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生死賭注
神曦女帝是千年歷史上最耀眼的人物,是無數百姓和戰士心中的精神豐碑。
因為她不僅有冠絕天地的武道修為,還有令人敬佩的人格品質。
她心懷善良卻不優柔,殺伐果斷卻不冷血,一身傲骨卻無傲氣,坦蕩真誠,胸襟寬廣,令人信服。
所以即使此刻被掐住了脖子,易寒也並不驚慌。
他只是看著眼前這個從畫卷中走出的女子,輕輕道:「寡婦是你,翠芬是你,我的女人也是你。」
官兆曦面無表情,手漸漸用力,寒聲道:「看來你不怕死。」
易寒笑道:「如果這些都不是你,你就只能是官兆曦,然後被他們抓走。」
沉默了片刻,官兆曦緩緩放下了手,眼神疲倦,微微喘著氣。
近距離觀察下,她的臉反而更加精緻,皮膚吹彈可破,如白雪凝脂,找不到任何瑕疵。
只是秀眉微皺,丹唇輕啟,似乎承受著痛楚。
不知不覺,易寒激動的心情漸漸冷靜下來。
他知道,自己需要做一個選擇,一個關乎生死的選擇。
要麼轉身離開,當一切沒發生過,然後慢慢修鍊,迎接十年後的挑戰。
要麼抱緊她這條大腿,承擔她所帶來的一切風險,這些風險都有可能讓自己喪命。
易寒並沒有猶豫,反而笑了起來,他當然會選擇後者。
於是他緩緩道:「剛才的玄捕旗官姓吳,是我父親的朋友,待我如親子。」
莫名其妙的話,讓官兆曦抬起頭來,滿臉疑惑。
易寒道:「他並非庸才,剛剛必然已經認出了你,只是我強行站出來保你,眾目睽睽之下,他害怕我被牽連,才不敢拆穿,故意撤走。」
官兆曦看了一眼門外,道:「怪不得他剛剛臉色變幻不停,走得那麼匆忙。」
說到這裡,她微微一頓,目光鎖定易寒:「所以你為什麼要保我?」
她的目光清澈卻又敏銳,像是可以洞察一切。
我總不能說是為了抱大腿吧?
易寒苦笑,思慮片刻才道:「我心有大志,欲上九天攬月,但青州畢竟是小城,沒有人能幫我認識外面的世界。」
「你見多識廣,可以做我的領路人。」
官兆曦忍不住冷笑道:「我現在仇家遍布,隨時都有殺身之禍,還能做你的領路人?」
易寒道:「我護你安危,助你渡過難關,你做我領路人,這樣正好共贏。」
官兆曦搖頭道:「不現實,你沒有能力保護我,我也不會信任一個陌生人。」
易寒笑了起來,指了指她腿上的被子,道:「你沒有其他的選擇,但凡你還能走動,還有一絲反抗的能力,都不會坐在床上聽天由命。」
「你已經走投無路了,選擇我,是目前看來最明智的選擇。」
官兆曦臉色黯淡,沉默不語。
易寒看著她,嘆聲道:「日月聖宮的光明神官,修鍊《日月聖法》,境已入燈,玄心至誠,雙眼為秋水所洗...你應該看得出我沒有撒謊。」
官兆曦聞言,點了點頭,道:「坦白說,你無法帶給我希望,我也不想帶給你災難,這是我拒絕的原因。」
易寒突然一步跨出,站到了她的跟前,凝聲道:「蝸居小城,庸碌一生,苟活不是我之所求。」
「給我一個實現抱負的機會,給你自己一個活下去的機會。」
官兆曦雙眼微眯,看著易寒,卻不說話。
易寒一把拉開她的被子,看到她雙腿,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
小腿血肉淋漓,青黑腐爛,這種痛楚她怎麼做到面不改色的?
這就是女帝的風範嗎?
「你做什麼!」
官兆曦一把拉起被子,頗有防備地看著他。
易寒道:「腐毒侵蝕血肉,寒毒凍結經脈,奇癢奇痛,靈氣無法消除,這是腐陰花毒。」
官兆曦的臉色微微一變。
易寒繼續道:「腐陰花往往伴生於屍體之旁,吮吸屍體寒氣、死氣而生,故有腐寒之毒,極為罕見。」
「這種情況,可以用『地底極陽草』祛除寒毒,用三生藤蔓的汁液遏制腐毒,二者並用,五日可解。」
官兆曦看向易寒的眼神都不一樣了,連忙道:「你能幫我祛毒?」
易寒洒然一笑,道:「我喜讀書,許多方面的知識都懂一些,自然也有一些手段。」
「所以...跟我走吧,我能保你。」
這句話是易寒故作高深,事實上域外惡魔也有腐寒之毒,所以極陽草和三生藤蔓在後世被廣泛運用,是個人都知道。
但官兆曦卻思索了很久,才終於抬起頭來。
她目光灼灼,看著易寒道:「你說得沒錯,我的確走投無路,別無選擇了。」
「我可以跟你去,但你要想清楚,我真的會給你帶來災難。」
「我不想連累別人。」
易寒終於鬆了口氣,大笑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好好做我的領路人,多幫助我,以此報恩。」
他用被子將官兆曦裹起來,背在背上,大步走出房間。
......
