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身陷囹圄
余霜被拋進一個籠罩著酸臭味的房間,在地上滾了好幾圈,將分不清是泥漿還是水的液體濺得整個房間都是,最後一頭撞上石壁,才終於停止滾動。
「好痛啊。」他抱怨的聲音被用力甩上門的聲響蓋過,同時一道沉重的金屬聲響響起,門扉立刻化為堅牢的牆壁。
「喂,你們知道我是誰嗎?敢這樣對我?」余霜摸著頭站起,從柵欄間的狹小縫隙伸出手,指著前方惡狠狠地說道。
牢房前的兩名黑衣男子只是對他投以輕蔑的眼神,冷哼一聲,便準備離開。
「你們兩個是聾子嗎?」
余霜剛說完,其中一人轉過身,用手上的刀鞘粗暴地往牢房一砸。
「都是因為你,我們才會死了好幾個同門,都怪你放出了荒。」黑衣男子說話的聲音壓下了怒氣,唯有視線仍然充滿了憎恨。
「你們是靈虛閣的修士?」余霜通過他的話立刻猜到了他們的身份,他皺起眉頭問道:「你們靈虛閣的弟子怎麼會在太一門的地盤?太一門那些老雜毛呢?」
前方這麼黑衣男子冷笑一聲正要開口,另一人拍了拍他的肩頭說道:「和這小子啰嗦什麼,反正他已經死定了。他殺了枯木道人和他的幾名弟子,而且我靈虛閣的兩人也是死在他手上,他甚至還放出了荒,這次修真同盟會來人就是特地處置他的。」說完,兩人顯然不想再理睬余霜,他們離開的樓梯上方,外面傳來沉重的門扉關上聲響,之後留下的只有寂靜。
余霜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躺到牢房角落一張有點骯髒的床上,但立刻又坐了起來喃喃說了一句:「床這麼差勁,根本睡不著啊。」
深夜,瀚海國北郡,正在辦理一件宗門任務的呂顏忽然皺起眉頭,輕輕一躍來到屋頂,揮手一招,一隻巴掌大小通體漆黑的小雀落到手上。
只見這隻小雀口吐人言:「出事了,修真同盟會來人,余霜被囚禁在太一門地牢之中。」正是寒江子的聲音,此時他的喉嚨沙啞而僵硬,說起話來來斷斷續續。寒江子平時說話始終穩重,難得看到他動搖成這樣。光從這一點,就讓呂顏充分體認到狀況有多緊迫。
「事態非常嚴重。余霜惹上的嫌疑非常離譜。同盟會的人說是他殺了枯木道人他們,而且也是余霜放出的荒。」
「這根本不可能!」呂顏立刻說道。
「我當然也知道不是他,可眼下余霜確實是被抓住了。」
「到底發生了什麼?」呂顏語氣焦急。
寒江子把余霜將孫宇帶出客棧,前往枯木等人遇害的現場,後來荒出現造成孫宇死亡的情形向呂顏敘述一遍。
「落櫻和封躍的情形怎麼樣?」呂顏問道。
「他們被帶回了太一門,應該不會有什麼事,同盟會的人應該想這就要收場。」小雀發出一聲嘆息。
「什麼意思?」呂顏神色微變。
寒江子猶豫片刻后,還是說道:「余霜在九州同盟會中名聲一向不大好,對他擔任副會長一職有不少人心中不滿,他們很可能會借這次幾乎對付余霜。」
「可笑!事情鬧了這般大莫非他們認為太一門會眼睜睜看著余霜被陷害?」呂顏語氣蘊含著怒氣,她雖然怒氣攻心,但內心還是有個角落覺得鬆了一口氣,因為同盟會中有些人想做的事情有著很大的破綻,儘管太一門上下都不喜歡余霜,可是真要那些長老和弟子聯手陷害他,太一門也絕不可能去做。
然而寒江子沉默許久,這讓呂顏心裡有了不祥的預感。她默默等寒江子說下去,儘管只等了短短十幾秒,喉嚨卻乾渴得剌痛。
「他們有證據……」
「你在說什麼?」呂顏無法理解這句話。
就在這時,呂顏身旁有幾道陰影蠕動起來,接著從陰影中走出三道人影。三人穿著黑色的勁裝,窄細的長劍背在身後,胸口出都綉著一朵金色蓮花。呂顏心中知曉,這是修真同盟會執事天師的標記。
三明執事天師來到呂顏身前,說道:「奉掌星使之命,帶太一門弟子呂顏回山協助調查余霜殘害同道一事。」他們說話的口氣不容分說,呂顏心中產生了猶豫,要是就這麼跟他們走,也許會失去自由行動的機會。
呂顏還在思索時,執事天師說出一句話:「你放心,落櫻已經由我們保護著。」
聽到這句話,呂顏用力閉上眼睛。
「我明白了。」
退路已經被堵死了。
「以上就是我所見所聞的一切。」
太一門,議事堂中,落櫻將他們與孫宇同行時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說完,維持拜伏在地的姿勢等候發落。在大堂之中,風清揚坐在上首,左右兩側是太一門的各位長老與執事。
