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考核

林難忘在這個世界出生之後，就有了七位長輩和一個姐姐。

長輩們和姐姐都不是普通人，只是似乎在避諱什麼，沒有告訴他關於穿越和蒼穹世界的事情。

但他還記得，在八年前的某天，姐姐忽然告訴他，她也覺醒了長輩們同樣的能力，當時她才十九歲，就空手打碎了石頭，速度快到他眼睛都跟不上，還告訴他，等他長大了也能這樣。

現在看來，姐姐當初所說的覺醒，恐怕是她第一次從蒼穹世界歸來，剛剛掌握不墜意吧。

那種可怕的力量，哪怕是現在的他都沒把握應對。

而現在，他即將面臨的考核，居然就是應對一個同樣掌握了不墜意的人，而且還穿越了兩次？

搞不好實力比姐姐還要強……

林難忘深吸一口氣，低沉道：「以往的考核，難度也這麼高嗎？」

「考核是由高層共同決定的。」

齊組長解釋道：「林先生你並非是祂的信徒，這一點比起其他穿越者，就是不容忽視的劣勢。」

他平靜地看著林難忘，「此外，林先生還在服刑中，無法參與其餘兼職，可創造價值上不如任先生，綜合評價，才定下這個難度，希望你能理解。」

林難忘沒有再說什麼。

同樣的條件，對於罪犯的考核要求更高，這沒什麼可說的。

只是未免也太高了。

當然，他也不會幼稚到討個公平和說法，沒有意義，還只會惹人發笑。

囚犯的人權只剩下法律給予的，就這麼簡單的道理。

只是，他本來還以為自己學會了秘術甚至是禁術，應該算是很大的優勢，但現在看來，這些人並不是很在意這一點。

這才是讓他感覺最奇怪的。

「林難忘。」旁邊的遲清歡開口道：「你不用多想，也不需要你打贏胡青青，只要堅持一分鐘就夠了。」

林難忘沒說話。

聽上去一分鐘很短，但一個普通人，想要在掌握非人力量的對手面前堅持一分鐘，已經很不可思議了。

在這種非人力量下，說不定一個照面就被秒殺了，還想堅持一分鐘？

所以，他沒有絲毫擔心。

「兩位請聽清楚本次考核的規則。」

齊組長看向那妖嬈女人『胡青青』，說道：「考核中，不允許使用任何武器，只能空手應對，當考核者失去抵抗能力，或認輸時，考核就必須停止，時間超過一分鐘，考核也必須結束，清楚了嗎？」

