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8章 月光寶盒，碰瓷的藝術

「一即是萬，萬即是一，當你把渡一人和渡萬人作為比對的時候，一人和萬人已經沒有什麼區別。」

「師尊曾經說過，越是充滿誘惑的東西，往往會越發的致命，當誘惑擺在你眼前的時候，你會做出何等選擇？」

「身不由己的抉擇是痛苦的，看似是自己做了決定，實際上做出決定的往往都是局外人、局外事、局外因！」

「世上每個人都背負著枷鎖，有的是別人給的，有的是自己給的，這並不是錯誤，而是與生俱來的責任。」

「一切看似絢爛的浮華下，都埋藏著肉眼無法察覺的瘡痍，女兒國當然也不例外，你知道女兒國的來歷么？」

「願……願聞其詳。」

「東勝神洲物華天寶，大明更是強盛富庶，可在大明之前，有一個綿延數百年的悠長亂世，和平簡直是奢望。」

「貧僧省得。」

「在那個時代，我的師尊無意間把握到了自己的道果，在六道輪迴之中開闢太虛幻境，接引情鬼轉世投胎。」

「情鬼？」

「世上最難以忘記的，就是情劫和情殤，情鬼便是因情殤而死之鬼。」

「明白了，請繼續。」

「情鬼十有八九是女子，師尊把這些人集中起來，花費一些時間，在此地創立了西梁女國，也就是女兒國。

相比於正常的國度，僅有女子的國度難以孕育後代，安全也難以保障。

好在此地有一條子母河，只要喝下河水就能孕育胎兒，倘若誤喝河水，解陽山破兒洞落胎泉可以化去胎兒。

師尊又請我父移山大聖，以大法力搬來幾座山脈，把周圍牢牢護住，只留下可供出入的山路，以地利鎮守。

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險山，確實防備了周圍的國度，但同時也改變了女兒國的風水，積蓄了數百年恩怨糾纏。

我不敢說所有情鬼都在此地，但陰曹地府中滯留的情鬼，至少有七成投胎到了女兒國，成為女兒國百姓。

這麼多的情鬼，那該是何等龐大的恩怨糾纏，倘若一朝爆發而出，將會造成何等恐怖的後果，你明白么？」

「貧僧一人之力，如何化解？」

「在許多年前，那是寅年寅月寅日寅時，萬千情鬼的恩怨曾經爆發，恰巧我在那時出生，也就是應運而生。

師父以大法力把因果牽連在了我的身上，我身上寄宿著情鬼的一切。」

「當年，為何爆發？」

「因為有一隻情鬼脫離了地府，在一個細雨朦朧的日子，悄無聲息的投胎轉世到了小世界，卻留下了因果。」

「何等因果？」

「萬年因果，在悠長的時光中，這段情緣曾經被人怒斥謾罵，也曾經被人推崇祝福，積蓄了無數人的心念神念。

我願化身石橋，受五百年風吹，五百年日晒，五百年雨打，但求少女從橋上走過，這是多麼美麗的誓言啊。」

「阿儺？」

「阿儺的誓言美麗，那個女子的誓言同樣美麗，他們是互相吸引。

女子曾經表示，

她願化身一棵樹，受五百年風吹，五百年日晒，五百年雨打，只求阿儺能夠去倚靠一下。

所以，在阿儺化身的石橋橋頭，有一株青翠楊柳，一千五百年，日日夜夜相見，但卻你不知我，我不知你。

後來，阿儺歷劫完畢，回了大雷音寺，橋出現了破損，便砍伐那棵樹，用軀幹修建成一座木石之橋。

此後萬年，阿儺在一次次歷練中不得解脫，女子在地府中痴痴守候。

直到有一天，阿儺再也忍受不住這等痛苦，捨棄了自己的神仙法軀，把自己的精神意識投生到了小世界。

那個女子追隨而去，但在離去之前通過了太虛幻境，留下了萬年因果。」

師十二的語言很輕柔，沒有說誰對誰錯，也沒有評價是是非非。

但故事的凄婉哀怨，讓玄奘忍不住閉上眼睛，輕聲誦念「阿彌陀佛」。

「他們離去之前，說了什麼？」

「女子說：愛如修行，我走火入魔，你自廢武功，你這又是何必呢？

阿儺說：世間本沒有相思，奈何離分人世，將痴心種出了果實。」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我不會祈求你留下來，也不會幹涉你的選擇，我的話只有這麼多，話已經說完，你可以回去細細思索。

