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7章 記錄世間萬物的百科全書

大天竺國鳳仙郡郡侯上官，為榜聘明師，招求大法事。

茲因郡土寬弘，軍民殷實，連年亢旱，累歲干荒，民田塘而軍地薄，河道淺而溝澮空……

……出給榜文，仰望十方賢哲，褥雨救民，恩當重報，願以千金奉謝，決不虛言，須至榜者。

玄奘看到榜文，眼中忍不住滴下眼淚，輕聲道：「悟空可會祈雨！」

孫悟空心中也不好受，他原本覺得不會發生這等事，沒想到竟然仍舊發生了，真箇是豈有此理。

「祈雨有何困難，便是把四海龍王一發綁來，讓他們普降甘霖，卻不信他們膽敢反對，老孫等會兒去請！」

兩人說話的聲音，被周圍的兵丁聽到，鳳仙郡連年乾旱，他們的日子也不好過，聞言立刻把玄奘迎入館驛。

過不多時，鳳仙郡郡守親自來館驛拜見，遠遠地便是一禮：「小老兒參見大明法師，懇請法師普降甘霖。」

玄奘趕忙攙扶：「郡守請起，郡守請起，貧僧不過一僧人，當不得如此大禮，當不得如此大禮。」

走進了看，卻發現這郡守滿滿都是凄苦之色，頭髮半黑半白，面上多有皺紋，甚至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境地。

