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潑婦

只是吃著吃著就不自覺的想到了季景琛。

自那天季景琛將她送回來，她就再也沒有見過季景琛，而季景琛說的那些話，她沒有放在心上，也沒有當真。季景琛的心思從來都不好猜，她也分不清他話里有幾分真假，兩人倒不如就一直這樣下去。

飯剛吃到一半，門鈴聲便響了，蘇宛站起身來去開門，臉上淡淡的笑容瞬間凝滯。

蘇秦鐵青著一張臉站在門口，看向蘇宛的眼睛里充滿了厭惡。

蘇宛也不打算將人請進來，斜倚在門框邊冷眼看著蘇秦這個名義上的父親。

從她能夠勉強養活自己的時候，她就搬離了蘇家，那個時候她也不過十六歲，她和蘇秦也不過是表面上的父女關係，知情人都知道她早就算不得上是蘇秦的女兒了。

什麼陵南市知名企業家蘇秦的蘇家小姐，不過是一個普普通通再平凡不過的蘇宛而已。

蘇秦看著蘇宛弔兒郎當的不正經模樣，當下便惱了，也不顧這裡是不是門口，也不去想這裡會不會有人看到而影響到蘇宛的名聲，直接就劈頭蓋臉的數落起了蘇宛。

「蘇宛，你說說這是怎麼一回事，我不過是出門幾天，你看看你這都是做了什麼事情？你是還嫌丟人丟的不夠嗎？你決定和裴川訂婚，我也找了去參加你的訂婚宴的朋友，可你又做了什麼？」

蘇秦越說越氣，聲音也越來越大，數落聲漸漸擴散，變作了滔天的怒意，怒罵出聲，「你當著那麼多人的面悔婚，你讓裴川，讓裴家還有蘇家因為這事臉上無光你才甘心是不是？」

「你到底是存了什麼心？還是說季景琛在你耳邊說了些什麼？」

蘇秦緊盯著蘇宛的眼睛，一句接一句的試探性的質問著，想要從蘇宛那雙一貫波瀾不驚的眼睛里看出些什麼。

可到底蘇宛還是讓蘇秦失望了。

蘇宛的眼睛里，看不出絲毫情感的起伏，就連他這個生身父親都不能在那裡留下任何痕迹。

「蘇先生，」蘇秦說完，蘇宛站直了身子，向下抻了抻微微褶皺的衣擺，緩緩抬著眼睛涼薄的看向蘇秦。

語調輕緩而莊重，「季景琛什麼話都沒有和我說，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決斷，你也不需要把這種莫須有的事情強加到季景琛的身上。」

「你自己養了個什麼樣的女兒你心裡清楚，還需要我一一說明嗎？」

蘇宛犀利的目光看向蘇秦，沉重的壓迫著蘇秦。

「還有一點兒，」蘇宛平淡無波的臉色嘲弄一笑，「蘇家臉上無關亦或者是你臉上無光關我什麼事？」

「我蘇宛的爸爸是一個極有責任心的男人，他會為了我媽沈媛的一句不喜煙味而戒煙，也會因她一句不喜酒精而戒酒，更是會為了讓她在夏季的夜晚睡的安穩些而寧可自己整夜未睡的替她驅趕蚊蟲，你蘇秦算得了什麼？」

