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私情
終於還是慕璇先開了口:「慕璇見過少君!」
景幸華心中澀然,其實早知會有這一場景的,往下走了兩層台階,她走到屈慕璇的身旁:「阿璇,是我對不起你。」
屈慕璇眉頭緊鎖,似乎有很多話要問,但是又一句話問不出來。景幸華跟他道歉,不就是意味著,決定改變不了嗎?
景幸華拉著他正面對著重明殿的正門,聲音悲憫:「阿璇,你看這重明殿的大門,存在了兩百多年,從景國王室開始,它就存在了是不是。雖然它中途也修葺過多次,但終究是我景國的門戶。」
屈慕璇抬起頭,也看向大殿,眼神痛苦:「少君是想告訴臣,為了景國王室,所以必須要捨棄臣嗎?」
不是捨棄你,是要捨棄私情。
從前她不懂太傅教過我的這一句話:為君者,理應大公無私,不必短視一時的兒女情長。
現在懂了,經歷了上一世,被心上人一劍刺死之後,黃泉路走了一遭才懂的。
景國王室子嗣單薄已久,而景幸華作為景國王室唯一的繼承人,她死了,景國王室一脈便斷了,身死國除,景國便從大安百國中消失。
可是她景幸華既然重生,便是上天再給了景國一次機會,她絕不會重蹈覆轍。
景幸華聲音十分堅定,今日就是要絕了屈慕璇的念頭:「阿璇,我已經下定決心,與瑤光聯姻,為了坐穩將來的女君之位,為了景國的外交,我們之間只能舍下了。」
屈慕璇不甘心,拍了拍胸脯,大聲的問道:「為什麼?不能是我,為什麼是瑤光的那個人?」
景幸華也不甘示弱,大聲的喝斷他:「因為我不愛他,所以他可以做王夫。」
屈慕璇因為這句話,突然就停在了原地,不知所措。
是,因為不愛,無愛則剛。
景幸華看向他錯愕的眼睛,問他:「阿璇,你想必也知道,當年我的母親,朝暮王姬是如何去世的吧?」
屈慕璇聽到朝暮王姬的封號,突然面色變的驚恐起來,他知道的,朝暮王姬一直是景國的禁忌,更是王君景權一生最深刻的痛。
朝暮王姬去世十三年,這十三年來,整個景國無人敢在景權的視野之中提及朝暮王姬四個字。
屈慕璇的瞳孔變大又縮小,嘴角抽搐,似乎在平息內心的震驚:「朝暮王姬,當年……」
景幸華看向遠方,眼神也冷了下來:「當年,我母親也是因為情愛一事的緣故早逝,我祖父白髮人送走自己的獨生女,懷中抱著只有兩歲的我,又是何等的凄苦。阿璇,我們景家的痛處,你永遠也不會懂。」
屈慕璇低著頭不再說話。
「我曾在祖父跟前立過誓言,此生絕不會效仿母親走的路,我會將一生獻於國家和子民,不辜負祖父曾經排除萬難將王位傳給了我。」十五歲在宗廟祭祖的時候,誓言是當著列祖列宗說的,也是說給景幸華自己聽的。
屈慕璇自己一個人走了,聽綉雲說,他一個人在景王宮的外圍走了很久很久,一直到天色收緊的時候,才有屈府的人來尋他回家。
青鸞在一旁聽完說:「屈公子也太可憐了~」
綉雲雖然沒有說話,但想必也是同情他的。
景幸華坐下來,給自己倒了一盞茶,端在手上,看著她們二人,不緊不慢的說道:「你們知道,勸我接受帝君賜婚令旨的第一人是誰嗎?」
青鸞和綉雲搖搖頭,表示不知道。
景幸華淡淡笑了一聲,將手中的茶一飲而盡:「是屈太傅。」
青鸞性子急躁些,率先驚訝道:「屈慕璇他親爹?怎麼可能?」
景幸華瞟了她一眼:「這件事,我有什麼好誆你們的?」
綉雲低了低頭,青鸞音量收了收:「唉,可真是親爹。那屈慕璇對王姬一往情深,景國王宮誰人不知,怎麼他爹~」
景幸華靜靜的看著桌面,沒有說話。綉雲想了想,接上話:「屈太傅是真正的公忠體國,這其實是對王姬和王室最好的選擇。」
這姑娘每次說話都一針見血。而她這句話說出來,室內一片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