能夠撐到現在，完全是因為放不下鳳仙郡百姓，否則怕是已然逝去。

問明原因后，玄奘心中大為惱怒。

一是惱怒神仙肆意妄為，二是覺得此事八成和自己相關，鳳仙郡因乾旱而死的百姓，全都是自己的罪孽。

倘若真是妖精設立劫難，哪怕是完全意外的通臂猿猴，玄奘也絲毫不懼。

但若是以欺壓凡人設難，這種劫難有何意義？不過是顯露威嚴罷了！

玄奘無奈的搖了搖頭，眼角滴下幾滴眼淚，道：「悟空，你去把四海龍王請來，讓他們普降甘霖。」

孫悟空道：「怕他們有難處。」

玄奘道：「萬般難處為師擔了，便是天打雷劈天雷地火，為師也認了！」

「啊？師父，這……」

「這什麼這！快去！」

「這便去，這便去！」

孫悟空飛身到了牆頭，念動真言請四海龍王，過不多時，四海龍王聯袂而至，天邊掀起滿天烏雲。

百姓見了，心中無不歡喜。

「大聖喚小龍來，有何吩咐？」

「此間乃鳳仙郡，連年乾旱，問你如何不來下雨？」

「大聖當知，我們雖然能夠行雲布雨，但卻需要玉帝的旨意，否則渭河龍王之事，我們也是逃不過的！」

「老孫讓你們下雨，為的並非是自己，而是救護百姓，你們竟敢推脫？」

「豈敢推託？大聖念真言呼喚，不敢不來，

可一來沒有聖旨，二來沒帶行雨神將，想要下雨卻是不方便。

不如寬限幾個時辰，大聖去玉帝那裡請了旨意，我們去把雨部神將請來，如此才算是名正言順！」

「休得胡言，此事老孫擔了，玉帝要怪就怪老孫，大不了再鬧他一次凌霄寶殿，我和我師父給你們作保，無需擔心受到任何懲罰，且去下雨。」

「可是……這……」

「龍王打幾個噴嚏就是雨，你們就說被老孫綁了，逼著打噴嚏！」

孫悟空拔了幾根猴毛，變為繩索把四海龍王綁了，隨後變出一根狗尾巴毛毛草，在龍王鼻子上不斷瘙癢。

四海龍王向來養尊處優，如何忍得住這個？紛紛打起了噴嚏，隨即掀起狂風暴雷，點點雨水從天而降。

鳳仙郡百姓歡欣鼓舞，孫悟空卻知此事不能就這麼了結。

卡bug這種事，只能在bug被發現之前做，bug被發現立刻便會修正。

孫悟空吩咐道：「師父，我要去天庭看看，二位師弟，你們在此地瘙龍王的癢，我不回來不許停。」

八戒沙僧頗為詫異，卻聽玄奘吩咐道：「去去去！按悟空的吩咐做！」

沙僧道：「四位，得罪了！」

說罷，拿起毛毛草輪流瘙癢，豬八戒也毫不落後，一同去瘙癢。

孫悟空飛身上了天庭，隨後被張天師帶到了披香殿，看到了傳說中的米山面山黃金大鎖。

米山約有十丈高，一隻拳頭大小的雞一下一下的啄。

面山約有二十丈高，一條不足二尺長的哈巴狗一點一點的舔。

左邊有鐵架，架上掛一把金鎖，有一尺三四寸長短，鎖梃有指頭粗細，下面有一盞明燈，燈焰燎著那鎖梃。

這便是傳說中的：雞吃完了米，狗舔完了面，燈燒斷了鎖，才能夠下雨！

雖說繩鋸木斷水滴石穿，但這麼大一座米山面山，猴年馬月才能吃完？

更不要說那黃金大鎖，便是燒幾百萬年也未必能燒斷。

天上一日，人間便是一年，怕是等到地球爆炸，鳳仙郡也不可能下雨了！

孫悟空冷笑道：「按照玉帝旨意，只要這米山面山大鎖毀掉，鳳仙郡之事便算是了結，可以普降甘霖？」

張天師道：「自是如此！」

他自然看得出，孫悟空想要施展神通毀去米山面山金鎖，但這些均有玉帝下的法術，怕是沒那麼容易毀去。

不管是看孫悟空吃虧，還是看孫悟空和玉帝法術對決，都很有意思。

哪知孫悟空右手拿出金箍棒，左手卻是拿出一個亮晶晶的手鐲。

手鐲上並無珠翠裝飾，而是穿了一圈圈小鐵環，定睛看去，那根本就不是什麼鐵環，而是一個個的戒指。

儲物戒指！

孫悟空猴爪一揮，米山面山分別被收入到了為首兩個儲物戒指，金箍棒對著大鎖狠狠一揮，金鎖變為碎塊，碎塊盡數被排在最末的儲物戒指收起。

神光一閃，米山面山金鎖恢復。

孫悟空毫不在意，而是觀摩起了儲物戒指，發現裡面的東西還在，便立刻又把米山面山和黃金碎塊收走。

一個戒指裝米，一個戒指裝面，一個戒指裝黃金，很快便填滿三個戒指。

但孫悟空的儲物戒指足足一圈，三個填滿之後還有餘下的，繼續瘋狂的盛放，眨眼間又填滿三個戒指。

玉帝察覺到此事，心中驚疑，本打算把被收走的米面黃金化去。