對與不對，是與不是，留下還是離開，執著還是放手，全都在於你。

呵呵！師尊把邊境最奇險的一道關隘，命名為『美人關』，意為『英雄難過美人關』，並留下了批言。

倘若有朝一日，情緣因果爆發，能過這美人關的，一定是大聖大賢。

對了，話其實沒有說完，你或許因為我剛才的話，為了責任而留下，我可以告訴你，這大可不必。

在女兒國境內，我是人，無論是火眼金睛還是日月金瞳，我都是人。

但我本質並不是人，我是獅駝王的後代，具備寅虎的血脈，你也可以把我看做是妖精，因為這本就如此。

我願意向你坦誠一切，包括這個只有不足十人知道的秘密，因為我不覺得這需要隱瞞，我也不會對你隱瞞。」

「你不怕悟空么？」

「不怕，如果是你下令的，那我心甘情願，因為這樣，你會忘不了我。」

就在師十二和玄奘夜談的時候，孫悟空隨著白晶晶到了她的洞府。

讓人感到奇怪的是，白晶晶的洞府竟然和水簾洞有七八分相似，傢具擺設也都是石桌石凳、石鍋石碗。

「你這裡怎的是這般擺設？」

「這個擺設很奇怪么？我一直都很喜歡這種擺設，你管得著么？」

「你現在要回答我的問題。」

「你可知女兒國是什麼所在？」

「一個只有女子的國度。」

「錯！錯！錯！都說齊天大聖火眼金睛，沒想到只會用肉眼去觀察。

這裡表面上是女人國度，實際上不如說是女鬼國度，女兒國的百姓曾經都是鬼，因情怨而死的情鬼。」

「每個人都是鬼魂投胎，若是按照你的說法，陽間陰間有何區別？」

「倘若是喝了孟婆湯的鬼，能夠洗去前世的記憶，自是可以投胎成人，但情鬼身上會帶有濃郁的恩怨情仇。

你那位師弟豬八戒，就曾經歷過上百次情劫，留下過不知多少痴情怨鬼。

這些百姓不是通過六道輪迴，而是通過太虛幻境投胎，身上的恩怨看似已經被洗凈，實際上還有所存留。

數百年來，積攢的恩怨情仇不計其數，如今這些情感一朝爆發，能夠引動每個人內心深處最柔軟的地方。

我不知道你看到了什麼，但我知道你憤怒的原因，你動過情，至少你曾經動過情，你不是無情的石猴。

恐怕世上沒人知道，那個無法無天的齊天大聖，竟然還有一段情緣。

這真是一件有趣的事，有趣的讓我笑的停不下來，這真的是太有趣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白晶晶笑的很開心，很放肆，放肆的不像是在取笑，而像是在發泄。

