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補天
「原來，是這樣……」
李夜怔怔的望著天空中破碎的墟界，不知何時眼中已經浸滿了淚水。
明明知道了好多之前不知道的事，但卻感覺心裡空蕩蕩的，彷彿整個世界都在隨自己遠去一樣，就像……一場夢要醒了一樣。
李夜伸出手，想要擦去臉上的淚水，手臂卻穿過了臉頰。
他愣愣的望著已經虛幻，正在隨風消散的身軀，許久之後頹然一嘆。
「原來，自己七年前就已經死了……」李夜慘笑著，他能感覺到自己的意識正在消散，但奇怪的是七年前發生的那一幕就像是電影回放一樣，越來越清晰。
那個疼愛自己，卻為了保護【生死簿】，守衛大夏親手殺了自己的父親。
那個親眼看著自己死亡，又用僅剩的神力換取自己七年苟存的母親。
那個，原本美好的家。
黑鴉從天空落下，眼眸中充滿著悲涼，翅翼伸展開來想要觸摸李夜，卻從李夜的身上穿過。
「原本……你可以活下來的。」黑鴉聲音蕭索悲戚，帶著無盡的傷感，「【六道冥羅】乃大夏輪迴之力，足以轉生神靈的至高力量，只要你完整的覺醒了六道之力，你就可以重塑身軀，真正復活。」
「我原本想著，在你重生之日，再告訴你一切……」
「但，這一天來的太早了。」
李夜艱難的轉過頭，望著站在耳邊的黑鴉，許久之後微微一笑。
「不怪你，黑哥。」
「至少你陪了我這麼久，讓我體會了一把覺醒者的超然力量，讓我見證了這個真實的世界，也讓我……找到了遺忘了七年的真相。」
黑鴉盯著李夜，問道，「你怪你父親嗎？」
李夜怔了怔，眼神有些茫然，許久后嘆息道，「怪，怎麼會不怪，能狠心殺了親生骨肉的父親，怎麼會不怪……但，母親既然都選擇了原諒，我又有什麼資格還去怪他。」
想起那個溫柔的女人，李夜感覺眼眶又有些發酸。
「好可惜……母親用自己生命，只換來了我七年懵懂的生活，甚至臨死才想起她……」
「不過又有什麼關係呢，一家三口，總算是可以團聚了……」
黑鴉沉默的望著李夜，慢慢的低下了頭。
有的事他從開始就知道，比如李夜早就死了的事實，不過是靠著洛神神力維持的虛幻身軀這件事，比如只要江寧上空的墟界破碎，李夜失去支撐會再次死亡。
但知道歸知道，他卻無力阻止。
他承擔著復興地府，轉生神明的使命，和當年殺了自己兒子的李道正有著相似的堅持，所以他理解李道正，但也正因為理解，他才為李夜感到惋惜。
所以他猶豫了許久之後，還是選擇了李夜，不僅因為李夜符合簽訂契約的條件，同樣也想幫助他真正復活，而不是被困在江寧，成為一個虛幻的，隨時可能消散的記憶。
但誰曾想，最終反倒是自己當初的決定，害了李夜的性命。
「對不起……」
墟界破碎之後，鳴蛇逃脫，不過這件事已經沒人去管了，白冰僵硬的站在原地，神色複雜，有傷心，有怨恨，有痛苦，有惋惜。整個人身上的氣息也變得飄忽不定。
周平微微蹙著眉頭。
他自然知道墟界破碎的下場，但沒有想到會以這種形式出現，原本為了對付鳴蛇劍走偏鋒，卻造成了眼下的局面。
他可是知道，李夜一旦死了，那好不容易出現的神啟之召將再次消散，白冰一直以來想要做的事，也將被迫流產。
但他同樣的，根本無法阻止。
至於姜恆和兜兜，早就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是愣愣的站在原地，眼睜睜看著李夜的身體風化消散，化作一縷看不真切的青煙。
遠處，殘破矮樓上的向小七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世界，彷彿在這一刻陷入了死寂。
已經離開南城，回到自己酒吧的羅面色也很難看，他蹙著眉頭望著天空之中破碎的墟界孔洞，整個人變得憤怒而暴躁。
他的視線彷彿能洞穿虛空看到南城發生的事一樣，當天穹墟界出現孔洞，李夜倒下的瞬間，他終於意識到事情的發展超出了預期。
「原來如此，怪不得我一直無法卜算到李夜的存在，原本他本就是一個不該存在的人！」
「……事務所的那群廢物，竟然連一隻畜生都搞不定，這下糟了……」
羅眼中光彩閃爍，顯然也想清楚了其中關鍵，「現在有些麻煩了，李夜若是死了，那六道轉生之力自然作廢，自己籌謀了這麼久的計劃，便直接宣告失敗……」
「該死，真是該死！」
羅憤怒的雜碎吧台上的名貴酒水，掀翻了櫃檯，氣喘吁吁面紅耳赤的捏著拳頭。
……
現在能補救的，恐怕只有奇迹了。
所有人心中閃過這個念頭，但旋即覺得有些可笑。
一個已死的人能再活七載已經算是奇迹了，還能有什麼比這個更奇迹的奇迹？
然而就在所有人慢慢開始接受這個事實的時候，大地忽然再次開始震動，而且震動越來越劇烈，比之前戰鬥引起的震動還要更加強大。
「怎麼回事？」白冰茫然抬頭。
周平同樣有些愣神，但很快就反應了過來，霍然轉頭看向洛河方向。
只見從洛河深處忽然飛出一隻體型龐大的白色神鳥，伸展雙翼仰天啼鳴，洛河河水開始翻騰，似乎是感應到了神鳥的召喚一樣，盤旋而起，化作一道巨大的水流龍捲，跟隨在神鳥身後衝天而起。
「是帝江，我在資料裡面見過，這是神鳥帝江！」向來處變不驚的周平聲音都出現了顫動。
「傳言洛神甄宓身邊的伴生神鳥，擁有和洛神相同的神力……這東西竟然還活著？」
原本七年前洛神甄宓以身化界，所有人都以為她的伴生神鳥也會死亡，誰知道不僅還活著，還在這個關鍵的時候出現了。
白冰腦海中閃過一道人影，臉上原本已經失去的神采再次出現。
是她！
嚦！
天空之上，自洛河而來的神鳥帝江展翅輕啼，帶著洛河河水倒灌天穹，義無反顧的沖向破碎的墟界缺口，原本破碎的墟界穹頂，在河水的沖刷之下慢慢復原，那股原本已經消失的神力力場開始慢慢恢復。
原本已經差不多失去意識的李夜忽然睜開眼睛，怔怔的望著撞向天穹的神鳥，淚水再也忍不住。
「小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