雖然他在對兩人說，但這話實際上只是和胡青青說的而已，在反正一個普通人也不可能傷到胡青青。

胡青青笑吟吟地說道：「清楚了。」

「那麼，兩位準備一下，就上台吧。」齊組長淡淡道。

「放心，小弟弟，我會下手輕點的。」只見胡青青笑著瞥了林難忘一眼，便轉身走向了擂台，背影婀娜，搖曳生姿。

當她走到擂台旁時，足尖輕輕一點地面，整個人頓時飄飛起了兩米多高，就像是一片被風兒拂起的羽毛一般，輕飄飄地躍過了擂台的護欄，竟然如隨風擺柳一般輕盈地落入了擂台內。

只是這麼輕輕一點腳尖的力量，就有這麼驚人的效果。

這就是『不墜意』。

或許拍成視頻發在網路上，會有無數人驚嘆不已，但在周圍見慣了穿越者的人看來，這種基本操作並沒有什麼值得稱奇的，也就胡青青的身材比較吸睛而已。

而胡青青飄然上台後，周圍的看台上頓時響起了一陣詫異的嘩然聲。

「胡青青這個妖精怎麼上台了？難道是她來考核新人？」

「不是吧，她雖然才穿越了兩次，但好歹也覺醒了不墜意的，普通人怎麼和她戰鬥？」

「有時間限制的，我剛才聽到的是讓那囚犯少年在她手下堅持一分鐘。」

「一分鐘也不太可能，普通人就算學了秘術，也頂多學個基礎篇，而且難度還高的嚇人，但就算學會了，恐怕也沒多大希望吧。」

「畢竟是囚犯嘛，就算新藍圖有接納囚犯的打算，那要求肯定也比正常人高。」

「他倒是還挺有自知之明的，明知道考核不公平，也沒有大呼小叫。」

「囚犯嘛，就算申辯又有什麼用？再怎麼爭論也只是丟人現眼。」

「猜猜他能堅持多久，我猜最多三十秒。」

「三十秒？我賭十秒之內就會敗。」

擂台周圍的看台上，一個個探索者們都三三兩兩地討論起來。

擂台旁。

「你也準備上去吧，注意安全，實在不行就等下一期。」遲清歡囑咐了林難忘一句，便轉頭看向他的身後。

負責押解的特種小隊隊長始終站在林難忘的身後，這是職責也是規矩。

遲清歡吩咐道：「考核開始了，解開他的手銬吧。」

「是。」

特種小隊隊長當即走了過來，拿出鑰匙，熟練地解開了林難忘手腕上的鐐銬。

林難忘臉色沒有變化，活動著手腕的同時，又轉頭看向遲清歡，問道：「監區長，有扎頭髮的皮筋嗎？」

遲清歡看了一眼林難忘有些凌亂的頭髮。

她知道，林難忘入獄之後，一直被當做最兇殘危險的犯人嚴厲監管，也沒什麼人敢接近他，所以他的頭髮很久都沒有打理了，長度已經遮住了眼睛。

看來，他是想把頭髮紮起來，免得影響接下來的戰鬥。

「給。」遲清歡從手腕上扯下一根皮筋遞給林難忘，作為女性，她身上自然不會缺少這種玩意。

「謝謝。」

林難忘接過皮筋，隨手將礙事的頭髮都緊緊扎在腦後，將眼睛完全露出來，總算不會再影響視線了。

遲清歡見狀，細長的眸子頓時亮了起來。

她早就知道這少年長得挺好看，但沒想到現在他頭髮紮起來之後，那張年輕而英俊的面容才完全顯露了出來。

沒了亂糟糟的頭髮遮住眉眼，看上去頓時變得乾淨利落了許多，也暴露出了略顯冷硬的輪廓線條，原本被髮絲遮掩下的雙眸此時一片沉靜，還夾雜著一絲冰冷，讓他整個人都透著凌厲的氣質。

遲清歡能理解他現在的心情，作為囚犯被押到這裡，又受到這種有些刁難意味的考核，還被這麼多人圍觀，任誰心裡都會有火。

特別是對於一個從小就受那七位教育的人來說，這無疑是火上澆油，心情自然好不起來。

周圍看台上的老人們，也有不少人投來了詫異的目光，沒想到剛才看著如階下囚般狼狽的少年，竟然是這幅面貌？

在眾多視線中，林難忘一步步走到了擂台旁，伸手抓住護欄后，動作利落地跳上了擂台。

當然，這動作比起飄然上台的胡青青，就沒什麼觀賞性了。

這座擂台比起拳擊賽的擂台要大得多，擂台呈圓形，直徑約二十米左右，護欄是韌性材料，地面是鋪了帆布的高密度海綿。

頭頂上是耀眼的燈光，正好打在擂台處。

林難忘在擂台上站定，不遠處正站著身穿黑色制服的胡青青。

胡青青見到他的新面貌后，也是眼睛一亮，也忍不住多看了他幾眼。

隨即，她輕輕咬著下唇，凝視著林難忘，軟聲細語地說道：「沒想到你長得這麼好看呀，唉……真是難為人，這還讓我怎麼忍心對你下狠手嘛，要是一會兒我不小心下手重了，你可千萬別怨我，行嗎？」