她用力的捶打桌子凳子，由於過度放肆的大笑，眼角竟出現了淚水。

「你笑夠了沒有？」

「還剩下最後一件事。」

「說。」

「我要帶你找到真實的自我！」

白晶晶手中出現一朵黑蓮，伴隨著指尖輕輕一點，黑蓮快速散溢。

濃郁至極的能量瘋狂衝擊孫悟空的腦海，明明不是任何控制技能，卻硬生生讓孫悟空陷入到了獃滯。

原本，以孫悟空的修為，區區情鬼的恩怨情仇，難以影響半分。

但女兒國匯聚著數百上千年來，數之不清的情鬼的恩怨，如此劇烈的情感盡數被引動，孫悟空直接中招。

隨著黑蓮的力量發散，整個女兒國都陷入到了朦朧的力量之中。

從遠處看去，女兒國上下和過去無甚區別，但如果踏入女兒國領土，便會被扭曲的力量干擾到神魂。

這裡的天地元氣、山川水脈、因果命數、時間空間，全部都已經改變。

處於三界之內，又似在三界之外。

就像是把整片世界割裂開來，隨後封入到一幅情感組成的畫卷之中。

每個人心中的情感，是他們心中最大的枷鎖，也是最強大的力量。

玄奘似乎不是玄奘，師十二似乎不是師十二，豬八戒似乎不是豬八戒，孫悟空似乎不是孫悟空。

眼睛看到的，耳朵聽到的，靈覺感受到的，全部都已經大不相同。

天地間好似出現了無形的音符，其聲嗚嗚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訴。

心中但凡有幾分柔軟，聽到這等哀傷的曲調，都會忍不住為之而落淚。

這是一種怎樣的悲哀？

這是一種怎樣的凄婉？

這是一種怎樣的纏綿？

這是一種怎樣的精彩？

沒有人知道！

因為天機從未改變過。

因為命數顯示一切正常。

如果不是親身參與進去，而是在外面用法訣掐算，什麼都推算不到。

女兒國仍舊是女兒國，玄奘師徒仍舊是玄奘師徒，似乎一切都沒有變化。

但如果真的不管不顧，玄奘師徒沒能脫離精神幻境，精神世界中的一秒萬年，便會盡數反饋在原主人身上。

強如孫悟空，陷入沉淪不可自拔。

如若是玄奘，一世修為付諸流水。

每個人都陷入到了不同的幻境。

在玄奘的精神意識中，師徒四人遇到了極為強大的妖魔，孫悟空敵不過妖魔神威，讓金箍棒帶著他逃離。

離開的路上，玄奘誤入到一個妖精國度，被一隻醜陋的蜥蜴女妖看守。

蜥蜴女妖容貌很醜，女妖家中卻有一個白色巨蛋，巨蛋內沉睡著一個絕美的女人，見之讓人傾心。

醜陋和絕美，存在和沉睡，玄奘陷入到了各式各樣的選擇之中。

沒有周天神佛，沒有齊天大聖，一切都要靠他自己的力量闖過去。

情關難過，該如何過？

……

恍惚間，豬八戒回到了過去。

這是一個不屬於他的過去，但卻實實在在是「豬八戒」的過去。

在這個異樣的過去中，他不再是天蓬元帥，而是一個名叫「朱逢春」的富家公子養的寵物豬。

朱逢春家中頗有資產，為人單純善良，但其家產卻一直被親屬覬覦，處處算計，毫無半分親情和溫馨。

朱逢春覺得苦悶，帶著豬八戒去樹林中散心，不想捲入到捉妖之中。

由於特殊的意外，朱逢春死在了太白金星和貓妖夾擊之下，豬八戒怒斥太白金星，並表示想要變成人。

太白金星抽出他的靈魂，融入到朱逢春的身體中，以此來借屍還魂。

豬成了人，故事卻才剛剛開始。

在這段經歷中，有孫悟空，甚至和豬八戒關係很好，豬八戒是因為幫忙鎮壓孫悟空，才成為天蓬元帥。

在這段經歷中，有嫦娥，豬八戒曾經為她傾心不已，最終嫦娥紅顏白髮容顏老去，飄飛回廣寒月宮。

在這段經歷中，有那個總是在夢中出現的身影，有那段被忘情水阻隔，埋藏於心底最深處的明亮眼睛。

豬八戒不知道自己為何那麼喜歡看月亮，只記得月亮很像那人的眼睛。

