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一章 論戰
楊威打得什麼主意?他想來個順水推舟,你不是要讓那幫教授和學生們憑藉知識和文化壓倒遊行農民的氣焰?那我就乾脆給你加上一把火,把這場大論戰弄得轟轟烈烈,讓全天下人都知道。
其實辯論這個東西無所謂輸贏,大多數都是不清不楚,況且這種事情也沒有法官,如果有的話,那也是楊威這個大總統。
土地革命這種東西,你無論站在哪個陣營,都會講出一大堆的道理來,爭論個一千年也不可能說服所有人。而楊威的目的就在於轟動,使全天下的老百姓把這個當作最重要的事情來看待,那麼以後的工作就好做多了。嚴復這類社會精英人物,楊威是不忍心把他們打倒的,如果不能為我所用,那就使些手段因勢利導。
當天晚上他就把梁啟超叫了過來,吩咐他找一些靠得住的、學識淵博的、能說會道的人明天和農民朋友們一起上街請願。
梁啟超干起這等思想論戰來可是神采奕奕,不多時就帶來三個年輕人,最大的一個不多三十掛零,另外兩個也就二十郎當。
「楊總統,這三位都是當世才俊,一心報效國家、奮勇圖強,筆口兩端都是一頂一的好手。」
楊威仔細打量打量這三個,具都是文文弱弱之輩,一人鼻子上架著一副西洋眼鏡,倒是和楊威大學里的同學有些相似。不過二十一世紀的大學生多了三分浮華跳脫,此時的大學生卻是多了幾分沉穩莊重。
不過楊威很明顯的可以從他們的眼中看出一股火熱的東西,那是一種渴望擁抱理想的激情。
看見楊威連連點頭,梁啟超也有些得意:「楊總統,您看這位,章士釗,字行嚴,噢,也曾經是您同盟會的同志,英國愛丁堡大學博士。主修政治經濟學兼修邏輯學。」
楊威眼光一閃,握了握章士釗的手:「久仰章先生大名。林雷」
「豈敢豈敢!慚愧慚愧!」
楊威可是真地知道這個人的名聲的,什麼抗議遊行、起義打仗、參加革命黨、創辦報社直到後來和革命黨發生分歧,這短短的三十來年可是過的波瀾壯闊。但只是可惜最終也沒有提出一個主體性的思想來,軍事、政治、文化門門均沾,門門不能大成。
梁啟超接著介紹:「這位叫做梅光迪,字覲庄,先後遊學於維斯康星大學、西北大學和哈佛大學,專攻文學,造詣之深。梁某頗有不及啊。」
楊威點點頭、握握手:「年輕有為,後生可畏。望多多為國出力啊!」
梅光迪不卑不亢:「多謝大總統誇獎。」
其實這倆人都是二十郎當歲,看起來像哥倆。
梁啟超接著介紹最後一位:「這位和我是本家,梁煥鼎字壽銘,在社會主義、印度哲學和佛學方面頗有研究啊!」
楊威禁不住嘿嘿一笑。心說這個小夥子還是社會主義專家嘿?這可是真有點兒意思了。
當下這幫人將整整一箱子文件資料拿到會議室。看來今天晚上不準備走了。
楊威可不管那些,自己舒舒服服回去摟著老婆睡覺去了,他要養精蓄銳準備看場好戲。
第二天一大早,太陽剛剛出來,天氣還冷得很,但是前門大街上已經群情涌動。一幫上千老農民笑嘻嘻的啃著窩窩頭,整整齊齊坐在正陽門城樓子對面兒,等著好戲的上演。
這些農民兄弟都是從京郊來的,參加遊行請願不但不用花錢。甚至政府給提供食宿。高粱面的窩窩頭和青蘿蔔鹹菜管夠,晚上還有一餐白面饅頭加豬肉燉粉條子,這等好事兒一輩子也遇不見幾回啊。
嚴復,這位近代史上頗負盛名地學者,此時的北大校長。早已經率領著自己地一幫教授、學生們。雄赳赳氣昂昂以一副拯救天下為己任的姿態在農民們面前擺開了陣勢。
其實他們也挺奇怪的,自己這邊兒雖說早有準備。已經鼓動一些好友前來助陣,卻沒有想到能有如此聲勢。
你看這一片黑壓壓的農民,當兵一樣有條不紊。在農民地兩側周圍還有無數地老百姓攏著袖子、抻著脖子,樂呵呵的看熱鬧。至於那些體面人倒也來了不少,似乎個個都心中有底兒。
更讓人驚訝的是,居然早有十多個記者搶先佔領了有利位置,眼巴巴的盼望著開始。其中更有三個頭戴鴨舌帽,身穿馬甲西褲,扛著新式照相機的西洋記者。
嚴復心裡納悶兒,自己可是只約見了農民代表,難道這些人都是他們弄來的?
嚴復此人,五十多歲,白面無須,頭戴瓜皮小帽,身穿青色棉袍,一副西洋眼鏡顯示了他深厚的學問。
他翻譯郝胥黎的《天演論》、亞當斯密的《原富論》、斯賓塞地《群學肄言》、孟德斯鳩的《法意》等等。他主張禁絕鴉片和纏足,以西學代替科舉,以君主立憲代替**,更有教育救國之論,實在是開啟近代中國人民心智的宗師級人物。
在他身後緊跟著三位書生,都是頭髮、眼鏡與皮鞋鋥光瓦亮之輩。再往後面就是北京大學的數十位青春洋溢的師生。
嚴復向四周看了看,清清嗓子:「幾道今日特來與農民朋友們相會,想與大家對土地改革一事進行探討,不知哪位代表願意和嚴某一辯?」
他地話音剛剛落下,四個人同時走上前去。當先一個身材高大、長腿大腳,幾步就走到了嚴復面前,那高大地身材似乎把嚴復頭頂的陽光都遮住了。
在他地身後,自然是章士釗、梅光迪和梁煥鼎三人。
當先那個人一看就是個農民,黑紅黑紅的臉膛,髒兮兮的衣褲,樹皮一樣的大手上開裂著深深的口子。
他沖嚴復嘿嘿一樂,點點頭說道:「這位老先生,我叫牛大林,京西南辛庄人氏,早年念過兩年私塾,倒也認得趙錢孫李,今天咱倆就好好講道講道!」
這牛大林說話像打雷一樣,嚴復不由自主向後退了兩步:「如此甚好,幾位請坐,我們一邊喝茶一邊論世。」
說著早有手腳伶俐的學生擺上桌椅、端上茶水,雙方几人落座。
結果嚴復幾人向對面一看,馬上眼光就直了,因為他們都認得牛大林後面那個文文弱弱的章士釗。
立馬就有一個人站起身來:「這不是行嚴兄么?你怎麼到這兒來了?難道你也是農民代表?」
章士釗微微一笑:「適之老弟,好久不見啊——我正是此次的農民代表,這回咱們可要痛痛快快辯上一辯了,呵呵呵——」
「嘿——」那人一抖手,「這不開玩笑么這?」楊威此時正在不遠處細細的觀瞧,他旁邊就是此次事件的操作者內閣副總理梁啟超。兩人都是便裝打扮,在一群便衣保鏢的護衛下穩穩噹噹的看熱鬧。
「我說梁先生,這幾個人都是誰啊?」
梁啟超捋了捋鬍鬚:「當先那個嚴復自不必說,他後面那三個我倒也都認識,都是當世才俊啊——胡適之、常乃德、張東蓀是也。」
楊威不禁一樂:「嘿?這可好啊,都不是簡單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