她說話間含情凝睇，眼中隱隱有水光蕩漾，語氣似哀求似撒嬌，嗓音也變得溫溫軟軟的。

她相信，一百個男人被她這樣含情脈脈地注視著聽她說話，恐怕一百個都會心軟。

一旦這少年被她的美色所惑，先去幾分戰意，她就手到擒來了。

這也是她對付男人的一貫戰術。

果然，胡青青立刻就發現，林難忘也正在一動不動地看著她，似乎有些魂不守舍的樣子。

果然是小年輕，怎麼可能擋得住我的魅力……胡青青趁熱打鐵，又露出一絲她自認為最迷人的羞怯笑容，問道：「小帥哥，你怎麼不說話？你在想什麼呢？」

林難忘瞥了她一眼，說道：「我在想，你嗓子里是塞了拖鞋嗎？這麼夾著不難受嗎？」

胡青青嘴角的笑容僵住了。

「你……」她難以置信地盯著林難忘，一個剛剛成年的小年輕而已，她的精神魅惑居然完全沒有作用？

擂台下的遲清歡差點沒繃住笑出聲。

而看台上的老人們，見到這一幕也是愕然失笑。

「嘖，胡青青這妞遺傳了她母親的天賦，天生的魅惑，普通人可沒多少人能擋住，連我都會動心，這囚犯居然毫無反應？」

「哈哈，這就是無效夾子。」

「看來這囚犯少年的意志力還挺強，胡青青算是撞到剋星了。」

「這胡青青也真是丟臉，對付一個普通人，明明只需要依靠正面實力就能隨便解決了，還玩這套？」

「畢竟她本身實力一般，習慣性玩手段了。」

一個個看戲的老人們都低笑著討論起來。

「兩位。」

齊組長臉色平淡地看著擂台上的兩人，說道：「既然準備好了，就開始考核吧，請先退後到各自的紅線後方。」

林難忘一開始就站在紅線後方，面無表情地站在原地沒動。

「很有個性嘛。」胡青青又恢復了笑吟吟的樣子，雙眼注視著林難忘，一步步地向後退去。

雖然這少年的反應讓她差點失去表情管理的能力，但她也不在意，只是對付一個普通人而已，就算美人計失敗也沒什麼。

哪怕對方學了秘術的基礎，她也不在意，畢竟她也學了兩門秘術還都入門了，應該差不了多少。

關鍵是她還有不墜意，一分鐘內解決對方很容易。

胡青青一邊緩緩後退著，一邊繫上了制服衣領最上方的兩顆扣子。

待她退到十五米外的紅線後方時，齊組長見胡青青站定，便按下了旁邊早已設置好一分鐘倒計時的計時器，同時宣佈道：

「開始。」

而胡青青很慎重，並沒有貿然衝上去。

這次考核可是有功績點獎勵的，她可不想錯過。

獅子搏兔亦用全力，儘管她有把握，她也不會有絲毫輕敵。

只見胡青青便緩緩俯下身，雙手微微抬起，十指呈爪狀，在擂台上方那耀眼的燈光下，她整個人的姿態就像是一隻翱翔天空，準備俯衝地面捕食的飛禽。

與此同時，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渾身的肌肉都沿著奇異的節奏緩緩蠕動著，骨骼關節隨之發出一陣輕微的脆響。

秘術入門？

林難忘聽到這骨骼關節發出的脆響聲，立刻判斷了出來。

這女的明顯也學了某種秘術的基礎發力，雖然只是練到入門的樣子，還不如五年前的他，但單純的發力，她也比普通人強得多。

而且對方不止有秘術，還有那神秘的『不墜意』，這就很可怕了。

要是我盡全力的話，說不定還有希望……

林難忘腦海中瞬間浮現出這個念頭，眼神頓時閃過一抹凌厲。

隨即，他緩緩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冰冷潮濕的空氣，被瘋狂地擠入肺葉中。

短暫的沉寂過後——

忽然間，林難忘渾身皮膚下的肌肉都開始顫抖起伏，猶如平靜的海面陡然掀起波瀾，從腳尖到頭皮，一波波由內而外的暗勁彷彿流水般淌過了全身，無數細微的肌肉循著奇異的顫動節奏，頓時引發了骨骼關節的震顫。

