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槍手的氣勢
「你們是沒見著，那刀尖貼著阿加莎的脖頸，壓著肉，差一絲兒就扎了進去！當時牆轟的一聲土石炸開，沒人反應過來，只見阿鐵打那貨踉蹌兩下，然後就莫名倒了！
後來，我也是見著牆上那滾著煙的彈孔才知道，那畜生竟是被一槍穿牆斃了狗命……」
安娜婆婆的旅店一樓，打了勝仗領了軍功的護衛兵們正大口喝酒，大口吃肉，聊得火熱。其中，一嘴皮子還算順溜的護衛兵興緻勃勃地描述前日酒樓那精彩一槍，再加上身旁幾個當日也在場，卻木訥不善言辭的幾個臉紅糙漢子不斷給他點頭佐證，眾人也聽得津津有味。
樓上屋內。
三把槍被整齊擺在床上，而李維端坐在床檐，手裡拿著帕子專心致志地一一擦拭。
足有半個鐘頭，泰格瞧著床上本就纖塵不染的狙擊槍被李維來回擦了整整兩遍，他若有所思，瞥向不大不小，如同畫在窗上的火山。
「如果這是以前，我覺得一遍就已經很乾凈了，但遇見你之後，我覺得兩遍是應該的，或許，還要多擦上幾遍。」
李維收槍動作略微滯了一下。
「習慣而已。」他無所謂笑笑，手底下把【白薔薇】用布一圈圈裹好。
「謝謝。」
不經意間，泰格一聲鄭重道謝傳入李維耳中。似是早有預料，李維並無意外，也沒客套客氣，只是輕輕點頭應下了這聲謝。
見此，泰格滿意高興地大笑了兩聲，絡腮鬍須也跟著上下抖了兩抖。
笑過之後，這位魚人老大哥玩笑似的朝李維擠了擠眼，「李維，大海上厲害的槍手多如牛毛，能在萬米開外一槍超神之人雖不多見，但只手也數不過來。
我在偉大航路上漂了這麼多年，見過的狙擊強者不少，有人能一槍碎島，有人能萬米外射掉螞蟻觸角而不傷其性命，你雖然不是最強的，卻是最特別的那個。」
「為何？就憑我前日那會拐彎的子彈？」
每次泰格聊起海上見聞，李維都饒有興緻。二人相處時間不算太久，可在這不久的時間裡，通過平常聊天，李維早已把感興趣的信息摸了個七八。
如今偶爾聽聽其它的奇聞逸事也不錯。
「是，但不完全是。」
泰格特意賣了個關子，可隨即見李維一副大可不必的神情，他尷尬咳了咳，又接著道：
「一個槍手的氣勢。」
【氣勢？】
不明所以的李維雙手環胸，靜待下文。
泰格恢復了正色，「李維，你可能沒察覺到，你的身上，已經具備一個真正槍手的氣勢。
劍士斬鐵而後入劍豪，劍勢凝結而劈出飛翔斬擊，劍士只有走到這一步才算在劍道一途上登堂入室。槍道一途就沒那麼多講究，因大部分用槍者路數單一，加之沒有分明等級，久而久之，大海上就出現了槍如雞肋的錯誤論斷。
可那些真正用槍高手的身上都有一種類似的氣勢。和只在戰鬥中用的霸王色霸氣和修羅鬼氣不同，槍手的氣勢更多融入體現在生活的每處細節中，不僅是謹慎的性格那麼簡單，具體點說，它更像是一個槍手所具備的特質融合出來的東西。」
【聽上去有點玄乎。】
李維沒打斷，繼續耐心聽著，就見泰格眼中露出少許回憶，「雖然我沒見過，但我聽一人說過，真正的兩名槍手對決中，他們射出的子彈可變龍虎，甚至可化風火。
我的見聞色還勉強，能聞出你拿槍時和他們身上的氣味很像，而且比起那些半老不隨的傢伙。李維，你是我見過最年輕的。」
此句話落，默然片刻中能依稀聽見樓下護衛兵的熱鬧。
李維點點頭，隨即又抬頭，「為什麼要與我說這些？」
「哈哈，李維，你是天生的狙擊手，」泰格咧開嘴，「光憑『想去見識』這點理由，可能進入偉大航路夠了，但想環遊世界實在是太少了啊。不知道，世界第一槍這寶座你有沒有興趣？」
李維啞然，歷來他只聽過世界第一劍豪或最強生物這類稱號，卻從未聽聞有世界第一槍。他失笑兩聲，「再說吧。」
眼中原本透著濃厚興緻的泰格少了些許期待，也不再硬勸。旅途的理由和意義本就為自己所尋，他只不過是提供一個方向而已。
······
酒館二樓，走廊盡頭的房門虛掩，門縫間能瞧見安娜老太太正在鏡子前啊打扮。白而不枯的銀髮被她利索地一下下往後梳，最後盤成了個几絲炸毛的發環。
那皺巴巴的嘴唇小幅蠕動，獨屬老太的尖牙嗓正哼著小調。
【看樣子心情不錯。】
李維嘴角上弧，不一會兒，走廊便沒了人影。
只是他走後沒注意到，老太太望著床頭櫃那兩張看上去年代久遠的泛黃相片怔然出神了好久。
出了旅店已是黃昏，走街串巷的，幾乎所有人都盛裝出行，或兄弟勾肩，或閨蜜挽手，亦或一家三四口，大手牽小手。人聲鼎沸，一副好不溫馨熱鬧的街鎮繁榮景象。小商小販無不關了店鋪，早早地往大小廣場散步而去，各處寬敞地盤都搭建了大小舞台，無不是為此今夜【彩虹祭】所準備。
「真不錯啊，慶典還沒開始就這麼熱鬧了。」
不知何時，換了身行頭的泰格來到了到李維身側，表情愉悅，許是很享受慶典的煙火氣。
迎著夕陽疏了個懶腰，泰格就瞧見一個紅色氣球往自己這邊飄來，後邊還追著個小孩和小孩神色焦急的父母。
順手一揮，氣球線就被泰格握到紅噗手掌里，他彎腰扶住不及停住腳的小女孩。
本就憋著淚的女孩，以為自己再也追不上氣球，淚水剛要奪眶而出。忽然就感覺有人在摸自己腦袋，抬頭一看，氣球也被扯到了跟前。
「給。」
忽略了泰格那張努力笑得和藹卻愈顯兇悍的臉，女孩瞬間破涕為笑。
這時小女孩的父母也氣喘吁吁地趕到了，夫妻是女人魚和男性人類。夫妻二人見泰格模樣先是愣了愣，可男人很快回過神，趕忙上前抱過女孩彎腰道謝。
泰格毫不在意揮揮手只道小事而已，看向這一家三口的臉色眼神愈發高興，笑容也愈發「和藹」，導致對面小夫妻又連道了好幾聲謝才離開。
李維見泰格仍望著人群中那一家的背影，便用胳膊肘頂了頂泰格的腰。
泰格：？？？
「想表現的和藹一點，不是你那副憋笑便秘表情，微笑程度就夠了。」李維輕笑道。
泰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