孫悟空反應更快，直接催動移星換斗天賦神通，把戒指的天機掩蓋，不讓玉帝的術法觸及到儲物戒指。

如果想讓雞吃米，米山便必須能夠被移動，那麼便能被儲物戒指收走。

面山和金鎖同理！

收走三十個戒指的米山，三十個戒指的面山，五六個戒指的黃金，玉帝才彌補這個bug，禁止了儲物戒指。

孫悟空見難以收走，面上露出幾分失望之色，轉而飛身離開了天庭。

到了鳳仙郡，發現龍王已經離開。

卻是這處bug也被修改，莫說讓龍王打噴嚏，便是殺了放血，也不可能有半點雨水，還不如直接放了。

孫悟空道：「下了多少雨？」

玄奘搖了搖頭：「杯水車薪，天庭那裡怎麼樣了，為何不下雨？」

孫悟空道：「玉帝老兒心胸狹窄，郡守無意間冒犯了他，他便設下三樁劫難為難，真是豈有此理！」

郡守道：「敢問孫長老，小老兒究竟犯了什麼罪，竟連累一郡百姓？」

孫悟空道：「狗屁的罪過，你的罪過就是不能如同老孫一般大鬧天宮！」

郡守犯的罪過，不過是因為在祭拜上天之日，和自家夫人吵架，把擺放供品的供桌掀翻，玉帝當時恰好要享用供品，然後就被桌子直接糊臉。

這還不算，那些供品盡數被野狗給吃了，玉帝勃然大怒，這才有此旨意。

這算罪過么？

算！

欺君之罪，該當誅九族！

但不知者不為罪，就算真的是誅九族的罪過，誅九族之前，也會明明白白的告訴一聲，讓人當個明白鬼！

玉帝單方面懲處，郡守甚至不知道發生了何事，這算是懲罰么？

懲罰的目的是為了讓人改正，顯露威嚴可以，但總要把錯說明白吧？

「啪」一鞭子，然後什麼都沒說，然後問一句「你錯哪兒了」。

這有什麼意義么？

玉帝管理三界，不是謎語人啊？

謎語人那是腦子有問題，所以喜歡各種猜謎語，玉帝腦子沒問題啊！

「啪！」

「知道錯了么？」

「不知道！」

「啪！」

「知道錯了么？」

「知道了知道了。」

「啪！」

「錯哪兒了？」

「……你接著打吧！」

你特么倒是告訴我啊，就算是女朋友鬧分手，也會提醒一兩句吧？

這特么算什麼？

再者說了，若論罪過，在場的除了玄奘，哪個罪過不比郡守大百倍？

沙僧身為貼身護衛，失手打碎了法寶琉璃盞，在親信中屬於大罪過。

豬八戒醉酒戲嫦娥，還是當著天庭眾神的面，有殿前失儀之罪。

孫悟空就更不用說了，犯的罪過雷劈一萬年都不夠，關那麼幾百年，還能取西經，實在是太過寬宥。

為什麼寬宥？

因為人家厲害啊！

哪怕把孫悟空綁到天庭，有什麼辦法么？雷劈一萬年也殺不死啊！

孫悟空哼道：「不說這些了，我這裡有從天庭拿來的米面金銀，你且去分發給郡內百姓，再出榜安民。」

孫悟空一揮儲物戒指，把鳳仙郡的倉庫盡數填滿。

看著堆疊滿滿的倉庫，郡守心中無比歡喜，再次大禮參拜，隨後去分發糧食，安撫鳳仙郡的百姓。

玄奘道：「這些只可解一時，等咱們走了，這裡又會是一片沙漠。」

孫悟空道：「無妨，無妨，我等會兒去方丈島尋我兄長，把他門下弟子借來一用，便可以下雨了。」

豬八戒耳朵猛地掀起，回過腦袋問道：「猴哥，你說的莫非是……」

「小龍女！」

「猴哥，這事兒雖然是功德，但卻是惡了玉帝，豈不是會有折損？不如便把雨部神仙都給綁來……」

「你個獃子，豈不知我兄長為人最是護短，便是惡了又能如何？我兄長做的犯戒的事情難道少了？」

如果說孫悟空是該雷劈一萬年，呂雲澄差不多是要雷劈十萬年。

畢竟孫悟空之事，呂雲澄十有八九都有參與，推波助瀾，暗中相助，屬於主犯，應該判處同樣的罪過。

而孫悟空別的罪過不多，呂雲澄卻是小錯不斷大錯也不少。

別的不說，就這風流病，就可以判一個「違逆天條，鎮壓萬年」！

豬八戒道：「縱然有東華帝君的庇護，但畢竟有庇護不到之處，咱們長輩做事，總不能為難小輩！」

「你個獃子，什麼長輩晚輩，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想的是什麼！」

「猴哥，你看這……」

「這本就是香火功德，若非看在你的面子，我哪能就這麼讓出去！」

「當真無事？」

「廢話，玉帝雖然小心眼兒，但倘若我兄長出手，他難道還能繼續為難幾個凡人？這豈不是太過滑稽？」