易家位於青州城一個不起眼的衚衕內,除了易寒之外,還有老爹易斂和妹妹易小安。
在易寒的印象中,老爹是一個少言寡語、嚴厲敏銳的瘦老頭,平時冷著個臉,隨時都是苦大仇深的模樣。
這也是這個「易寒」一直膽小自閉的原因,對這個爹是實在怕。
至於妹妹易小安...可以說是...一言難盡。
易寒一想起她,就有些頭疼。
背著官兆曦,易寒推開了老舊的木門,走進了自家院子。
不出所料,吳遠山穿著公服,提著刀,正站在小院中間,冷冷看著他。
涼亭之中,易斂的臉色也不好看,他站起身來,拿起了身旁的棍子。
易寒從小沒少被這根棍子教育。
「你還真敢帶她回家!易寒!你小子是不是得了失心瘋?」
吳遠山提著刀大步走過來,口吐芬芳:「你是不是以為老子認不出她?你以為我跟你爹混了這麼多年,只會吃乾飯嗎?」
「那麼多人在場,老子一旦拆穿你,你小子現在已經被關進大牢了。」
「色迷心竅,把這個禍害帶回家,你活得過三天嗎!狗日的。」
說到這裡,吳遠山連忙捂住嘴,回頭尷尬笑道:「老大,不是罵你啊,就是一時嘴快。」
易寒心中暗笑,卻是低著頭不說話,他知道這只是前菜,真正做主的還是老爹。
果然,易斂緩步走了過來,看了一眼官兆曦,沉聲道:「光明神官不但武道修為冠絕同輩,而且容貌傾城,有沉魚落雁之姿,如今總算是見識了。」
官兆曦面色平靜,按照事先約好的內容,並不說話,只是臻首示意。
易斂目光冰冷,這才看向易寒,冷冷道:「學武你不成材,學文你不正統,幹什麼都不行,現在倒好,背個女人回來,你怎麼想的?」
易寒苦澀一笑,無奈道:「那個...老爹,我沒辦法,我中了她的毒,她要是死了,我也得死。」
聽聞此話,易斂臉色一變,一把扣住了易寒的脈搏。
然後他低吼道:「脈象虛浮,三波三折,是五臟衰竭之相。」
說到這裡,他看向官兆曦,道:「光明神官,我兒子只是個普通人,你害他有什麼好處?」
官兆曦這才開口道:「他能讓我有一個棲息之所,還能請靈玄司旗官為我掩蓋消息,這不好嗎?」
易斂眯眼道:「你不怕我大義滅親?」
官兆曦道:「你就是個退休的玄捕,我和你八竿子關係打不著,你犯得著為了我大義滅親嗎?」
吳遠山急得跳腳:「怪不得,怪不得我侄兒平時老老實實的,突然就色迷心竅了,原來是中毒了。」
「老大,這可不是易寒的錯,你不能怪他啊,快把棍子放下。」
他連忙跑過來,又對著官兆曦笑道:「那個...光明神官啊,我家易寒中的是什麼毒啊,該怎麼解啊?」
官兆曦道:「人間奇毒,青州無人可解,藥王館都做不到。」
「我要在這裡住下,待恢復修為之後,會為他解毒,然後離去。」
「在這期間,你們最好別耍什麼花樣,不然...」
吳遠山連忙道:「不會不會,絕對不會,我們把你當兒媳婦伺候!」
官兆曦漸漸瞪大了眼。
易寒也愣住了,還是咱吳叔給力啊,這句話聽得老子都一陣舒服。
但做主的,畢竟還是易斂。
眾人都朝他看去。
思考了幾個呼吸,易斂才淡淡道:「背她進房間吧。」
易寒這才鬆了口氣,趕緊背著官兆曦進屋,總算是熬過了老爹這一關啊。
躺在床上,官兆曦蓋住了被子,看著易寒道:「你爹不是一般人,他的眼神很銳利,靈識很敏銳,你確定騙過他了?」
易寒點頭道:「我爹啊,以前是靈玄司的旗官,修為已融脈髓,達到武道第三境,而且機敏凌厲,幾乎是無案不破。」
「只是他沒有背景,一直升不上去,最後因為一件案子,被逐了靈玄司。」
官兆曦想了想,才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件案子涉及到某位大人物了吧?」
易寒道:「差不多吧,他很固執,得罪了人,自然沒好果子吃。」
「所以這些年打鐵為生,脾氣不太好。」
官兆曦道:「好吧,但你是怎麼做到騙過他的?我還是很好奇。」
易寒道:「銀針刺激膻中、神府、關元三穴,可以短暫令脈象錯亂,三波三折,造成五臟衰竭之相。」
官兆曦忍不住道:「看來你平時看書,還是有用的。」
房間安靜了下來,氣氛變得有些微妙。
官兆曦的眉頭皺了皺,突然輕輕嘆了口氣,道:「可是易寒,你救我回家這件事,真的想清楚了嗎?」
易寒也沉默了下來。
初次見到神曦女帝的激動早已冷卻,回來的路上,他也徹底想清楚了。
他緩緩笑道:「這是我下的賭注,一個關乎生死前途的賭注。」
「我賭我能護住你,也賭你能恢復修為,迅速崛起。」
「若是輸了,無非一死。若是贏了,則有了一條通往九天攬月之路。」
「我覺得我能贏。」
同時,易寒心頭想著,我傳你神曦運法,你絕對起飛。
官兆曦看著他,眼中散發出充足的自信。
她微微揚起下巴,鄭重道:「我也覺得你能贏。」
直到這一刻,易寒才看到了她依稀的女帝風範。
兩人對視一笑,盡在不言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