蘇宛抬著下巴鄙夷的看著蘇秦，淡然的臉上集聚了無盡的怒意。

沈媛，那個溫柔似水的媽媽，是她這一輩子最愛也是最愧疚的人。

她讓她跟著蘇秦好好生活，她清楚沈媛是見不得她受委屈才會這樣說，可她卻違背了她的心意。

十六歲便一腔孤勇的離開了蘇家，生活窮困潦倒，更是差點兒把自己的一條小命給交代在這座城市的一個陌生角落裡。

「你說你這輩子問心無愧？」

蘇宛被蘇秦著不要臉的一句話氣的只想發笑，抬手捂上自己的眼睛。

那裡脹的發疼，卻是沒有眼淚落下。

依舊乾澀無比。

蘇宛恨恨的甩下手，「蘇秦，你哪裡來的嘴臉說你問心無愧嗎，你忘記了我媽是怎麼死的了？」

空氣有著瞬間的冷凝，蘇秦聽到這話慘白了臉，想到了什麼不好的回憶，痛苦的閉上了眼睛，他不敢去看蘇宛。

蘇宛像極了沈媛，只是蘇宛的性子完全和沈媛是兩個極端。

沈媛總是溫柔至極還笑意吟吟的，即便是有人惹她生氣了，臉上還是有著笑模樣。

而蘇宛，性子清冷，言語犀利，說話從來不饒人。

什麼叫溫柔？

還不如直接動手把惹她生氣的人給揍老實了才最實在。

蘇宛的心悶得發疼，重重的吐出一口氣，想要讓自己冷靜下來。

可語氣里不自還是知的帶上了怒火，惡狠狠的瞪著蘇秦。

「你問心無愧？好啊，那我倒是要問問你，為什麼蘇汐只比我晚出生了一個月？」

「你問心無愧？別忘了，你蘇秦，讓我有了一個只比我小了一個月的同父異母的妹妹。」

「你也好意思說你問心無愧？」

「蘇秦，你配么？」蘇宛的質問一聲高過一聲，嗓子緊得發疼，聲音也哽咽的厲害。

「蘇秦，一想到和你這樣的人流著同樣的血，我就覺得噁心。」

「還有你那個寶貝著的女兒蘇汐，她果然是你蘇秦的種，做得一手好戲，不是騙騙這個就是騙騙那個，也不知道到底是哪裡來的臉？」

「誰不知道她蘇汐最是柔情，就和你那處處以你為先，事事為你考慮的小老婆似的，可實際上呢？」

蘇宛仰著嘴角，挑眉輕笑，「蘇秦，你想知道嗎？」

「你......」蘇秦擰著眉，只覺得對蘇宛這幅咄咄逼人的嘴臉厭惡不已。

「你這是什麼表情？我可是你爸。」

「是你的長輩！」

「有誰像你似的這樣沒大沒小的跟長輩說話！」

蘇宛偏過身子，側身對著蘇秦，喃喃的低聲說著，「她也真的沒有辱沒你在我心中的名聲，果然和你是一樣的臟臟不堪。」

「看著是個人，其實也不過是一塊爛肉，擺著一副矯揉造作的柔弱樣，骨子裡也不過是一個輕賤的。」

「長輩？你也算是長輩么，還有丁婉儀，如果可以的話，我絕對弄死她！」

啪的一聲，蘇宛捂著臉歪向一邊。

伸著舌尖挑了挑唇角，直覺那裡火辣辣的，已經沒了知覺。

抬頭看著再也不壓抑自己「真性情」的蘇秦，蘇宛揚著唇角，攤開雙手，開懷的笑了。

「蘇宛，有你這麼說你爸的嗎？」

蘇秦陰沉的臉怒吼道：「我告訴你，為人子女就要有做子女的樣子，這一巴掌是讓你長長記性，身為姐姐，處處針對自己的妹妹，你看看你像什麼樣子！」

「沈媛什麼時候向你這麼沒有教養過？」

「可你看看自己，簡直像個潑婦！」

蘇宛嗤笑一聲，偏著頭後退一步，動作之間的嫌棄意味已經十分的明顯。

微微側頭看著蘇秦，眼睛裡帶著最為真誠不過的笑意，「我媽沈媛只生了我一個女兒，我可沒有什麼姐姐妹妹的。」

抬手摸著自己已經失了知覺的唇角，依舊笑得開懷，「我蘇宛哪裡沒有教養了，和你咬文嚼字這麼久，父親您聽得可還開心？」

「不過呢，我媽沈媛就是因為太有教養了，她不爭不搶，也不吵不鬧，更不想讓你難堪，所以才會早早的就離開了這個世界。」

蘇宛笑意吟吟的看著蘇秦，蘇秦臉上越是憤怒，她就笑的越開心。

早在蘇秦背叛了沈媛的那一刻，沈媛就不愛他了，哪裡還會怕蘇秦為難呢？

只是為了她罷了！

可這些，她是不會告訴蘇秦的。

「蘇秦，這裡不歡迎你，你可以走了，你養我的那幾年的所有開銷，我蘇宛會還給你，你也不要說我欠了你的養育之恩，要知道，在那幾年裡，你的心思可沒有放在我這蘇宛的身上。」

蘇宛轉身走進屋子裡，看著滿面怒火的蘇秦，嗤笑一聲，「季景琛哪裡沒用了，在我看來，他除了脾氣怪一些之外，哪裡都比裴川那個要好得多！」

說完，蘇宛便砰的一聲關上了房門。

蘇秦臉色陰沉，垂頭看著自己剛剛打過蘇宛的五指，擰著眉，似是有些不解。

「真的是很讓人討厭啊！到底有哪裡像她了？」

「真是個來催債的，裴川哪裡比不過季景琛那個沒用的了？」

蘇秦眸色暗沉的盯著房門，眯了眯眼睛，搖搖頭就離開了。

房間里，蘇宛走進洗手間，捧著冰涼的水撲在臉上，嘴角火辣的灼燒感才減輕許多。

抬頭定定的看著鏡子，蘇宛擰了擰眉，看著自己清冷的五官，印象之中漸漸和沈媛那張溫柔的臉重合，眼睛里暈染出笑意。

「媽，就算是沒有蘇秦，我也能活得很好，你不要擔心。」

......

季景琛此時正忙著收服人心，事情繁瑣，既要接手工作，又要和那一群股東們鬥智斗勇，他一時之間有些應接不暇。

會議室里，看著坐在兩側的冥頑不靈的股東們，季景琛只覺得胃疼，可他不得不耐著性子走上這條路。

以前他不覺得從商才能讓她生活的好一些，可之後才慢慢的看清楚，這條路是最快也是最穩妥的。

空降到這裡來，也許會引起內部人員的不適，可他又為什麼放著捷徑不走非要去走那些彎彎繞繞的崎嶇路呢？

「各位，對於我接管季氏集團的事情還有誰不滿，又是不滿在什麼地方，大家可以說出來，你們也不用玩那種『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的拙劣手段，我沒有那麼好的耐心來陪你們找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