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盧世叔!
陳定心下有些緊張,生怕店小二發怒。
卻見店小二苦笑一聲:「客官原是吃慣樊樓的貴客,我們醉仙樓雖也是百年老店,但比起樊樓的確是略有不如。」
陳宓嗤笑了一聲:「那是,樊樓上下三層,一共並排五座,樓與樓間,飛橋欄檻,明暗相通。
樓內設各類包廂,一律珠簾綉額,天黑以後,燈燭晃耀,熠熠生輝。
五座樓之一的內西樓後來只開放樓下部分,禁人上樓,原因是其樓閣高敞,登樓后竟能窺見號稱大內的皇城裡的動靜。
由此亦可想見樊樓的氣派。
樊樓一次可以接待上千人的宴飲,日常顧客常在千人以上。
在繁華的東京,酒樓眾多,竟有上萬家,競爭十分激烈,樊樓卻能夠獨佔鰲頭,自然不是你們能夠相比的。
我們兄弟倆天天去樊樓吃飯,實在是吃膩了,這才打算出來別的酒樓換換口味,可你們這菜式卻和樊樓一般,難道你們的菜比樊樓做得好?」
店小二臉色有些慍怒,這話他卻是接不下去了。
他們醉仙樓,雖然也是號稱百年老店,但不過是亦步亦趨抄襲人家樊樓罷了,有些人吃不起樊樓,就來他們這裡,也算是過了把癮罷了,只是這事情能做,話卻是不能說。
陳定盯著店小二臉色變幻,心下更是緊張起來,生怕人家一聲令下,就將他們兩兄弟當成砸場子的給扔出去,卻見陳宓依舊穩如泰山。
「盧老闆可是來了?」
陳宓輕聲道。
店小二一愣:「貴客認得我們盧老闆?」
陳宓微微一笑:「你便說國子監故人來訪便是了。」
店小二心下一驚,他倒是知道老闆自詡是讀書人,說是曾經在國子監就學,自己是當著笑話聽的,難道是真的?
只是看著也不太像啊,這兩兄弟,看起來年紀太輕了,老闆即便是當真上過國子監,那也是十來年前的事情了吧,這兩兄弟看起來也不過是十幾歲,再大也不過是二十歲了吧,怎麼可能與自家老闆是故人。
陳宓看出店小二的疑惑,笑道:「我說是國子監故人,便得是盧老闆的同窗么,難道不能是故人之後?」
店小二這下子卻是信了十成了,滿臉的慍怒風消雲散,再次熱情無比起來:「兩位貴客稍坐,這小龍團茶您二位先喝著先,我去請老闆。」
說著就火燒屁股一般去了。
陳定等店小二消失,便低聲急道:「陳宓,你這是要幹什麼,咱們不是來吃飯的么,怎麼成了這什麼盧老闆的故人之後了呢,一會別讓人給打一頓啊,我們可惹不起他們的啊。」
陳宓輕笑道:「哥,別著急,你就聽我的,我想幹什麼,一會你就知道了。」
陳定站起來,想要將陳宓拉起來走人,卻看到店小二引著一個衣冠華麗的青年人過來,那青年人腳步匆匆,臉上帶著喜色,看到陳宓兩兄弟卻是一愣臉色有些詫異:「鄙人盧伯蘊,二位是哪位故人之子?」
陳宓站起來作揖道:「盧世叔安好,家父陳年穀,這是家兄陳定,小侄陳宓,據家父說,嘉佑四年在國子監時,有一個好友叫盧伯蘊,不知是否是世叔您?」
盧伯蘊臉色有些驚訝。
陳宓不等盧伯蘊說話,繼續說下去:「小侄與家兄此次原本在家鄉衢州苦讀,因家母逝世,所以進京尋父,來了半年時間,卻是不得家父消息。
因為之前聽家父說起過國子監之事,知道叫盧伯蘊之好友,我兄弟打聽了一下,卻是得知盧老闆就叫盧伯蘊,又曾經就讀過國子監,也不知道是不是您,因此冒昧而來。」
盧伯蘊哈哈笑了起來:「原來是年穀兄之子啊,當年年穀兄就經常與我說你們兩個,都這麼大了呀,哎呀,說起來當年在國子監……」
盧伯蘊的聲音似乎大了一些,引起周邊來吃飯的人注意。
「……說起來倒是有些慚愧,盧某隻能算是借讀罷了,比不上正考上去的青年才俊,所以最終只能來繼承祖業,唉。
不過,當年國子監的生涯,真是令人懷念啊,尤其是你們的父親年穀兄,與我的感情更是深厚……」
盧伯蘊看了看側耳聆聽的顧客們,臉色更是充滿感慨:「……可惜我與年穀兄各自忙於生活,年穀兄應該更是忙於國事了,倒是有些年沒有聯繫了。
不過兩位賢侄不用擔心,待我找同窗們打聽打聽,便知道年穀兄去了哪裡就任了,來來,兩位賢侄,先坐下,那個誰……」
「老闆,我在呢。」
店小二趕緊湊過來。
「去,準備一桌好菜,我與故人之後要好好地把酒言歡。」
店小二趕緊去了。
盧伯蘊將陳定陳宓按坐在椅子上,大聲的說起當年的趣事,滔滔不絕,頗為懷念,附近的顧客們聽得津津有味,盧伯蘊更是顧盼自豪,哈哈笑聲響徹整個酒樓。
一般來說,若是有人大聲說話,總是有人會不滿的,但此時顧客們不僅沒有不滿,還將聲音放低了,生怕打擾了陳宓這一桌。
畢竟,國子監吶。
能上國子監的那都是天之驕子,這盧老闆雖然沒有當官,但在國子監就讀過,意味著有一大幫當官的同窗們啊!
而且,國子監的事情,大家還是蠻好奇的嘛。
陳定聽得入神,有時候還頗為激動的提出一些問題,尤其是關於父親陳年穀的往事,聽到激動處,更是流下了淚水。
盧伯蘊見狀趕緊安慰,說到動情處,他自己也流下了淚水。
食客們也頗為這難得的一幕而感動。
盧伯蘊頗為激動:「兩位賢侄,在找到年穀兄的消息之前,你們就到世叔我家中住下,吃喝都不愁的,世叔家中更有萬卷書,你們想怎麼看都行。」
酒樓頓時嘩然。
萬卷書啊。
這個年代書籍可是稀罕貨,能夠累積萬卷書,那可真是書香世家了。
盧伯蘊更是抬頭挺胸。
陳宓感激道:「世叔,太謝謝您了,不過我們兄弟兩個已經有落腳處了,就不麻煩世叔了,倒是關於家父的消息,卻是要麻煩你了。」
盧伯蘊差點拍胸口答應。
「兩位賢侄,這事情世叔一定會全力以赴,你們自可以放心,你們雖然有落腳處,但每日都來酒樓吃飯,這點照顧世叔還是能夠做到的。」
陳宓連連感謝。