他不知道那人是誰，只記得那是自己最嚴重的心傷，只知道那人似乎是東華帝君弟子，自己因此吃了很多苦。

現在他終於知道了，那個人是一個嬌俏的少女，名字叫做小龍女。

豬八戒找回了那段記憶，找回了那段刻骨銘心的回憶，忍不住沉浸……

……

孫悟空正在被追殺。

追殺他的不是別個，正是救苦救難大慈大悲的觀音菩薩。

佛有怒火，金剛降魔。

孫悟空為了不去取經，聯合域外邪魔無相皇，要把玄奘蒸著吃了。

為此，觀音大怒，出手追殺。

「孫悟空，你這潑猴，答應佛祖保護玄奘西天取經，卻串通無相皇要吃你師父，你可知你犯了何等大罪？」

觀音菩薩端坐在蓮台之上，手持羊脂玉凈瓶，面容前所未有的冰冷。

此時的觀音菩薩，由於怒火實在是太過強烈，哪還有半分慈悲之意？

不過菩薩本無相，觀音三十三法相之中，本就有金剛伏魔的神通。

濃烈的氣勢碾壓而至，孫悟空感覺到了如山如海的磅礴壓力。

「觀音，看你是女人才讓你三分，不要以為我怕了你，俺老孫連佛祖都不怕，誰也不怕！誰也不怕！」

這當然不是真正的觀音菩薩。

這是孫悟空心中的異樣情緒，被黑蓮捕捉后，幻化出來的觀音菩薩。

孫悟空處在幻境之中，這個幻境的一切非真非假，非虛非實，一切都是孫悟空內心情感的具現化。

「吃玄奘」代表憤怒，代表了一種莫名其妙的憤怒，就是要把光頭和尚徹底毀去，一片血肉也不存。

「無相皇」代表惡念，孫悟空也不知道自己的惡來自於何方，甚至不知惡會具現化為什麼模樣。

剛好，在他的宿慧中，有一個沒有臉卻能幻化千萬人的無相皇。

因此，在這個獨特的幻境，無相皇便成了孫悟空心中的至惡。

「觀音菩薩」代表的是理智，就好比是《盜夢空間》，當有一種力量想要侵入精神意志，會掀起的反擊。

三界神佛，孫悟空最尊重的莫過於菩提祖師、呂雲澄、觀音菩薩。

菩提祖師難以具現，呂雲澄五毒俱全具現為無相皇更合適，因此理智具現化成大慈大悲的觀音菩薩。

還有玄奘。

玄奘代表的亦是理智。

只不過玄奘實在啰嗦，因此幻境中的玄奘一如既往的啰嗦。

「悟空，你怎麼能這麼和觀音姐姐說話呢，還不快點道歉……」

「哎喲，悟空你也太調皮了，我跟你說過，叫你不要亂扔東西，你怎麼又亂扔東西了，棒子也扔了！

金箍棒是寶物，亂扔會污染環境，要是砸到小朋友怎麼辦？就算砸不到小朋友，砸到花花草草也不好嘛……

你想要啊？你要是想要的話你就說話嘛，你不說我怎麼知道你想要呢？

雖然你很有誠意地看著我，可是你還是要跟我說你想要的。

你真的想要嗎？那你就拿去吧！你不是真的想要吧？難道你真的想要？」

「夠了，我受夠了你沒完沒了的啰嗦，我也不想聽你啰嗦，觀音，你不是想和我打么？來打吧！」

孫悟空飛身而起，金箍棒轟向觀音菩薩頭頂，看似威勢十足，實則力量速度意境均比不得原本狀態。

因為這是幻境，一切都是因為自己的內心而生，實力無法估量。

至少，理智告訴孫悟空，他的實力應該被束縛，所以他打輸了。

不僅打輸了，還可能隕落。

危急關頭，玄奘跪地懇求，願意用自己一世修為換取孫悟空重生。

……

孫悟空正在打劫。

不，他根本就不是孫悟空，他的名字叫做至尊寶，是一個強盜，打劫是他賴以生存的手段。

雖然他的修為不高，但憑藉一些特殊的運氣，還是成為一幫之主。

不知怎麼了，他此時最擅長使用的不是棒子也不是機關，而是斧頭，所以這個打劫的山寨名為「斧頭幫」。

這是一段很獨特的記憶，亦是一段很獨特的宿慧，獨特到連孫悟空自己都不知道，為何想成為斧頭幫幫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