恍若一點火星落入了炸藥庫，又像是一陣颶風席捲了大海！

「吼——」

下一刻，一陣沉悶且連綿不絕的骨骼關節鳴響，忽然透過他的皮膚和血肉響了起來。

這冗長的鳴響聲極為低沉，只是聽著就讓人感到頭皮發麻，隱隱透著一絲駭人的威嚴，就彷彿某種古老大物蘇醒時的吟嘯！

「這是……」

擂台下，離得最近的遲清歡和齊組長也都聽到了這鳴響聲，兩人豁然將目光集中在林難忘的身上，眼神中同時露出一抹震驚。

伴隨著低吟聲，林難忘豁然抬起頭，睜開雙眼。

那是一雙布滿深紅色血絲，充斥著莫名戾氣的眼睛！

然後——

「呼！」

只見胡青青腳下驟然一蹬地面，整個人彷彿輕若羽毛一般，只是瞬間就加速到了極限，當即隨著疾風化為一道縹緲的幻影，以驚人的速度沖向了林難忘！

擂台上的少許灰塵被震起，在疾風中起舞，在燈光下飛揚。

在這種連世界短跑冠軍都望塵莫及的速度面前，十五米的距離幾乎只是一層破紙，眨眼即破！

僅僅半秒時間，那幻影就已經衝到了林難忘的眼前！

那驚人的速度驟然一緩。

從極動到極靜，只是剎那間。

與此同時，出現在林難忘視野中的，是胡青青那緊抿著嘴唇的姣好面容，以及那雙冰冷的眼睛，而她的纖纖右手已然探爪抓向了他的胸口處！

以她的力量和這秘術的發力技巧，只要林難忘沒擋住，這一下不說開膛破肚，至少也能讓他斷幾根肋骨！

而林難忘全力就緒后，眼看著胡青青衝刺而來，卻是微微一怔，眼神中也閃過一絲疑惑。

她……怎麼會這麼慢？

然後——

他微微皺眉，右手驟然化作掌刀一橫，隨著身體那連綿不絕的低吟聲，腰胯肩肘的力道齊齊奔涌而出，瞬間揮動右臂，恍若大鍘刀般橫掃而去！

「呼！」

當胡青青的指尖距離林難忘還有十公分時，林難忘這一記化為殘影的掌刀，就已經劈在了她的右肩。

「咔嚓！」

只聽一聲輕微的骨骼斷裂聲響起。

胡青青的臉色瞬間變得無比慘白，整個人如遭雷擊，這一抓的力道也完全散盡了。

儘管挨了這兇猛一擊，但她的身體在這一瞬間已變得極為沉重穩固，腳下踉蹌著還是站穩了。

然而——

緊跟著，林難忘驟然一擰身，眼中有一抹凶戾閃過，腳下瞬間踏前一步，順勢一拳就轟在了她的右臉頰上！

「轟！」

胡青青只感覺世界似乎都猛地一震，腦海瞬間中一片空白，意志也變得渙散起來，被不墜意變得沉重的身體頓時恢復了正常重量。

在這一拳的力道下，她就像是一隻被打散架的破娃娃一樣，直接飛出去了十米遠，身體直接在撞在了柔韌的護欄上，又被彈回來摔落在地面上。

最後，她趴在地上，哇的吐出了一口鮮血和碎牙，便歪頭昏死了過去。

鮮紅的血跡在灰白色的地面上格外刺目。

周圍鴉雀無聲。

彷彿暴風雨停歇後的寧靜，整個訓練館內完全處於近乎死寂的沉默中。

戰鬥結束得太快，有些人甚至都還沒反應過來，只是怔怔地看著這一幕，似乎陷入了無言的震撼。

漸漸的，一道道視線都落在了擂台上那個穿著囚服的少年身上，只見他緩緩吐出一口氣，發出低沉如雷鳴般的呼氣聲，那令人頭皮發麻的骨骼關節鳴響形成的吟嘯聲，也逐漸消弭無聲。

儘管恢復了平靜，但擂台上的血腥氣尚未散盡，此時再看那面無表情的少年，冰冷的氣焰下，三分凶戾猶存，哪還有半點囚犯的卑弱？

聯想到對方之前的沉默寡言，他們終於明白了——

那不是身陷囹圄的忍氣吞聲，而是猛獸獵食前的修鱗養爪！

「呼。」

林難忘吐出濁氣后，渾身起伏的肌肉恢復平靜無波，眼白上的深紅色血絲緩緩褪去。

「原來這考核這麼簡單……」

他瞥了一眼倒在地上的胡青青，隨即微微轉頭，看向擂台下的齊組長，平靜道：「請宣布吧。」

齊組長深吸一口氣，收斂了情緒，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這才開口道：「考核結束。」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擂台旁那計時器上的時間數字，也停止了跳動。

訓練館內的其他人這才想起，這場考核原本只需要那囚犯少年抵抗一分鐘不敗，就算是成功了。

而現在，即便算上眾人沉默出神的時間，計時器上也才過去了9秒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