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白首為功名

魚幼薇走後，天也漸漸黑了下來，溫庭筠的房間又靠近山邊，朝里望去，又黑又暗。

溫庭筠今天的興緻很高，不喝點酒都不行。

「把我房間里的燈點上。」溫庭筠站在門外對下人說道。

「好的。」這時從廚房裡跑出來一個將近60的老頭，手裡提了一盞油燈邊走邊說：「老爺，周公子，你們稍等。」

點了燈之後，房間里出現了豆大一點光芒。雖然光芒有限，但這已經很奢侈了，至少不用摸黑喝酒吃飯。

兩個人在炕桌子兩邊坐下，酒菜就上來了，一碟蓮藕、一碟秋葵、一碟苜蓿還有一碟羊肉，搭配上蔥姜蒜，聞起來相當不錯。

望著桌上的酒菜，周卓心想這溫庭筠看起來窮困潦倒，吃飯的伙食還算不錯，至少屬於中等偏上。再一想，幸好這一次自己穿越到了唐代，要是穿越到先秦，不餓死才怪。

唐代不比先秦，不管是酒還是菜的品種已經很豐富了，像溫庭筠準備的這點東西在唐代真不算什麼。更何況人家還有幾個朋友，饑寒交迫揭不開鍋的時候，也是有人接濟的。

「來來來，兄弟能過來，溫某非常感激，你我邊吃邊聊。」溫庭筠興緻很高，給自己倒上酒之後對周卓說道。

「看見沒這酒可是石凍春，乃是咱們關中的名酒。」溫庭筠打開酒壺對周卓說道。

石凍春？唐代還有這種酒名。

在西安上學的日子，周卓經常聽說的陝西名酒乃是「西鳳酒」。除此之外還有什麼「茅台」「五糧液」之類的全國性名酒，對於這個名字拗口的「石凍春」當然沒有聽說過了。

其實周卓有所不知的是，這個名叫石凍春的酒，就是西安跟前的富平縣所產，不過已經是很久遠時期的事情了，周卓作為一個現代年輕人沒有聽說也是正常。

溫庭筠好喝酒也喜歡品酒，不管是關中的本地酒還是來自域外的葡萄酒，他幾乎是無所不通，無所不精。

像石凍春這樣在關中很有名的酒品，乃是溫庭筠的所愛，每每有人來他都會拿出來招待。

周卓雖然對石凍春這種酒不太懂，但他也不會說出來，「又讓溫兄破費了，我有點過意不去。」

「兄弟哪裡話，啥也不用說了，我給你滿上。」溫庭筠打開酒給周卓跟前的酒碗里填滿酒，然後說道：「來，你我兄弟喝一個。」

周卓端起酒聞了聞，嗯---，清香撲鼻，韻味綿長，是不錯的好酒。再說了唐代乃是純手工釀酒，應該是很不錯的。

「好---」周卓端起酒跟溫庭筠輕輕碰了一下，隨後滿飲一口，「啊---，舒服，這酒喝著舒服啊！」不由得發出感嘆。

這是一句很實在的話，溫庭筠這裡的石凍春喝起來當然也比他在酒吧和小酒館喝的啤酒或者是白酒好喝多了，當然比起那些假酒來那就是天壤之別，至少沒有那種頭痛欲裂的感覺。

喝著酒，吃的菜，時間過得也就快了，很快天徹底黑了下來。

「小豆子呢？」喝酒的時候，周卓不由得問道。

要知道，此時的小豆子也就是一個十幾歲的孩子，既然跟著周卓出了門，他就要操心人家的安危。

「這個你就不用管了。你們家小豆子跟我們家小二哥熟的很，這個時候這兩個小傢伙早就睡著了。」

真是一對小孩子呀！他們哪裡知道大人們的心事？

菜不多，酒水多的很，只要喝不死就往死里喝。

男人們之所以喜歡喝酒，是因為喝完酒之後能夠把自己心中所有的感情都抒發出來。原本不敢說的話，原本不敢做的事，原本喜歡卻不敢說的人，酒一喝什麼都敢了。

「溫先生，你可是咱們當下大唐最有名的詩人。為何走到今天這個地步呢？」周卓不僅問道。

在周卓的心目中，大唐的著名詩人就跟今天的文化名人差不多，寫寫書，做做演講、開個講座什麼的，都能夠掙錢。

更何況歷史上的名人，人家的生活都比較好，比如晏殊就是著名的太平宰相，生活過得真是有滋有味；比如歐陽修也是參知政事，日子過得也是沒的說；比如王維就是有名的宮廷樂師，比如張九齡也是有名的宰相，再比如李白、白居易這些人生活的都相當不錯。

當然了，在他所知的所名人中只有杜甫生活的相對清苦一些。

今日一見，他怎麼也沒有想到著名的花間派詩人的鼻祖溫庭筠活的竟然也如此落魄，幾乎到除了喝酒之外，啥都沒有的地步。

這句話猶如一劑毒針深深的刺痛了溫庭筠那顆容易受傷的心，他狠狠的喝了一口酒對周卓說道，「兄弟你也知道我的先祖也曾經是當過宰相的人，此後家道中落，一天不如一天了。當然了，這也怪我自己不爭氣，到今天年紀一把卻一事無成。」

周卓是讀過歷史書的，他也知道溫庭筠的祖上溫彥博曾經也是唐初著名的宰相。既然是宰相之後，怎麼能把日子過到如此清苦的地步，真的是富不過三代嗎？

「這個我知道，先祖溫彥博曾經也是我大唐王朝的著名宰相，既然是宰相之後，溫兄應該借著先祖的蔭德闊步前進才是。即使不能高官厚祿，至少也應該是富甲一方。何止如此呢？」

「唉，還不是為了功名啊！」溫庭筠嘆了口氣對周卓說道。

為了功名？

周卓望著窗外的月光，突然想到了岳飛那一句很有名氣的詞作。

人悄悄，簾外月朧明。

白首為功名。

舊山松竹老，阻歸程。

人這一生為了功名利祿到底是對還是錯呢？若不是為了那一點點似有似無的功名利祿，溫庭筠怎麼會離開家鄉來到長安，又怎麼能混到今天這步田地？

「既然如此，溫兄打算以何種方式取得功名？」周卓問道。

溫庭筠抬起頭望著周卓，欲說還休的樣子讓周卓很是感傷。

在中國古代，取得功名的方式很多，有推薦，有察舉，有考試，還有毛遂自薦等各種方式。但是到了唐代之後，還出現了另一種取得功名的方式，那就是終南捷徑。

具體的做法就是在終南山修築一座房子，然後在裡面吟詩作畫，走親訪友，結交上層社會的人物，然後通過他們的口舌傳播為自己打廣告。

等名聲達到一定程度的時候就會引起朝廷的注意，最終達到進入朝廷做官的目的。這種方法後世稱之為「終南捷徑」。

以溫庭筠當下的做法來看，他應該想走第三條道路，也就是終南捷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