「所以師兄……所以余霜他的嫌疑完全是場誤會。雖然我不明白孫宇為何會突然被殺,但我可以肯定不是余霜下的手,請掌教至尊明察!」
「抬起頭來。」四周有一人出聲打斷落櫻的話。落櫻咬緊嘴唇,戰戰兢兢地抬起頭。空曠的議事堂內,可以看到在場所有人臉色嚴肅。
有一名太一門執事將一個物件拿到落櫻眼前問道:「你見過這塊石頭么?」
落櫻的確看過這塊岩石,當初她以為這是封躍找出來、後來才知道是余霜自己帶去的石頭。岩石中央穿了一個小洞,洞口周圍有熔解的痕迹,呈錐狀往另一頭穿出較大的洞口。
「是的,我看過。」落櫻猶豫了一會兒,最後決定老實回答。
「余霜拿這塊岩石當證據,逼得孫宇走投無路,這事千真萬確?」
「……是。」
「但這岩石經過人為加工,捏造這個假物證的,不就是余霜嗎?而他就用這捏造的證據誣陷孫宇,沒錯吧?」
「不是這樣的!」聞言,落櫻立刻反駁道:「余霜這樣做是為了找出殺害枯木道人的兇手。」
「你怎麼知道?」議事堂中,有一身形消瘦面容陰翳的中年男子說道,「根據你和封躍的證詞,孫宇被余霜逼得啞口無言這不假,可是他似乎從頭到尾都沒有承認事情是他做的。」
落櫻張了張口,答不上話,孫宇的確從未說過事情是他做的,可他也並未否定余霜的逼問。
「掌星使,這次終於讓我們抓住了余霜的狐狸尾巴了。」中年男子身後有一名來自同盟會的天師興奮地說道。
中年男子微微點頭,說道:「不僅如此,余霜還放出了荒這樣可怕的妖物。」
「落櫻。」中年男子先是看了一眼風清揚和太一門的諸位長老,接著對大堂中央的少女說道:「本座金逸飛,靈虛閣三長老,在九州同盟會中擔任掌星使一職。我念你年輕尚輕,處事經驗不足,被余霜那種狡猾的人欺騙也是情有可原,因此這件事我便不對你做出懲罰。」
落櫻仍然低著頭,臉上依舊沒有任何錶情。
「今後不准你再參與荒或與余霜有關的任何事件,你身為太一門真傳弟子,理應一心修行,而不是將精力放在余霜這樣的人身上。」金逸飛淡淡說道。
「可、可是……」落櫻抬起頭看著他試圖為余霜辯解。
「落櫻,這也是太一門的決定。」太一門中有長老做出最後的決斷。
金逸飛和長老說話的口氣不容她抗議,議事堂中無形的壓迫感讓落櫻只能低下頭回答:「是……弟子明白了。」
她用盡全力,才以沙啞的聲音說出這句話。
太一門,幽暗潮濕的地牢之中,這裡除了水滴聲,只聽得見老鼠的叫聲。
老鼠忙碌地啃著牢房的柵欄,但柵攔十分堅固,即使它們費勁全力也無法在上面留下任何印跡。
牢房角落的床上,可以看到縮著身體的余霜,他腳下簡陋的飯菜幾乎完全沒動過,只在黑暗中屏氣凝神。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遠方傳來聲響,讓他抬起頭來。一道光射進黑暗之中,是外面的門開了。數個人的腳步聲慢慢接近。余霜的眼睛還不習慣光線,微微睜開眼睛,想看看這群走近的人。他從模糊的視野中看到了四道人影。隨著眼睛慢慢習慣光線,也就漸漸分辨得出這些人影的細節。
其中兩人是帶余霜進監牢的黑衣人,另一人體型高大消瘦的中年男子,從身上的紫金長袍看得出他地位很高。當看到最後一人,余霜以沙啞的聲音喃喃說了聲:
「……封躍。」
跟在幾人最後面的一道矮小身影,赫然是封躍。
「大叔,你現在這副模樣可是真慘。」封躍從上到下打量余霜的模樣,皺起了眉頭,「又臟,又臭。」
余霜慢吞吞地起身,在發出咿呀聲的床上坐起。他看著封躍說道:「封躍,我一直在等你。你應該已經幫我跟太一門高層解釋過了吧,這一切都是誤會。」
「我只是把我看到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說了出來。」余霜哼了一聲,然後朝牢房裡遞去一份油紙包著的食物。
「喔,這是什麼?是吃的嗎?你挺機靈的嘛。你看看這裡的飯菜,不只是我,連老鼠都不吃,到底是有多難吃啊?」余霜開開心心地接過然後打開紙袋,表情卻瞬間轉變為憤怒。
「喂,小鬼,這是什麼玩意兒?」他手上握著大塊的烤紅薯。
「昨天我吃剩下的,你不要就還我。」封躍作勢要拿回來。
余霜後退一步,坐在床上撥開紅薯的皮咬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