值的丫頭嬤嬤彷彿死去一般安靜。
穿過中庭就是嫻妃寢宮,兩個丫頭倒在門前,陸綺雲看了下還有氣。
黑暗中響起「砰砰」的撞擊聲,陸綺雲渾身一緊,望向緊閉的寢宮大門,猶豫片刻,推開門。
月光從敞開的門縫中照進來,朱紅的廊柱被撞擊得發出木頭獨有的沉悶聲響,一張扭轉著不可思議角度的灰白的臉懸在陸綺雲頭頂。
「砰,砰。」
兩條腿一下一下地撞著廊柱,身體晃動著,房梁發出輕微地「咯吱」聲,白綾勒得很緊,血紅的舌頭滑出來一截,眼睛漲得很大,眼珠子快要掉出來了。
嫻妃?
陸綺雲背後一涼,忽然發現寢宮一側敞開的窗扇微微晃動,窗外隱約有人影。
那人跑得很快,體形修長,她追去時只看見他一抹藍色衣擺。
陸綺雲又回到寢宮,嫻妃死狀蹊蹺,剛誕下皇子沒有自縊的理由,而且她膚色灰敗得厲害,四肢如乾柴,失去了大部分的血液,然而現場幾乎沒留下血跡。
憶起那股衝天的血光,陸綺雲浮起個念頭。
翌日,清晨。
驚恐的尖叫聲打破了皇宮的平靜。
睏倦地打了個哈氣,陸綺雲翻個身繼續睡,茯苓沒有打攪她,輕輕帶上門,然後跟著外間的小丫頭去探消息。
冷宮消息閉塞,但有錢能使鬼推磨,茯苓使了點碎銀,下午就從值守的侍衛口中得知了浮遠宮的事。
「娘娘,聽說嫻妃……被厲鬼附身了。」
「舌頭這麼長!」茯苓比劃了下,心有餘悸的樣子,「皇上肯定傷心極了,下令封了浮遠宮。」
陸綺雲扶額,小丫頭腦子裡都在想點啥?
能讓周奕辰傷心的事只可能是他皇位不保了。
「晉王哭得可傷心了,沒想到他與嫻妃的感情這麼好,真教人羨慕。」
茯苓自顧自地說:「娘娘,嫻妃為什麼要自盡?」
「晉王?」
茯苓說:「嗯,晉王的母親是嫻妃的姑姑。他們親如姐弟,據說以前晉王母親曾想過兩家親上加親,誰知後來嫻妃入了宮。」
「晉王出宮建府後就很少進宮,這次卻要面對親人的死訊。」
這就有意思了。
昨夜她看到的那個人影會不會是他?
先帝膝下本有四子,兩子早夭病故,長子文武雙全被封為太子,可惜運氣不好,在先帝病重時因為意外墜崖身亡,導致先帝病情加重,臨終前只好將帝位傳給當時年僅十一歲的周奕辰。
晉王是原太子的遺腹子。
作為已故長兄的獨子,周奕辰對他極其包容,養成了閑雲野鶴的性子,不問朝堂,日夜流連酒樓,連御史對晉王的彈劾都全部壓下。
茯苓講起宮中秘辛繪聲繪色的,細緻的像是躲在人家床底偷聽到的,陸綺雲無奈地搖頭,把信息捋清楚,一手托著下巴,一邊說:「你該去換藥了。」
「哦。」
茯苓吐吐舌頭,又朝她看一眼,大著膽子說:「娘娘,我覺得您跟以前不一樣了。」
「嗯?」
「更……」茯苓苦想了下,「更有活力了。」
陸綺雲擺擺手打發她走,明明是更聰明更強大了。
刑部奉命徹查浮遠宮一案,忙了幾天一點頭緒都沒有,倒是把宮裡幾件陳年舊案給翻出來了。
後宮里的一口井中挖出了大量骸骨,多是最近幾年失蹤的宮女太監,死因各不相同,也未曾查找出蛛絲馬跡。
面對周奕辰的震怒,刑部眾人焦頭爛額,宮裡氣氛愈發壓抑,林御史不識相地幾次三番當面頂撞惹惱了皇上,被貶去復州治理水患了。
這幾天,陸綺雲安分地待在冷宮。
入了秋,天漸漸涼了,守皇陵一事周奕辰還未下旨,許是雜事太多沒顧及上,她快等不及了,心裡有種緊迫感在催促著她,頗有幾分心神不寧。
修為越高,對因果輪迴的感知越敏銳。據說人神境能預知未來,她修為不夠,不過卻比一般人更敏銳些。
「皇上到——」
「晉王到——」
偏僻的宮殿忽然迎來了大周最尊貴的兩位,一身明黃龍袍的周奕辰神情陰鬱,眼下泛著淡青色,比上次見時要憔悴了許多。
周商禮身著藍色蟒袍,神色微閃,拱手道:「皇嬸。」
他面容瘦削,眼眶微微凹陷,藍色蟒袍上沾著一股酒味,陸綺雲不著痕迹地打量他,然後笑道:「晉王,好像前幾日見過?」
周奕辰正因為晉王對她的稱呼不滿,又聽陸綺雲這話,眉心擰得更緊了,「朕倒是不知道了,晉王不但和嫻妃姐弟情深,何時還來過冷宮探望朕的廢后?」
「朕的廢后」四個字咬得格外重。
「是我叫習慣了,一時疏忽,皇叔莫怪。」
周商禮輕輕一笑,「冷宮禁地,哪是我來的地方?」
說著又轉向陸綺云:「說來倒是巧,那日我在城門攤子上看到一個人很像你,然後就聽說你一夜行蹤不明……」
周奕辰神情微變,眯起眸子道:「朕看你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
訕訕地摸摸鼻尖,周商禮瞧著陸綺雲臉上未有半點慌亂,一時捉摸不透,便沒繼續說。
他真不確定那日見到的是她,一個女人能避開禁軍自由地進入皇宮簡直是天方夜譚,別說他不信,皇帝也不會相信。
以前和陸綺雲見過幾面,只覺得她是個木頭美人,雖有能力執掌中宮,卻也做了不少得罪人不自知的事。
方才,她特意提起見過又是何意?
「你們過來,不會就是閑聊?」
陸綺雲顯然沒耐心跟叔侄倆打啞謎了,端起茶杯,抿了口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