「說的也是，希望東華帝君能夠多支撐幾年，千萬不要被壓垮了！」

「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我兄長那種禍害，天崩地裂也能逃命。」

郡守去分發糧食，孫悟空飛身去往方丈島，把小龍女請了過來，讓小龍女顯化真身普降甘霖。

小龍女本性善良，見到本地百姓凄苦模樣，頓時顯化本體呼風喚雨。

她本是東海海眼，對於水的親和更勝四海龍王，再加上呂雲澄的培養，修為已經遠在四海龍王之上。

漠漠濃雲，蒙蒙黑霧，雷車轟轟，閃電灼灼，滾滾狂風，淙淙驟雨。

隨著小龍女催動神通，甘霖再次從天而落，而且絲毫不顧任何限制，直接便是一場傾盆大雨。

檐前垂瀑布，窗外響玲瓏，東西河道條條滿，南北溪灣處處通。

郡守歡呼雀躍道：「降水的似乎不是龍王，不知是哪位龍神娘娘？」

豬八戒道：「什麼龍神娘娘，那是東華帝君座下弟子，名喚小龍女！」

「小龍女？」

「你們供奉了她，不說風調雨順海晏河清，至少不會再出現那等事。」

「那……東華帝君？」

「你個老傢伙，當然一併供奉，哪有供奉弟子卻把師父忘了的！」

郡守畢竟是混官場的，頓時明白豬八戒話中含義，東華帝君是小龍女的靠山，小龍女則是他們的靠山。

靠山的靠山，那是大靠山，若是不伺候好了，怕是靠山也沒了。

此後數日，郡守一方面分發孫悟空送來的米面金銀，一方面讓百姓建廟供奉呂雲澄、小龍女、玄奘師徒。

過了約莫一個月，玄奘師徒見事情已然了結，便西行離去。

至於披香殿的米山面山金鎖，玉帝早就已經撤了去，否則下次來搶米搶面搶黃金的，就不是孫悟空，而是呂雲澄拖家帶口一起來搶了。

天庭不在乎米面，但這般作為著實有失體統，玉帝自然不會堅持。

至於鳳仙郡之事，並無太多在意。

最簡單的例子，任何一個時代，倒霉事多過得不好的，都有仰天怒罵的時候，玉帝被罵過不知道多少次。

「老天爺你不開眼啊！」

這句話玉帝怕是聽過百億次！

倘若每一次都要米山面山金鎖，整個人間界早就已經變成沙漠了。

只能說撞上了，正好趕上心情不怎麼好，那便是你活該，活該挨處置！

不過這倒是有一個問題。

人間每年玉帝誕辰都有供奉，而天上一日地上一年，所以，玉帝每天都要下凡去過生日？那特么不累死？

……

兜率宮。

太上老君看著呂雲澄，有些頭疼的揉了揉腦袋，心說你怎麼又來了。

來就來吧，還越來越沒溜！

平日里呂雲澄看似不正經，但外在表現還是非常的仙風道骨。

如今出門雖然仍舊是御劍，懷中卻抱著一隻懶貓般的小獅子。

養個獅子當坐騎，文殊菩薩和太乙救苦天尊，全部都有類似的愛好。

養獅子當寵物，還是當成懶貓一般養，三界中呂雲澄屬於獨一份。

呂雲澄不知太上老君心中所想，否則只會說你個沒文化的，不知道獅子屬於貓科動物么？當貓養才對啊！

「你怎麼又來了？」

「許久不見，甚是想念，來兜率宮拜見長輩，表表內心的敬意。」

太上老君伸手指向門口。

「您這是何意？」

「門在那邊，你可以走了！」

「您這……我來都來了，您至少要管一頓飯啊，怎麼能趕人呢！」

「你再胡言亂語，我便在兜率宮門口寫個牌子，呂雲澄和猴不得進入！」

「唉，您也真是，我這次找您是真的有事，關於十二元辰中的未羊。」

「如果是這事兒，你早就來了！」

「在找未羊的過程中，我找到了另外一位大能——龍皇！」

「那個自大狂，怎麼了？」

「龍皇曾經被玉帝煉化為分身，知道很多玉帝的事，但我總覺得有鬼，這麼重要的記憶，怎麼能許人？」

「你覺得是為了什麼？」

「為了保存下來，畢竟，我的小獅子是最近才應運而生。」

「你這頭小獅子，很厲害。」

「那是自然，說回龍皇，玉帝封印的那些老古董，十有八九都是為了他們的記憶，龍皇當然也不例外。」

「那有什麼問題？」

「問題就是，龍皇的記憶並不是留給祂自己的，而是留給我的！」

「你怎麼知道？」

「故意的痕迹太重了，甚至故意到故意讓我發現，如果連這都不知道，我的腦袋就是被驢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