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周公吐哺，寧王殿下的手段
走過即使在寒冬臘月也傲然盛開的花圃，魏謹與李升一起，踏進了五層閣樓的大門。
這座閣樓，本來算不上富麗堂皇、極致奢華，但與四周的荒涼一比，卻好似鶴立雞群，很難不讓人為之驚嘆。
剛剛跨過門檻，魏謹一眼望去，便看見了六名甲胄齊備的士卒。
這些士卒，個個氣息雄渾，神情肅穆，至少以魏謹的修為看來，當得上望而生畏四個字。
他們中的任何一個，只怕都能團滅之前圍堵魏謹的那些家丁。
好在進來之時，李升已經摘下了面紗，這些士卒認得他，並沒有阻攔二人。
閣樓內部的裝飾，屬於正常豪門的範疇，與外部相差無幾，並沒有刻意要求浮誇。
從外部看起來，閣樓其實不大。
可到了裡面，魏謹才發現這裡單單一層，便有超過十所的房間。
在李升的帶領之下，魏謹毫無阻礙地上到了閣樓頂層。
「前面左轉便到了。」
站在五樓的階梯口，李升指了指路道：「你自己過去吧。」
「你幹什麼去？」魏謹連忙叫住轉頭就走的李升。
「更衣。」李升隨口道。
「確實該換了。」
魏謹點了點頭，一本正經評價道：「大白天穿夜行衣，太顯眼了。」
聽到這話，李升忽地停下了腳步，轉頭冷聲道：「就是什麼也不穿，也沒人能發現我的行蹤。」
語罷，李升方才離去。
什麼也不穿？裸奔？
魏謹想象了一下，臉色一下就不好了。
地鐵，老人，手機。
你還是穿上吧，甩棍什麼的，挺嚇人的。
不過話說回來，李升對於自己的身手，似乎非常自信。
有機會，討教，不對，請教一下。
順李升所指的路線，魏謹來到拐角，探頭望去，他看到了一間沒有門扉的廳堂。
廳堂很大，約莫是普通廂房的三倍大小。
廳堂中央，有一張碩大的圓桌，桌上滿是鮮美的飯菜，四周擺放了幾張木椅。
此刻，圓桌主位上，坐了一名錦衣華袍的青年，看起來差不多有三十的年紀。
眼下這人正在用食，魏謹看不太清相貌，只覺得有幾分憨厚的意思。
至於身材，大致來說，屬於不胖不瘦的一類。
非要形容一下這個人的話，魏謹覺得，應該是「地主家的傻兒子」那樣式的。
而圓桌的一旁，還站了一位年過四十的中年。
長得平平無奇，甚至可以說是毫無特點。
但他的眼神，卻是極為深沉。
這人魏謹倒是並不陌生，正是之前與自己做過交易的刑部郎中，趙申。
確定廳內之人身份之後，魏謹方才從拐角邁步走出。
而他剛一出現，趙申便是敏銳地望了過來。
「殿下，人到了。」趙申先是沖魏謹微微一笑，隨之便朝用食的青年輕聲拱手道。
聞言，用食的青年忽地抬起了頭來，猛然望向魏謹。
而不及魏謹上前拱手，便見那名青年急切地吐出口中食物，慌慌忙忙地起身迎了過來。
途中，不僅跑掉了一隻鞋子，甚至還差點被木椅絆倒。
見此情形，魏謹微不可查地眯了眯眼。
周公吐哺，曹公跣足，這是全都用上了。
不愧是能夠駕馭趙申之人，行事還是有幾分心思的。
如果魏謹不是重生者的身份，可能真會被青年的舉止感動。
「你就是魏謹？」小跑到跟前的青年，一把握住魏謹的手，激動道。
魏謹點頭稱是，神色之中顯露疑惑。
見狀，青年轉頭看向趙申道：「你沒告訴他？」
趙申頷首道：「還沒來得及。」
「正好，我自己來吧。」
回過身，青年朝魏謹微笑道：「認識一下，我叫季成。」
「季成……」
魏謹先是喃喃一句，旋即駭然地後退半步，俯身拱手道：「小人見過寧王殿下！」
「別客氣。」
季成再度上前，拉住魏謹的手道：「這裡既不是皇宮，也不是京臨。
「你叫我季成就好。」
「豈敢。」魏謹低眉道。
季成還想勸說什麼，一旁的趙申提醒道：「殿下，先入座吧。」
「對對，你看我，光顧高興了。」
季成拉著魏謹的手，回到圓桌道：「魏謹，坐。
「我們先吃飯，涼了就不好吃了。」
魏謹拱手道：「殿下先請。」
「都說了，到了這裡，不要跟我客氣。」
季成按了按魏謹肩頭道：「你先。」
「殿下厚愛，實令小人惶恐。」
魏謹恭謙道：「只是，即便不論身份，單看年歲，也是殿下居長。
「理應殿下先請。」
聞言，季成意味深長地看了魏謹一眼，笑道：「好，就聽魏謹老弟你的。」
「現在可以坐了吧。」入座之後，季成抬頭望向魏謹道。
「多謝殿下。」拱手之後，魏謹方才入座。
季成又看向趙申道：「趙大人，你也坐。」
「微臣不餓，微臣站著便好。」趙申含笑點頭道。
「隨你吧。」季成漫不經心道。
對此，魏謹神色雖無變化，但內心卻是波濤駭浪。
沒想到，這位寧王殿下籠絡人心的手段，竟是這般嫻熟。
從他進門到現在，此人先是不顧形象，主動相迎，然後自降身份，稱兄道弟。
現在又以對趙申的冷淡態度，來讓自己覺得備受偏愛。
先不論才華如何，單說這份拉攏臣子的心思，這位寧王殿下便非凡人。
「魏謹老弟你不知道，最近可真是悶死我了。」
季成主動為魏謹夾了一箸菜道：「要不是你幫我洗雪污名，我哪有現在的自由。
「太感謝你了。」
「殿下過獎了。」
魏謹拱了拱手道：「那些都是趙大人的功勞，小人不過幫幫忙罷了。」
「我不許你這般謙虛。」
季成故作不悅道：「趙大人都跟我說了，這次我能無事，你出力最多。
「你不知道，這一個月來，我是日日夜夜提心弔膽，寢食難安。
「要不是有你，我都真想造反了。」
聽到這話，魏謹不可思議地轉過頭，看向了季成。
「殿下！」一旁，趙申也是驚恐地出言提醒道。
而反觀季成，則是毫不在意道：「無妨。
「魏謹救我一命，有再造之恩。
「任何事情，都可以對他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